之所以会这么问,林初影有自己的理由。
三楼定位特殊,是独属于她的私人领域,因而配置的卧室只有三个:主卧、次卧和儿童房。
既然是她的“婚房”,那么主卧自然归属于她,次卧则是不常来住的妈妈在用。至于儿童房?肉眼可见的近几年内都用不上,里面便连床都没设,只堆放着一箱箱从她退租公寓里收出来的东西,成了她的专属杂物间。
她当然可以打发顾向允去二楼,二楼空房多,顾向允之前睡的书房也在二楼。可让一个烧得神志不清了的病人上下楼换房间,也实在太不人道了一点。
“你确定?”
顾向允半撑开眼皮,声音因高烧而变得沙哑。
“会弄脏你的床的。”
这话林初影不爱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你都烧成这样了,还是介意床脏不脏的时候吗?赶紧让你退烧才是真的。
“时间是不是够了?拿出来我看看。”
她语气不悦,单手叉腰等着顾向允把体温计给她。
她是会介意他人、特别是异性触碰和使用她的东西没错,以三楼为例,她就不许别的异性上来。日常只有王婶进进出出,杨叔都不能上来,顾向允纯属异性中的特例。
她已经这么特殊对待他了,他居然还觉得她会在意床不床、脏不脏的问题?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接过那带着温度的水银体温计,林初影仔细一看,瞬间瞪大眼睛:“——39度2!?”
好了,什么都不许再说了,林初影当即命令顾向允滚到她的床上去。
等王婶带着医生再上来时,顾向允已经在林初影的床上睡好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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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医生开的药,顾向允高烧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只是还处于低烧发热的状态,导致他迟迟昏睡不醒。
林初影见状什么都没说,抱着枕头准备去妈妈的房间睡两晚。
可妈妈房间的日用品少不说,她要用的东西也实在是多。一晚上下来光是手机、电脑充电器就让她来回走了两趟,更不要说移动硬盘、蓝牙耳机等物件了,不能随手就有、随手就用让林初影非常抓狂。
思来想去,林初影将不多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各自放归原位。
看看那还是侧躺着睡得一动不动的财迷,她把心一横,在另一边的空位上躺下了——就当她床上多了条巨型犬吧!
她日常怎么来的,就还是怎么来。一米八的标准双人床,突然多了个人是会不习惯,但逐渐适应后也就还好。
林初影半躺在床上用笔电办公了一会,慢慢熟悉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等到她收起电脑要睡时,心里那点子别扭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再日常、再顺其自然不过的感受。
顾向允在她身边熟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两人各盖一张被,前半夜睡得相安无事。
后半夜,林初影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拨动她的手臂:“唔……”
被打扰睡眠的林初影,凭着本能将手甩了甩,愣是霸道地把手放了回去。
她恢复了她最爱的半舒展姿势——侧躺,朝上的那边手脚都向前舒展开。就这么又躺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触感不对:她床上是不是还有个人的来着?
记忆回归的瞬间,林初影总算睁开了睡眼,这才发觉她不仅睡姿霸道、手脚都架到了顾向允身上,还整个地抛弃了自己的被窝,差点要钻进顾向允的被子里。
林初影:……
她默默地将手脚收了回来,顺带纠正了一下睡姿。
顾向允倒是什么都没说,只叹了一声:“别到时候白天睡醒,你也跟着病了。”
言外之意是怪她不怕被传染。
林初影切声:“你这是着凉引发的感冒发烧,又不是病毒性的,我干嘛要怕?我本来是打算去妈妈房间睡的,但我懒得搬东西,索性将就了。”
她应答的同时不忘强调。
顾向允没接她的话茬,扶着床晃晃悠悠地起身:“有些饿了,还有吃的吗?”
“有,”林初影按亮台灯起床,“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就怕你会半夜饿醒,我让王婶备好了青菜粥。”
青菜粥被盛放在厚厚的焖烧壶中,隔了几个小时还保持着温热。不只是粥,另一个保温饭盒里还有瘦肉包、奶黄包各两个,小分格里则有榨菜、脆萝卜若干。
林初影一一告诉顾向允,说完还交代了顾向允要吃哪些药。
顾向允喝着粥安静听完,咽下食物放下碗勺:“有劳大小姐费心了。”
这人向来不是话多的类型,通过语言表达情绪的时刻更是少之又少。
又或是说,他太习惯隐藏、压抑自己的情绪了,这导致林初影时常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是真的表达感谢,还是在阴阳怪气?
不过初影可以肯定的是,顾向允不适应被人这样照顾。因为不适应,他得说点什么来改变氛围,以此缓解自己的不适。
换成是林初影生病,她压根不会考虑费心不费心的问题。有人煮好粥、有人备好药,于她而言才是正常。
于是她稍微解释了一番:“谈不上费心,我也只是让王婶帮你准备好食物,再帮你记了下医生的嘱咐而已。你生病了,享受这些对待很正常,这都是一个病人应该得到的照顾。”
林初影确实不觉得自己这算“费心”,也想得很简单:既然顾向允因被照顾而感到不适、负担,那就告诉他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不就好了?
煮个粥、记下叮嘱而已,能费多大工夫。
顾向允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又问:“允许我睡你的床,也是‘应该得到的照顾’?”
林初影想也不想地点头,心道要是姜舒然感冒发烧了,她不仅会把床让出来,她还会守在床边等那死丫头退烧。
但如果是徐晋成的话……呃,她连在她家生病的机会都不会给,给医生打电话让把人带走,就是她最大的照顾。
然而头已经点出去了,再补充解释一下又显得她很刻意似的?
好在顾向允没想太多,顿了顿后松了口气。
“那就好……”顾向允声音闷闷,不知道是生病所致,还是怕被揍而刻意压低,“真怕睡完你回头找我算账。”
林初影语塞:“……好不容易退烧过后,你最先担心的是这个?”
“不然?”顾向允再次端起碗,“又是披肩又是床的,你要向我索赔我可占不到理拒绝。不过我没钱,所以你最好不要向我索赔。”
这种时候提钱就够惹人冒火的了,他居然还敢提那条被无辜糟蹋了的披肩!
林初影差点一个火冒三丈,是真有点想揍顾向允了: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要扔:“死财迷,我就不该担心你,让你的脑袋被高烧烧坏了最好!”
然而手都举到一半了,她还是凭着理智和惊人的自制力硬生生刹住。
“哼,”没扔抱枕,林初影只是用它轻轻地砸了下顾向允的脑袋,“赶紧吃吧,吃完记得把药也吃了!”
丢下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关心的话,林初影愤愤地转身回卧室了。
倒不是生气,想想顾向允糟蹋披肩是为了给她行动开始的信号,感冒发烧也是因配合她演戏淋雨,林初影就很难真的对顾向允生气。
她只是觉得纳闷,为什么顾向允总是用钱来衡量一切?
显得她对他的心意不是心意,他们之间的往来全是利益驱使、金钱交易一般。
越是这么想,林初影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原有的睡意早就没了大半,林初影裹着被子独自纳闷。一直到顾向允吃好洗漱完、要回她身旁的空位睡下了,她还是想不过意,干脆开启伤害转移之术——往顾向允的小腿肚上来了一脚!
“嘶——”
顾向允疼得倒吸冷气,他好歹还是个病人,正处于防御力偏低的时候。
“不让我睡了可以直说,我打地铺去,干嘛搞谋杀?”顾向允揉着小腿肚道。
下午王婶帮他收拾床铺时,好心地替他都收去洗了,他现在是连睡沙发的床铺都没有。
林初影不应声,在被窝里又踢了顾向允一脚,这次力度要稍轻一些。
“没有不让你睡,”踢完她才道,“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本小姐的床也不是花钱就能躺的。像你这样的财迷,口无遮拦才被我踢两脚作为惩罚,已经是我开恩了,再有下次,我——”
她想说点狠话,但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严格的惩罚。卡顿了几秒还是说不上来,她干脆不说了。
顾向允明显一愣。林初影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一下没了。
“行,”停滞了好几秒,身边才恢复动作,“我明白了。”
顾向允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林初影刚惩罚了他——还警告了他!他不紧张起来就算了,言语间还带上了一点笑意,林初影隔着黑暗都能想象到他勾起的嘴角!
“能睡您大小姐的床是我的荣幸,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顾向允翻了翻身,“晚安。”
林初影没动弹,始终是背对顾向允方向侧躺的姿势。听到顾向允的晚安,她搂了搂被子,合上眼皮在心里暗骂。
——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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