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灵阵出来时路过演武场，正好赶上灵台山弟子晨修，小九远远看见我们后与旁边的师兄说了几句话就跑了过来。
我和凌容停下脚步等待。
小家伙跑过来，脸蛋红润，额上有些细汗。
依旧是礼数到位：“二位客人修炼可还顺利？”
我笑而不语，当场捏了个净身决，把小九头上的汗擦了。
小家伙摸摸额头，眼睛放光，兴奋地围着我转了半圈道：“果然与道祖所言一致，二位要去找道祖吗？弟子可以带路。”
本来顾忌着时辰尚早，想先回去吃点东西再给道祖传音来着。
不过修真之人，不差这一两顿吃食。
小九既然开口了，我们便直接跟着他走了。
看得出小家伙心情很好，一路上叽叽喳喳，少了几分平日里的稳重，但我觉得这才符合他身为一个孩子的本性。
小九一路走一路说，从灵台山的弟子作息说到哪位师兄爱去后山打牙祭。
我听他说着，一边笑着应和，一边就我感兴趣的地方做出问询。
凌容在旁边虽然沉默，但我感觉得到他的松弛。
一行三人从演武场踏着石阶，穿过沿路的亭台水榭，到了最大的主殿前。
小九上前敲门：“道祖，二位客人已于聚灵阵修炼完毕，弟子带客人来见。”
我在一边暗自琢磨：之前小九与我们交谈时提到道祖从来不喊师父，我以为是为了迁就我和凌容，但现在直接称呼也没有喊师父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思忖间里面已经传来了声音，简简单单一个字：“进。”
我们跟着小九走进其中一个内殿，看陈设是个丹房。
穿过一扇拱门再往里便见到了道祖本人，正守着一个丹炉炼丹。
小九上前规矩行礼：“道祖，二位客人到了。”
他闻言并未转头看，仍旧专心于眼前那炉丹药，只是简短发问：“何事？”
我上前见礼欲答，凌容却抢先开口：“师兄身体已恢复大半，结丹用的灵药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是早就说好了？
那位道祖回道：“炼完这炉。”
这便是还要再等等的意思了。
于是凌容提了本来的目的：“那灵台山总该有稳固神魂的药吧？”
那位道祖终于肯转头看一眼来客了，只见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犹疑，但凌容半分不退。
就在他薄唇微启想要开口说话时被凌容打断了：“我可是辛辛苦苦弄了不少灵植供你炼丹，灵台山家大业大应该不至于拿凡品敷衍我吧？”
那位道祖瞥一眼凌容，没与他计较：“灵台山没有凡品，我知道你要什么，那需要重新炼制，但是缺几样灵植，只有你能取。我可以先给你固魂丹用。”
凌容分毫不让：“你亲自炼的固魂丹？”
问人要东西要的如此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我平生仅见凌容一人。
不由得又想起了早些年被各式各样的修者以各种各样的因由找上妄断山状告凌容的场面。
我立在一旁有些许尴尬，努力回忆自己当年舌战群儒的情景，好为一会儿做准备。
但道祖本人却只是收回了目光，回了一个字：“是。”
想来这十年间他对凌容妥协了不少。
凌容还欲再问，我赶紧拉住了他，这臭小子还撇着嘴跟我委屈。
我一刻也不能等地跟道祖辞别，道祖这才吩咐小九带我们去拿丹药。
我于是反应过来，道祖刚才是在等凌容接下来得寸进尺的要求。
我看看那位道祖，又看看凌容，心里有种看见自家孩子骑在老虎头上摸耳朵的五味杂陈之感。
关键老虎还顺着他。
我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跟小九去拿丹药了。
虽然灵台山的修炼条件得天独厚，但是对于我这种还在恢复期的人来说，就像辟谷期的修士对着一桌子佳肴。
只能看不能吃。
不过配合着丹药和聚灵阵，想来会恢复的快些。
这是需要下长久功夫的。
凌容也不会时时在我身边，不知道他与道祖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我的状况日趋稳定之后凌容开始外出。
但他仍旧留了个阵，以便遇见什么情况可以及时联系。
他本是想留个聚影珠，被我拒绝了。
为了专心修炼，我直接半闭关，不再日日回山上的小屋。
而这一恢复就是半年，期间凌容早早就把需要的灵植找全。
是以我出关的时候已经是筑基后期，随时可以结丹。
由于结过一次丹，所以这次结丹前隐隐有预感。
凌容从道祖那里要来不少丹药，找了块僻静地方布下防护法阵。
很快我就感觉到有滔滔不绝的灵气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在经脉里流窜，我忍住那股疼痛把灵气向丹田汇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汹涌的灵力渐渐平息，而天上滚滚黑云里正在酝酿雷劫。
我远远看见凌容的身影在一座小山头伫立，想必是心急如焚的。
但他不能靠近，否则受魔气影响雷劫会威力更甚。
很快第一道雷落下来砸在了防护阵上，一小部分穿过阵法结界落到身上。
威力还算尚可。
随着一道道雷劫落下，阵法结界能挡住的部分越来越少。
第八道雷劫落完，阵法已经摇摇欲坠，我忍不住感叹凌容这阵布的实在是精准。
远处凌容的身影正飞略而来。
但还没走到一半就猝然停住了。
我心有所感般抬头一看，原来还有一劫未落。
竟是九品金丹吗？
那可当真是稀有啊，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凌容的身影在远处停滞了，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像困兽一样原地打转。
我冲他笑笑示意无妨，不必担心。
但他可能没有看见。
第九重雷很快落下，防护结界直接碎了，喉咙里泛起一阵腥甜，我努力稳住体内再度翻涌的灵力，闭目调息。
渐渐平息后，内视一番，只见丹田处一个莹润的金色光团上微泛紫光，周身流光溢彩，隐约可见灵气在其中平静流淌。
收回内视的精神体，睁眼就看见凌容跪坐在我身前，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却徒劳地伸着手的模样。
这回倒是没哭，但是眼底通红。
又不是没渡过雷劫，只是那时候凌容还没上山没亲眼见到罢了，其实说起来上次比这次还要狼狈。
我好笑地抓住他欲伸不伸的手，提醒道：“回神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凌容眼泪的阀门。
这么大一只扑倒我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真的是嚎啕大哭，像幼子发完噩梦后回到现实里找到依靠一般，凌容的眼泪泄了洪。
我于是在一片被雷劈过的焦土里轻声哄着这个自梦魇中醒来的人。
在凌容的哭泣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时，灵台山闻讯赶来一众弟子，小九也在其中。
凌容大概是哭得太投入所以没察觉，我拍拍凌容的背提醒他：“好了，没事了，有人过来了。”
凌容头都没抬，凝神细听，然后二话不说御剑直接带我走了。
我站在剑上不明所以，回头去看那一众白色身影，只见他们停顿片刻后继续往渡劫的地方去了。
我问凌容：“怎么突然要走？”
凌容脸色臭臭地表示：“不想看见他们。”
我暗笑道：是怕别人看见你哭鼻子吧。
回去后没消停多久，小九过来了。
本以为是他一众师兄派他来的，结果小九说是领了道祖的命令。
我不禁疑惑道：“道祖怎的关心起沈某来了？”
毕竟我跟那位接触属实不多，他看起来也实在不像会对我的修炼关心之人。
小九眼睛亮亮的：“道祖唯一关心的是墨华仙尊，再唯二关心的就是修炼。天上落了九道雷劫，我们都瞧见啦！所以沈离哥哥真的结了九品金丹吗？”
我笑着点点头，凌容在一边又板起了脸。
我调养身体那半年凌容时常不在，跟在我自己身边小九自在不少，慢慢我二人便熟悉起来，小九也不再总是维持端方的仪态，变得活泼不少。
所以当有一天凌容回来听见小九喊我沈离哥哥后就开始不乐意，闹脾气。
但他又没有真的一定要求小九改口，只是每次听见都板着脸，表达一下自己的不开心。
小家伙见我点头开心得不行，叽叽喳喳地跟我说他师兄们看见九道雷劫时的不可置信，以及某个一向严谨刻板的师兄如何失手打翻了刚配好的灵药。
小家伙说得绘声绘色，我听得乐不可支。
凌容看不下去我俩一片和谐他却插不进话的局面，在我笑的间隙里开口问小九：“道祖如今在哪？”
我不明白他找道祖做什么，但是我没问，只将疑问的视线投向了小九。
小九又向我靠近了些，看着凌容答道：“刚才在炼丹房，不过这会儿应该在寝殿。”
于是凌容便站起来掸掸衣袍道：“走吧，问问他知不知道师兄这九品金丹是怎么回事，顺便看看我的下一批药炼的怎么样了。”
我牵着小九起身跟上，凌容身上的魔性一直靠道祖的丹药压制，前不久说有希望一点点拔除，但是丹方还在摸索中。
我对此也是关切非常，正好一起去看看。
修真人不差那一两顿吃食，咱不修真的人还是要按时吃饭滴，尤其是早饭，不要学习坏习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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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结丹，九品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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