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无法直视那样一道明晃晃的目光，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但凌容显然有些“得寸进尺”了，我移开目光后，听见了凌容的声音：“衍九是道祖的弟子，他不会放人的，不管师兄想干什么都不用再想了。”
我那不敢深想却实实在在飘过无数遍的期待被凌容开口打破了。
小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更加不明所以，我却是被凌容毫不留情的点破闹了个大红脸，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当着被觊觎对象的面说出来总归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我反驳道：“我没想，别瞎说。”
凌容侧头看我一眼，对我的说辞不置可否，只说：“师兄还记得临仙村的小丫头吗？”
我便不说话了，不怪凌容有此猜想，实在是我曾有这种前科。
当年凌容已经长成一个少年，那会儿不知是何缘故总是躲着我，待我也没有之前亲近了。
正好下山游历时遇见一个孤苦无依的小丫头，便萌生了收养的念头，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是凌容自那以后总是防备着，怕我会冷不丁带回个半大孩子。
其实自那次凌容强烈反对之后，我便再没萌生过类似念头，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他早忘记了。
但显然凌容记得清清楚楚，我只好辩解道：“那不是最后没成嘛。”
凌容挑挑眉，我有些心虚，当初要是凌容不拦着，成不成还真不一定。
那会儿我确实不具备养一个孩子的条件，四面楚歌之时，带着个孩子难免颠沛，于是只好另找托付。
而以我如今的状况同样不具备养孩子的条件，我自己也清楚，是以只在心头划过这样一个念头，并未想过付诸行动。
我如今废人一个，无依无靠的，何必要把人家从灵台山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地方拐走呢。
说来也奇怪，我对临仙村那小丫头动恻隐之心是多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捡孩子回家的人。
但对小九，似乎有些不一样，身为灵台山弟子，他并不需要我的援手，我现在甚至没有保护他的能力，但我仍旧想过与小九成为家人的可能。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太可爱、与凌容太相似了吧。
小九虽然不明白我俩在打什么哑谜，但很懂事地没有出声，只是板板正正地坐着，漆黑的眼睛里充满好奇。
可能我心虚得太明显，凌容放过了我，转头去看坐在那的小九。
本来正聚精会神看着我和凌容一来一往的小家伙冷不防对上了凌容那双凌厉的凤眸，打了个极不明显的冷战。
我努力忍住笑意，真的太可爱了。
虽说凌容严厉起来的时候连我都要避几分锋芒，但应该不至于这么可怕吧？
凌容应该是发现了小家伙打的冷战，往那转的动作出现了短暂凝滞，开口说话的声音少了些许不耐：“灵台山最适合温养灵力的地方在哪？”
不过凌容语气里这细微的差别恐怕只有我察觉到了。
小九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拱手回答：“后山有个聚灵大阵，根据不同效用划分了几个区域，客人可以选择合适的区域自行调用灵力，如果需要在这些基础阵法上做改动，可以找护阵的师兄。”
凌容闻言点点头，又问了几个地方的位置，看来之前凌容对这山是真不熟悉。
我插了个问题：“小九辟谷没有？”
凌容看我一眼，喉结微动，默默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小九有问必答，答必详尽：“还没有完全辟谷，本来是要的，但是师祖说我还在长身体，所以一日一食，食不可过多。”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但还是追问道：“小九今日进过食了吗？”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但小家伙有点可疑地犹豫了一下，悄悄用余光瞥了眼凌容，脸颊微微泛红，垂着眼睛拱手道：“还未进食。”
我斜睨一眼凌容，这家伙又在捣鬼，想吃直接说就好了，干嘛还要为难一个孩子。
但看在凌容尚知分寸的面子上，我勉为其难不与之计较。
于是起身掸掸袍袖道：“我去弄点吃的。总用灵力吊着，肚子里半点油水也无了。”
走到小九身边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小家伙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呆愣愣地，真是格外喜人。
等我都走到门边了才听见小九急急唤我的声音，丝毫不见沉稳劲儿，看来这回是真急了：“先等等。”
话说出来后见我停了脚步他才放下心来，然后察觉到刚才自己语气里的急切未免有失礼数。
于是三两下从矮凳上下来，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君子模样，礼貌道：“客人对灵台山不熟悉，我同您一起吧。”
我有些揶揄地看向凌容，挑挑眉表示：看把孩子吓得。
凌容抿唇不语。
我招手示意小九过来，那孩子眼睛亮晶晶地，三两步跑过来，我抚着他的发顶，心想，变脸的速度也跟凌容很像。
我二人离开，凌容自然也不会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于是一大一小身后跟了条沉默的尾巴。
我在拐角的时候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但是凌容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呆子。
我故意放慢脚步，他倒是没神游太远，注意到我脚步放慢后几个大步就跟了上来，与我们并肩而行。
我们最终决定烤野味吃。
小九带我们到了灵台山上的一片树林里，这里灵气充裕，养出来的动物肉质鲜嫩，充作佐料的植物味道也格外甘醇。
小九吃得很开心，这孩子大概是不久前进过今日的一食了，因而吃了半只灵禽后死活吃不下了，但仍旧眼巴巴地瞅着火上的兔子。
凌容则是吃红了眼，这没出息的臭小子吃顿饭又想起来我不在的那段日子了，愣是把那种后怕转化成了食欲，他一个人比我俩加起来吃的还多。
吃完后将一切打点好，凌容挑了几个刚才问过的地方要去看。
这片林子也在后山，离聚灵阵很近，正合凌容心意。
灵台山内部由于结界笼罩，灵气尚未浓厚到结雾的程度，所以能很清晰地看见远处有个圆形的湖位于正中央，湖里的水经由设计精密的水道向四周延伸而出。
既然是聚灵阵，又设在如此得天独厚的灵台山上，那这由阵汇聚起来的灵气便不做他想，定然是那湖中的水无疑了。
果不其然，离得近了便能感受到那聚气成水后的灵气，在水道中蜿蜒流淌后构成了再自然不过的阵法图案。
纵然早有所料，也仍旧忍不住为灵台山的大手笔咋舌。
踏入阵前我担心过浓的灵气会对凌容产生影响，叮嘱他谨慎行事。
但凌容意外地没有产生任何不适之感。
或许是因为当初凌容整个人浸入了雾气里，那雾气沾到身上无孔不入才会难受，而这阵里的灵气化水后被规规矩矩地归拢在一处，没有与凌容直接接触的缘故。
凌容找到相应的区域后御剑腾空仔细探查了阵法，将其记下来打算回头看看是否有改动的必要。
而自从知道了凛霜剑里有凌容的部分神魂后，每每凌容踩着它腾空我就觉得心疼。
但身为一个剑修不御剑也着实不像话。
很快凌容就记录完御剑下来了，再次确认凌容没感到任何不适后我们在小九的陪同下，又去了几个凌容刚才提到的地方。
大致了解一番后我和凌容把小九送回了他的住处，倒不算很远，是以送下小九后凌容没有御剑。
已经是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撒下来照着山上的石阶，一眼望去仿若通途。
灵台山上灵气充足，虫鸟也多，周围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不断，我却觉得分外安宁，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在这片让人安心的静谧中，我忽的想起一件事。
那屋里只有一张床榻。
十年前我和凌容有各自的居所，除了凌容很小的时候我们未曾同床共枕过。
十年后自我醒来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如今我们各自清醒着，只有那一张床榻，若是共枕而眠，也不知道能否习惯。
我怀着这种惴惴走完了剩下的那段忽然变得有些嘈杂的路。
但是真的事到临头，我才发现自己完全多虑了。
凌容熟练无比地把我扣进怀里，完全没有任何扭捏与不自然，仿佛我们本就这样，而今天是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
我被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感染，于是也变得心安理得。
其后的几天我们把灵台山周围的环境大体都熟悉了个遍。
凌容也完成了聚灵阵里基础阵法的改动，却仍旧不见道祖从魔界回来。
又等了两日，阵已托灵台山的弟子们帮忙改好，第三日的时候凌容断言道祖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索性带我进了聚灵阵调养身体。
一进阵就感受到了绵延不绝的温和灵力在周身游走，之精纯丝毫不亚于十年前封魔大典上供我落阵的灵气。
我有意控制着它们的流经方向，一阵阵暖流涌进经脉。
自我失去金丹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灵气源源不绝游走于经脉的感受了。
察觉到自己隐隐有入定的趋势，我怕凌容长时间在这待着不舒服，不放心地转头，想叮嘱他不必一直守着我，没想到他已经闭目调息先行入定了。
我便放下心专心修炼去了。
再度睁眼的时候凌容已经醒来，本以为我这幅残破的身体顶多入定个两三天就不错了，凌容却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大概是时间实在有些长，凌容不放心，我睁眼时他正在旁边为我护法。
而那位道祖已经从魔界回来三日了。
沈离：凌容有时候只是严肃一点，没有那么可怕。
衍九：不可怕？呵呵，你不在的时候他那一身黑衣服配上冰块一样的脸谁试谁知道。
凌容（冷漠版）：有人@我，让我来这看看。
沈离、衍九：。。。。。。溜了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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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聚灵阵调息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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