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在其他人眼里凌容实力不俗,但在我眼里凌容现在无异于千疮百孔。
我忍不住开口:“如果不再吸收魔气会对你身体有影响吗?”
凌容有些眷恋地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耳朵,答道:“师兄放心,我也想尽快解决一切,好与师兄结婚契呢,三世婚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凌容说这句话时尾音像是带了点叹息。
在我想抬头去看凌容的表情时,他已经把头从我肩上拿开,看着我的眼睛,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解决师兄神魂不稳的问题。”
我茫然地眨眨眼,疑惑道:“神魂不稳?我吗?”
凌容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对,否则神魂不会那么轻易脱离,师兄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虽然早在我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凌容就已经用灵气查探过我的状态,但此刻他还是又问了一遍,我也没有敷衍,仔细探查一番后回道:“一切都好。”
凌容微微颔首,便起身离开,一边动作一边开口:“那就去找道祖吧,灵台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想必有不少稳定神魂的灵药。”
我拉住凌容,有些犹豫:“现在去吗?”
凌容表现得理所当然:“对,师兄有何顾虑?”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我只好开口道:“不然还是等到明天吧,也不是什么急事,三更半夜贸然打扰总归不合适。”
凌容表情似乎是无奈,又或者有些别的什么,但他垂下了头,我看不清,只听见他的声音:“没来得及与师兄说,我们在魔界,这里是不分昼夜的,出了这地界外面就是天光大亮了。”
我第一反应是凌容打开了封印,于是脱口而出问道:“开了哪里的封印?”
凌容露出一个早有所料的表情,“师兄安心就好,从这里出去就是灵台山,而且设置了双重结界,出入都需要特殊法术催动,不会有魔族逃逸出去的。”
我先是安下心来,随即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番发问有对凌容不信任之嫌。
但在我斟酌着想解释之际,凌容已经开口表示:不必多言。
于是我只好暗下决心,日后一定多给凌容些信任。
既然时候合适,我便随着凌容起身准备去拜见道祖,凌容这小子混不吝,道祖不理俗事不与之计较,我却是不能不懂规矩。
况且师父的身家性命还得拜托他。
我打理着外袍,凌容整理完自己后非常自然地接过了我的头发为我束发。
在我二人各自忙碌时,只见外厅里亮起一阵微光,虽微弱但在这昏暗的环境里还是有些显眼。
随后是一串逐渐远去的轻微脚步声。
我转头去看凌容,脸上的疑惑再明显不过。
凌容懂事地为我解答:“想来一会儿是见不到那位道祖了。”
说着朝那边抬抬下巴继续道:“这不,刚过来,听气息有些不稳,应该是去炼化魔气了。”
我修为不够,听不到气息那么微弱的声音,但想来应该是有些麻烦的,不然凌容一早就叫住他了。
我询问凌容:“这种情况能提供外力帮助吗?”
凌容专心致志给我束发,眼皮都不带撩一下地答道:“不能,得他自己消化,借助外力只会让他对魔气的控制愈发失衡。”
凌容对那位道祖的情况全然不在意,或者说在意也没用。
我不禁想:凌容经历过多少次这种失控才能在此刻用如此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我这个问题呢?
然而多思无益,答案只会让人心酸。
思忖间凌容已经给我束好头发来到传送阵前催动术法,并很贴心地用手给我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慢慢适应了亮度后,凌容收回手掌牵着我走出密室,我跟在后面打量周围,密室外正是刚上灵台山时安顿我们的那间屋子。
我有点惊讶:“通往魔界的传送口就在我们住的这间屋子里?”
在我打量的时候凌容已经在收拾房子里的东西了,还顺便给我拿了个凳子坐,闻言点点头,然后补充道:“灵台山上的传送口有两个,另一个在道祖那边。”
一个想法从我脑海中涌现,于是向凌容求证:“这里本来就是你在灵台山的居所?”
凌容微愣了一下,很快就绽放出一个笑容,回答道:“是啊,好多年不来,来了也不怎么待,师兄不说我都快忘了。”
我本想问怎么会不常待呢?又想起那个通往魔界的传送法阵,于是只好沉默。
我愈发察觉到在那些我不知道的过往里藏着无数足以令我心如刀割的事情。
而凌容并不急于将它们一件件袒露,我不知道凌容是什么想法。
但那于我而言像是一支支对着我拉满了弓弦蓄势待发的箭,很可能在日后某一天我会死于这种精神紧绷,亦或者某一支正中命门的箭,但更可能我会在漫长的时日里被一箭又一箭命中后,仍旧鲜血淋漓地活着,毕竟留凌容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实在太过残忍。
我看着凌容忙碌的身影,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被阳光照出形状,或快或慢地坠落,好安宁。
这种安宁被一阵略显拘束的敲门声打断,凌容转头道:“是衍九。”
果不其然,凌容话音刚落,一个有些细微的童音传进来:“两位客人回来了吗?我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凌容用眼神询问我是否开门,我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不开门,谁会忍心将一个如此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拒之门外。
凌容看了我几秒,确认我是真的半分不开门的想法都没有后,一脸苦大仇深地去开门,我还想为什么他要亲自走过去,就只见凌容在门上捏决施法,破了个阵后把门打开了。
不得不说凌容心思足够缜密,不过,在门上布这个不许进也不许出的阵是为了防密室里那个传送阵发生意外吧?
随着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道袍的小童就出现在了门外,我索性不去管那些让人思绪纷杂的事情。
那小孩在门口站着,门开了,但是凌容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开了门转身就往里走。
于是小团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来,看向凌容的眼神有些怯怯的。
我从凌容的行为里咂摸出些兽类维护领地的味道来,暗自好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过不去。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一些,对着门外的人唤道:“小九是吧?快进来,来这有什么事吗?”
他闻言先是看了看凌容,见凌容没有表示反对就迈步走了进来。
虽然有些生怯,但仍旧能看出君子端方的气度,这便是灵台山的底蕴所在了。
走近些后便认真对着我和凌容各行了一礼,回话道:“弟子奉道祖之命带二位客人熟悉灵台山一应起居,方才听见屋中有声音,想来是二位客人回来了,这才过来看看是否有需要弟子的地方。”
小小一团人站着还没有我坐着高,言行举止之间却叫人挑不出丝毫错误。
不知为何,我看着他总觉得亲切非常,于是没忍住上手捏了把他那尚带稚气的脸颊,肉嘟嘟地手感颇好。
他先是有些震惊地把乌溜溜的眼睛瞪大了,随后又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全然忘了维持刚才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看他这样我有些不好意思,捏凌容小时候的脸捏习惯了,小九又和凌容小时候有些相似,是以没忍住自己那双手。
想来这孩子在灵台山上鲜有与人如此亲近的时候,算起来这不过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哪怕对方是个孩子,我此番举动也着实有些唐突。
于是为了掩饰,我只好以拳抵唇轻咳两声。
然后老老实实地将双手握拳放在自己腿上,抬眼正好看见小九一眼又一眼地用余光偷偷观察我,眼中带了好奇,一双小手背在身后。
我克制住自己想伸手的冲动,温和道:“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小九帮忙,不过不急。”
然后不动声色地打听:“小九今年几岁了?”
小孩闻言正色起来,又恢复了那副少年老成模样,拱手认真答道:“弟子今年四岁。”
竟是四岁吗?与凌容当初上妄断山时一样的年岁,不过看着比凌容那时候要高一些,也比凌容一路跋涉之后的模样显得更白胖一点,倒是那双眼睛如出一辙的明亮漆黑。
我继续问道:“家中双亲可还安好?”
小家伙拱手欲答,却被凌容打断:“灵台山弟子大都无父无母,是山上的真人下山游历时带回来的。”
我回头去看,只见凌容不知何时归置好了一应物品,手里正提着一个小矮凳走过来。
我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只顾着在心里打小九九了,没给小家伙准备凳子。
见凌容过来,小九似乎有些害怕,但身体却微微前倾。
我一时弄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这只是一瞬间,凌容很快走过来递出了那张小矮凳。
他道谢之后伸手接过,我于是对此种异常作出了自己的解释——大概是凌容看起来有些唬人,但灵台山的教养让他克服了对凌容的莫名畏惧,于是微微倾身接过那方矮凳。
那片刻的异样很快消失不见,我不免为自己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暗自纳闷怎么睡了十年醒来后敏感了许多。
小九接过凳子放下又认真拱手后才落座,仍旧将小腰板挺得笔直,那凳子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刚好双脚能着地,只是这么一看又比方才矮了些许,更加可人了。
凌容转身回来坐到了桌子另一边,乍一看仿若一家三口——堂上坐着双亲,堂下坐着幼子,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话家常。
一边想着一边没忍住笑出声来,于是两双眼睛一起看向了我。
被一大一小几乎相同的两双眼睛注视着,我愈发不敢将方才所想宣之于口。
不过话说回来,小九和凌容着实是有些相似,说是父子也不为过。
小九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但是凌容那双眼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我知道你在打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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