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玉握住他的手。
掌心的温热使他如触火焰,不禁蜷缩手指。
“带你去个赏雪的好地方。”
她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楚断雪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她牵着快步走出房间。
毓王府后院有一座书楼,高耸而立,除却毓王殿下自己,旁人不得进入。
哪怕是毓王最亲近的女使张妙端。
登高望远,纵览京城,视野极阔。
满月形窗边摆着一张茶桌,琉璃壁灯挂在窗边。窗外,雪子从云端密密洒落,纷纷扬扬。
坐在此处赏雪,只觉天地浩渺,烦思全无,寂静平和。
楚断雪听着炉子上“咕嘟咕嘟”沸腾的煮酒声,目光放得很远。
李观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已经生锈的九连环,漫不经心解着。
他道:“是个好地方。听说这书楼里藏着毓王殿下的宝贝,不知草民有没有福分看一眼?”
她抬头瞥了他一眼,回答:“只是谣传,不过是藏了些旧物在此,不愿被人看见,不知是谁传成了珍宝。”
“旧物?”他的目光自然地落下她指尖的九连环上,“这个也是么?”
李观玉瞧着手心里的东西,淡声回答:“旧友相赠。”
“又是旧友?”他身子前倾,眉眼间故意露出几分吃醋,“殿下同草民说那邱忌幽是旧友,可哪有情意绵绵的旧友?”
李观玉:“终于承认你窥视本王了?”
楚断雪哼了一声:“殿下也不必瞒着我,我又不是不知道,他与你有一段情。”
“本王本就没想瞒着你。”李观玉倒了一杯热酒,饮下后浑身泛起暖意。
她望着窗外飞雪:“不过是饮食男女你情我愿,算不上情。”
楚断雪盯着她漆黑的眼睛,微笑:“那楚某与殿下有情么?”
李观玉回过头看他,许久许久,吐出四个字:“同盟之情。”
他一愣,随后笑出声:“太伤人心了呀,殿下,我长得也不差,怎么连入您眼的机会都没有呢?真是好一个同盟之情……”
她这是明确拒绝他了。
她是何等机敏的人,怎会发现不了他在屋顶窥视?她没有立刻点破他,而是与邱忌幽亲近之后才与他见面。
如今又对他说这番话。
意思真是很鲜明了。
楚断雪微微抬起刚才被她牵过的手:“若殿下不给情,方才非礼我,该怎么赔偿?”
李观玉轻笑:“你想要什么?”
“我要它。”他指着她手里的九连环。
“本王以为,你该要一些金银财宝。”
“那多俗气?”楚断雪回答。
李观玉没有迟疑,将东西递给他。
“看来,那位旧友对殿下而言也无关紧要,他送的东西,殿下如此轻易就给了另一个人。你不怕他怪你?”楚断雪的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酸。
李观玉道:“他已过世五年,连入本王梦都不曾有过。若为了此事恼怒,从地府里爬出来,倒是如了本王的意。”
楚断雪手指微微缩紧。
两人沉默一瞬,他再度看向窗外,装作无意问:“殿下很想见他?见他做什么?”
李观玉撑着下颌,一眨不眨盯着他。
“本王要与他说清楚,当年是有人先斩后奏,灭他满门,而后胁迫陛下降罪。”
楚断雪藏在桌下的那只手攥得紧紧。
他回过头与她对视,齿间轻抵,似乎在隐忍极大的恨意。
他平复了心情,答道:“他未必不知道真凶是谁。殿下也不必忧思多年。”
李观玉垂下眼眸:“是么?可他若是知道,为何还怪我,迟迟不来见我?”
楚断雪眸子颤动。
他唇畔嗫嚅许久,长叹一声。
“可能太穷了,没钱财叫鬼差通融通融吧。”
李观玉忍俊不禁。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笑盈盈看着窗外,目光却变得深沉:“楚神医,我们等的客人来了,随本王去会一会吧。”
……
黑夜寂寂,整座毓王府都蒙在雪中。
女人放出一只猫,等附近的守卫被吸引开后,身姿轻巧地翻过围墙,沿着墙根一路摸索,最终进了李观玉的卧房。
那瓶流玉,就放在茶案上。
她快步上前,将东西攥在手中,因为心情激动,肩膀有些颤抖。
终于拿到了。
而当她转身时,一柄利剑抵在她喉咙处,风雪寒气卷动来者的衣袍。
“白夫人若要做客,理应呈递拜帖。”
李观玉的剑锋上移,挑开她的面纱。
白玉珠褪去脂粉,眉宇间竟有十足的锐利冷意。
她第一时间查看手中的琉璃瓶:“假的?呵,也是,这些年派来毓王府的刺客数无胜数,无不悄然被杀,我又怎能轻易进来,盗得宝物。原来是毓王殿下请君入瓮。”
她随即又看向李观玉身边的楚断雪,意味深长:“楚神医,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如此背信弃义,逼白某上死路,就不怕祸及己身么?”
楚断雪往李观玉身边挪了一步:“楚某只说过我替白夫人寻流玉,至于发现你夜间离开白府,猜到你是要盗宝,于是引你入瓮之人,可是殿下,与楚某无干,又怎么算背信弃义?”
白玉珠狠狠剜了他一眼。
“白夫人来一次不容易,不如坐下,与本王好好谈谈。”
白玉珠眼珠转了一圈,答道:“我知殿下想问的是什么,月船一案从头至尾我都清楚,只要殿下将那瓶流玉交给我,我必知无不言。”
李观玉轻笑一声,语气沉冷:“你没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话音刚落,白玉珠从袖中甩出数十颗球状物,直冲李观玉面门。
楚断雪出声提醒:“是火药,避开!”
李观玉反手扯下斗篷,衣物在掌心转开,将那些火药尽数包裹接下。
另一只手中长剑直奔白玉珠。
白玉珠手持短刀,与她金戈相碰,硬生生接了几招。
李观玉下手从不含糊,一掌将她击开,白玉珠撞到墙上,呕出一口鲜血。
她目光一扫,忽然奔向楚断雪,将短刀抵在了他的喉间。
“哎哎哎!”楚断雪连忙叫。
李观玉执剑而立,冷冷盯着她。
“把流玉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白玉珠厉喝。
她仿佛十分着急,目光一直飘忽不定。
“白夫人,你怕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在毓王府连第七房的位置都排不上,你挟持我换宝物,真是愚蠢啊。”楚断雪说。
白玉珠:“闭嘴!毓王,今夜我若拿不到流玉,就不会活着!你大可以不在乎他的命,可你想知道的真相,除了我,没人能告诉你!”
李观玉神情不变,冷傲依旧:“真相本王自己会查,死你一个,死他一个,都无甚影响。”
白玉珠笑了,对楚断雪说:“看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多么薄情寡义。”
楚断雪喉间已经被割开皮肉,鲜血顺着脖颈向下流进衣领。
他静静望着李观玉,竟是难得的沉默。
“好,既如此,那今夜,我就拉一个垫背的一起死——”
她目光凶狠,手中短刀狠狠割开楚断雪的喉咙。
霎那之间,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贯穿了白玉珠的手臂。
李观玉趁机上前一踹,将楚断雪扯到身后。
“拿下!”
她一声厉喝,府中暗卫蜂拥而上,将人按住。
一人手执弓弩,从暗处走出来,笑嘻嘻说:“殿下,我新研制的弓弩,是不是又准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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