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水利之事,本王请谢侍郎帮您盯着。”
石回点头:“事关人命,殿下请跟随下官,只是地下渠肮脏,恐玷污殿下衣袍。”
“无碍。”
想要找到当初的封口处,需要从一家名为“壶阙”的酒楼处下地下,再行走约莫半条街的距离。
好在那段渠道也很少使用,并不算太脏。
李观玉没有带仆从,石回在前面举灯引路。
人世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上方,幽暗昏黑的地下,水滴嘀嗒的声响最明显。
李观玉道:“怪了,越往里走,连只老鼠的影子都没瞧见。便是一只虫都没有。”
石回的声音在管道内回荡:“这儿没有油水,老鼠臭虫也不是傻子。”
他的话意味深长,颇有影射。
“殿下,到了。”
他侧过身,让李观玉上前查看。
巨石堵路,黄泥填隙,确实牢固,没有破损。
但怪异的是,这封口挂着红线,贴着黄符,透着阴森鬼气。
李观玉问:“为何贴符?”
石回道:“殿下可还记得下官提过的前朝国师?相传,他有通天之能,可以控制鱼虫鸟兽,叫人断肢重长乃至起死回生。”
“当年贼兵杀国师,国师由此渠逃生,死在半道。追杀的那支贼兵也尽数死在这里。怨气极重。”
“数年前都水监封死此渠时,有两位工匠离奇暴毙。而后,都水监请了大师化解怨煞,才能顺利封渠。”
李观玉了然,俯身仔细查探。
封口是完好的,也不是近日才封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石回没有撒谎。
她垂眸在心中梳理。
一个月前,无言村几十口人一夜消失,白玉珠刚好从海城出发进京。
五日前,白玉珠抵京,海货暂存石府。
前夜,镶珠湖设宴,京城达官显贵皆至,金吾卫发现月船尸首。
这么多尸首,运送进京城是第一道难关,登上月船是第二道。
进京,兴许能混在白玉珠的海货里。可是上船,在金吾卫严加看守下,除了这条地下渠,还有什么方法?
总不至于是那群尸体自己跳湖游过去爬上船的。
“殿下。”石回冷不丁出声。
李观玉回头,黑暗中,他的面孔若隐若现。
“时候不早了,该走了。”他提醒。
“好。”
李观玉伸手请他先行带路,趁他转身,从封口上扯下一张黄符,藏入袖中。
……
去地下渠走了一遭,虽说没碰到老鼠臭虫,但竟起了疹子。
张妙端发现时,诧异:“殿下,您先前带兵打仗的时候,在沼泽里藏了两日都没起疹子,这是遇着什么了?”
李观玉看着铜镜里的脖颈,红疹密布,有些严重。
她道:“请府医。”
妙端刚要转身,便听见一声:“我来。”
一道鲜红的身影掠过张妙端身侧,滑溜地站到李观玉身后,从她肩头探出脑袋:“小友,我观你周遭气运,怕是撞煞了。”
张妙端惊叫:“你怎么逃出来的?我分明上了锁!”
楚断雪拉过椅子坐在李观玉身边,得意:“行走江湖,总有些过人的本事。”
李观玉偏头看他:“既然逃了,怎么还回来?”
楚断雪盯着她的脖子,意味深长:“小友,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吧?”
他指指自己的左眼:“我又看到了它的气,只是里面还杂着脏东西,用民间的说法,那是极强的怨气。”
李观玉从袖中取出那张黄符,夹在指尖展示:“你说它?”
楚断雪猛地跳起:“大凶之物啊。”
李观玉:“不是驱邪避凶的符箓?”
“哪个半吊子神棍给你的?这分明是招阴招邪养煞的东西。”
李观玉:“我向来不信这些。”
楚断雪从她手里夹过那黄符:“你不信鬼神,但要承认世间无奇不有。这符箓能招阴招邪,是因为符纸与画符所用的材料都是特制,能不能吸引恶鬼不清楚,但吸引些毒虫毒兽是必然。”
她问:“楚神医对符箓也有涉猎?”
楚断雪挑眉:“神医谈不上,符箓嘛……古时巫医不分家,我又在江湖上行走,那些什么下咒下蛊害人的手段,多少了解些。”
他凑近了些:“小友,你还没说呢,这东西是谁给你的?为何上头沾染了流玉的气息?”
李观玉:“楚神医想要流玉的消息,需得一物换一物。”
他又近了些,几乎贴在她耳边:“我帮你治好红疹。”
“本王不缺大夫。”李观玉将他的脑袋推开。
骤然,她手掌在半道用力,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楚断雪捂脸:“你忍心打我这张脸?”
他诧异抬头,却发现李观玉不对劲。
她弓起腰,手撑在镜台上,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张妙端冲上前来拂开楚断雪,扶住李观玉:“殿下!”
“快,请府医!快去啊!”她急哭了。
一旁的侍女飞奔出去。
李观玉感觉浑身的经脉都在碎裂又重造。
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泥,任由无形的大手揉搓。
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出叫出声,呼吸急重,眼中溢出泪水。
耳边又出现声音了。
“阿玉,到楚姨这里来。”
“楚姨给你做柳藤环好不好?插上野花,给阿玉戴上。”
“我们小阿玉真漂亮,长大了,把在山哥哥送给你做夫婿,你要不要?”
脑海里,女人搂着她坐在柳树下。
可是渐渐的,渐渐的,画面与声音都模糊起来。
减弱,渺远,消散,死寂。
她陷入苍茫的白色中。
忽然!
掌心传来一阵怪异痒感,那种熟悉的感觉将她猛地拽回现实。
李观玉睁眼,张妙端的尖叫在耳边炸开。
“死骗子!你拿的什么!”
楚断雪捏着一只舞动手脚的蜚蠊,面目狰狞准备再往她手心上放。
李观玉几乎腾跳而起,连退多步,惊魂未定。
楚断雪用力过猛,摔了个五体投地。
他趴在地上仰起头,捏着蜚蠊粲然一笑:“呀,醒了。”
李观玉看着自己的手心,和他手里还在顽强挣扎的虫子,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本王,本王要把你——”她指着他,浑身发抖,“碎尸万段!!!”
楚断雪鲤鱼打挺:“不能啊!我刚才救了你!”
“退后!退后!”李观玉慌忙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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