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春坞被他 “踢过” 后,除了每日回来安寝,就很少再回来。
但他每次从床榻上醒来,都能在那张破旧的桌上看到一些冷掉的菜和硬邦邦的馒头。
他拿起馒头往桌上一磕,发现本就破败不堪的木桌上又多了一道缺口。
聂茂很快就意识到春坞大概是想要把他的牙齿都给崩下来。
他有些懊悔,那日情急之下竟然以为春坞和自己一样还是完整身,愤恨之下就踢了过去,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碰到。
没有碰到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引起春坞的怀疑。
若是被怀疑了…… 杀了?
聂茂想起姜嬅忱曾经对待那些不老实听话的太监的手段,但什么罚呀、杀呀的字眼他只是听过而已,除了不久前姜嬅忱逼迫他看着那些小太监被打死的那日外,他对这种事情的具体实施过程并不了解。
他垂眸看了看手里的馒头,不知道砸在春坞的头上能不能一下子毙命。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件事情了。
聂茂病还没有完全好全,就被小太监拽出了屋子,丢了一个有他半个人大的木桶,以及一堆又脏又臭的衣物。
小太监微微扬起下巴,眼尾上扬,“洗完,不然没有饭吃。”
聂茂看了一眼那堆臭掉的衣物,后知后觉自己被扔到了浣衣局。
他收回视线,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理会在他身后着急忙慌说着没有饭吃的小太监。
聂茂薄唇越抿越用力,他被扔到这里肯定多多少少有姜嬅忱的准许。
亏着他叫了姜嬅忱那么多声干爹,真的拿姜嬅忱当干爹,姜嬅忱却想要和他做腌臜事。
姜嬅忱杀了那么多人,那些人怎么还没有变成恶鬼来向姜嬅忱寻仇,生前惧怕姜嬅忱,死后也是吗?
聂茂虽然什么活都没有做,但春坞回来时,还是带回来两盘没有油水的菜和一个没有那么硬的馒头。
春坞看到坐在床榻边的聂茂又清瘦了些,肌肤白得都快要透明了,映着一点点橘黄色的烛光,先前聂茂被照顾得很好,三千烦恼丝顺滑地垂落而下,丝丝缕缕从肩头划过。
聂茂没有束发,青丝遮住小半张面容,衬得那张脸更加妖媚。
聂茂病还没有好全,又吃不惯下人们吃的饭菜,面色愈发的苍白,却也由此生出一种诡谲的美感。
春坞还未开口说话,余光中有一道黑影直直地向他飞了过来,他下意识抬手去挡,枕头砸在他的手臂上,后掉落在地。
“看什么看?”
“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
聂茂原以为对春坞恶劣些,就能让春坞知难而退了,可春坞不仅帮他把衣物洗了,而且还让出自己一半的吃食给他。
春坞过得很差,连那些娘娘怀中的小猫小狗都不如,却还好似把自己当成了悲天悯人的神仙,以为谁都能救。
呵…… 多好的一个人啊,天真善良,宫里难得的不索求什么,就默默无言地在付出……
好像姜嬅忱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聂茂如琥珀般的眼睛逐渐出现稀碎的裂痕。
他要把春坞的真面目给揪出来。
聂茂一口都没吃春坞带回来的吃食,次日清晨,他便起身,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到院中搓洗衣物。
他没有做过类似的粗活,手在水里没泡一会儿便已经红肿得厉害,像是长得奇形怪状的水萝卜。
聂茂洗得敷衍,到后面就只是用手指戳来戳去,期间他隐约感受到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驻留了很久。
但他没有抬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被抬来浣衣局,其他人都对他避而远之,生怕沾染到他身上的晦气,因他受罚。
只有春坞是那个另类。
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除非春坞受人指使呢?
聂茂搓洗衣物本就洗得手疼,在一堆衣衫里面不小心看到了绣着牛秽儿三个字的太监服,就更是觉得晦气。
眼下四皇子挪出了冷宫,虽说也没有很受皇帝的重视,但总归是个主子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随意被人凌辱,这日子可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聂茂抓着衣服的手逐渐用力,指尖顶着布料,嵌进了他的掌心中。
他将衣衫扔到脚边,狠狠踩了两脚,才重新捡了起来,扔到了盆中。
……
牛秽儿沉着眼眸走过夹道,手中拿着的是贵妃娘娘送与四殿下的一些精致的玩物,虽然四殿下早就过了拿这些东西启蒙的年龄,但毕竟从未拥有过。
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也让他顿住了身子。
“四殿下给我赐了名字,叫禾岁。”
牛秽儿侧眸看过去,穿着深色太监服、面容干净但又妖异的聂茂贴着墙站在角落里,近乎与屋檐垂落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人瘦削了不少,一道薄薄的侧影就能将他完全笼罩住。
聂茂脚下有些虚浮,缓慢地走了过去,见牛秽儿又是这样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心中便有气,随即又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拿出被他踩过好几脚后又被他洗干净的衣衫递了过去。
泛红的指节在本应该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明显,指腹深一点的红晕是不断搓洗中生出来的,指缝和手背也荡着浅浅的粉晕,带着被水泡胀的发皱纹路,轻轻一碰就疼得厉害。
聂茂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牛秽儿只是在意他刚刚叫错了自己的名字。
心中更恨了,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反倒是晃了晃手中的衣服。
“见是你的,我就挑了出来,”
“来来回回洗了很多遍呢。”
本章字数补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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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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