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运河上薄雾尚未散尽。
三艘满载着上等木材和青石料的货船,在晨雾中缓缓驶向乾东城西的一处码头。这里并非漕帮掌控的核心码头,而是水蛇帮势力盘踞、秩序相对混乱的区域。船头上站着几名看似普通的船工和押运伙计,眼神却比寻常力夫锐利许多,正是侯府护卫所扮。
按照计划,这批建材将在此处卸货,再由陆路运往正在重建的“东归”酒坊。
货船靠岸,跳板搭上。工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喊着号子,将沉重的木材和石料搬下船。一切看似井然有序,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紧张。
码头附近的茶棚里、货堆后,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若隐若现,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三艘货船和忙碌的工人。为首一人,身材精瘦,眼神凶狠,腰间缠着一条乌黑发亮的鞭子,正是水蛇帮的帮主“过江蛇”刘三。
“都看清楚了?确定是那什么狗屁侯府的东西?”刘三压低声音问身旁的手下。
“错不了,大哥!盯了好几天了,就是从他们别院仓库运出来的,说是修那破酒坊用的!”手下肯定道。
刘三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厉。漕帮吴师爷派人递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只要给这酒坊制造点麻烦,以后西码头这边的一些零散活计,漕帮就放手给他们。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在他看来,一个过气的侯府公子,带着个病秧子和一个据说很能打的手下,能有多大能耐?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兄弟们,听我号令!”刘三低吼一声,“待会儿等他们卸得差不多了,就给我上!以他们占用码头、影响咱们生意为由,把他们的货扣下!谁敢阻拦,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有漕帮……呃,有咱们水蛇帮顶着!”
他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周围几十个水蛇帮众摩拳擦掌,脸上露出狞笑。
货船上的木材和石料已卸下大半,在码头上堆成了小山。
就在这时,刘三猛地一挥手:“动手!”
“呼啦”一声,几十个水蛇帮众如同闻到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瞬间将码头上的侯府工人和那堆建材围在了中间。
“都给老子停下!”刘三排众而出,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吼道,“谁允许你们在这儿卸货的?懂不懂码头的规矩?这地儿,是我们水蛇帮罩着的!”
为首的侯府护卫头领,是个面容沉稳的汉子,名叫赵虎。他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这位好汉,我们在此卸货,已按规矩缴纳了泊船费用,不知何处坏了规矩?”
“规矩?”刘三嗤笑一声,用鞭子指着那堆建材,“老子说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你们这堆破木头烂石头,占了我们码头的地方,影响了我们兄弟做生意!现在,这些东西扣下了!想要回去,拿五百两银子来赎!”
这分明是**裸的敲诈勒索!
周围的苦力和一些小商贩见状,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水蛇帮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
赵虎脸色一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强抢?”
“抢你又怎么样?”刘三嚣张地挥舞着鞭子,“在这西码头,老子就是王法!兄弟们,给我搬!”
水蛇帮众哄笑着就要上前哄抢。
“我看谁敢动!”
一声冷喝如同炸雷般响起,并非来自赵虎,而是来自码头入口处。
只见一队约二十人的黑衣护卫,如同鬼魅般迅速出现,为首者正是夜枭。他们步伐整齐,气息冷冽,瞬间反将水蛇帮的人包围了起来,手中的兵刃在晨曦下闪着寒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三和水蛇帮众都是一愣。
“你……你们是什么人?”刘三色厉内荏地喝道。
夜枭根本不答话,只是冷冷一挥手:“拿下!”
“吼!”
二十名侯府护卫如同猛虎下山,直接扑向水蛇帮众!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出手狠辣精准,专攻关节要害,却又不取性命。
水蛇帮这群乌合之众哪里是这些百战精锐的对手?顿时被打得哭爹喊娘,骨折筋断之声不绝于耳,顷刻间便倒了一地,只剩下刘三和几个头目还在勉强支撑。
刘三又惊又怒,挥舞着乌鞭试图反抗,那鞭子如同毒蛇般刁钻狠辣,倒也逼退了两名护卫。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如同凭空出现般,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堆建材之上。
正是叶云。
他甚至没有看场中的混战,目光淡漠地落在挣扎的刘三身上。
刘三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恐怖压力骤然降临,仿佛被洪荒巨兽盯上,浑身血液都要冻结,挥舞的鞭子僵在了半空。
叶云并指如剑,隔空对着刘三持鞭的手腕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刘三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只觉得手腕一麻,那根视若珍宝的乌鞭连同他的右手,竟齐腕而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啊——!”直到此时,钻心的剧痛才传来,刘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断腕在地上翻滚。
所有还在抵抗的水蛇帮众看到帮主如此惨状,吓得魂飞魄散,瞬间失去了所有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码头上,只剩下水蛇帮众的哀嚎和求饶声,以及周围围观者压抑的惊呼和吸气声。
夜枭上前,一脚踩住还在惨叫的刘三,声音冰冷,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码头:“水蛇帮刘三,聚众滋事,强抢镇西侯府财物,破坏酒坊重建,证据确凿!按北离律,当送官究办!其余从犯,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他这话,既是说给水蛇帮听,更是说给所有暗中窥探的人听!
侯府护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刘三和几个头目捆缚起来,其余帮众则被按在地上,当场执行杖责,噼啪之声和惨叫声响彻码头。
整个过程,雷厉风行,铁血无情。
百里东君并未现身,他站在远处一座茶楼的雅间内,透过窗户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要的立威效果,已经达到。
经此一事,乾东城所有势力都会明白,镇西侯府这位看似病弱的公子,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手下有精兵,背后更有叶云这等煞神!想伸爪子,就要做好被剁掉的准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乾东城。
漕帮总舵,雷万霆听到手下战战兢兢的汇报,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色煞白,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没想到侯府反应如此迅捷狠辣,更没想到叶云会亲自出手,而且如此果决残忍!
“废物!刘三这个废物!”雷万霆又惊又怒地骂道,但更多的,是对叶云那神鬼莫测手段的恐惧。
“帮主,现在怎么办?侯府那边会不会查到是我们……”吴师爷也慌了神。
雷万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喘着粗气:“快!备上厚礼!我……我要亲自去侯府别院……请罪!”
他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影卫,什么金子,保住漕帮和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而刺史府和城防军衙门,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周文渊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对幕僚道:“往后与侯府相关之事,需更加谨慎了。”
赵擎则是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脸色铁青,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码头上的一场风波,以水蛇帮的彻底覆灭和侯府的铁腕立威而告终。
乾东城的天空,似乎因为这一日的血光,变得更加明朗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这座城,多了一个绝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东归”酒坊的重建,在无形的震慑中,得以顺利推进。而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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