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溪南送两人走去医院大门，林青轻拍他的肩膀：“不用送了，回去吧，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池溪南弯腰低头，语气诚恳：“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他是真的非常感谢两人毫不吝啬的帮助当时不知所措的自己。
“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谢枳深笑着上前给了池溪南一个大大的拥抱：“宽心啦，我们三可是最好的朋友，总说谢谢显得多见外。”
他牵起池溪南的手，又牵起林青的手，豪放开口：“我们三本就是互帮互助，溪南哥你不要总是跟我们客气。就像以前我往林青哥汉堡里挤芥末酱求你千万别告诉他，不也没跟你说谢谢。”
说到这事，林青瞬间回忆起来，怪不得那天的虾饼堡辣的他直流泪，林青气笑：“好啊你俩，合起伙来整蛊我。”
谢枳深挠了挠脑袋，一阵傻笑。
池溪南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记得那天他不仅没有出声提醒，还试探性让林青大咬一口，结果就是林青后来再听到“虾饼堡”三个字就直摇头。
出租车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池溪南收起未进眼底的笑，裹了裹身上的外衣，抬脚不知去往何处。
几天前，黎澈几人从栎城回到首都，那时程煦安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首都，他拒绝了。池溪南原本想等元旦后再来首都找他，可程煦安偏偏要等他一起回首都，昨天在床上，程煦安抱着他一边玩弄他的手指一边说：“明天川覃哥出国，我买了早上的机票回首都，去送送他。”
池溪南看着笔记本里的风景素材点头说好。
程煦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亲他脸颊，佯装生气柔声斥责他：“这位池溪南先生，请问你为什么要在这么温馨美好的时刻，忽略你帅气的先生，转而去研究你的风景素材呢？”
听到“先生”二字，池溪南瞬间血气上涌，扭头看他，语气有些急：“你...你说什么呢。”
“不是吗？我们都拜过天地了。”程煦安故意掐他腰肢，恶人先告状：“好啊你南南，现在想不认账？亲我，抱我，夺我清白，现在想要始乱终弃是不是太过分了？”
“......”某人越说越过分，手上动作也逐渐不老实。池溪南关掉笔记本，露出一点习以为常的无奈笑：“你别闹。”
程煦安拒绝：“不要，除非你亲...”
池溪南倾身亲吻他，程煦安得逞笑了。房间日光灯开关按上，程煦按翻身将池溪南压在身下，加深这个吻，事后，程煦安抱着软下身子的池溪南走进卫生间。池溪南闭眼靠在他身上，任他随意清洗自己的身体，程煦安一到□□就装聋作哑，任自己如何都不会停下。
程煦安抱着他坐在水里，伸手探进清理池溪南体内的身体：“南南，辛苦你了。”
池溪南靠在他怀里摇摇头，实在没力气说话。自从上次在老宅住过后，两人便一直居住在程家老宅，没再回浅水湾那里的房子，在浴池里泡温水很惬意使人困顿。池溪南迷迷糊糊间感受到有人在给他擦拭身体，然后抱着他放到床上揽着他睡觉，意识消失前，他听到有人说：“南南，我爱你。”
池溪南记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回复了，好像说了我也爱你，又好像没说。
“我也爱你。”
医院的每条小路都能看见穿着蓝白条病服的人，老的，少的，年幼的，生命脆弱也顽强。
池溪南抬头看天咬唇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他削瘦的身板像一道脆弱的曲线。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渺小，这种渺小无能为力，无可改变，此时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祈祷程煦安能快点好起来。
他双手合十对着朦胧月亮发愿：“诸天神佛，如果能换程煦安健康醒来，我愿用我的全部寿命作为交换，换取一个他能活下去的机会。”
医院是死亡与新生共同管辖的地方。走投无路，无处可求得人便会寄希望于神佛，以求给自己一个掩饰疯癫的借口。
接下来的日子里池溪南天天往医院跑，一呆就是一天，就静静坐在ICU外的椅子上，不张望也不说话就怔愣发呆。
他现在住在程煦安的私人别墅里，密码是程煦安在栎城时告诉他的，这两个月里他消瘦的厉害，原本就削瘦的身体现在只剩皮包骨了。程家人和程煦安的几位好友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望，期间程母也给他送过饭，只是他实在吃不下。
起初黎澈几人都会劝他好好休息，后来看到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便不劝了。今天医生告诉他说，患者的脑神经有苏醒的迹象，但没人能预测准确苏醒的时间，也许是苏醒的前兆，也可能是回光返照。
到了探视时间，池溪南用温水打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程煦安的身体，脑海里重复不断浮现出“回光返照”四个字，他抓住程煦安的双手微微颤抖，防护镜被水汽氤氲。池溪南额头抵在他冰凉的手背上，忍不住哽咽：“煦安。”
“快醒醒吧。”
“快醒醒煦安，我快撑不下去了。”
“......”
这些日子众人都有意默契的将探视的机会留给他，少数时候程家人会进去探望，池溪南红着眼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刚从墨西哥出差回来的晏川覃，他换下防尘服后跟着晏川覃到公园里坐了会。
首都这两天下初雪，凉亭外面的路面覆上薄薄雪花，行人一踩一个脚印，记忆里栎城只下过雨夹雪，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晏川覃将家里保姆煲的鸡汤盛了份给池溪南，现在还热腾腾冒着热气。
“喝点鸡汤吧，你瘦的太厉害，煦安醒来该心疼了。”晏川覃柔声说。
池溪南扬唇：“好，谢谢川覃哥。”他勉强喝了半碗，便再没胃口。
鸡汤很好喝是他喝不下，池溪南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说：“川覃哥明天进去看看煦安吧。”
自程煦安转进ICU晏川覃一次也没有进去探望过，其余四人都有探视记录，虽说车祸的主要原因不在于他，但毕竟是在前往来见自己的路上发生的车祸，晏川覃一定会将责任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哪怕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于自己。
内疚感常常会将人吞噬殆尽，反复自责，愧疚，内耗，折磨。
“煦安应该不会想见我。”他看着空中的雪花，语气显得落寞。
“他会的。”
晏川覃怔愣，转头就见池溪南正在对自己笑。
“对煦安来说，你是他敬爱的兄长，你该了解他，他不会怪你。”
这场初雪仿佛永远都不会停。
闻言，晏川覃神色淡然：“原来是这样啊。”
池溪南笑笑，取走盛装鸡汤的工具，准备洗干净后再还给他。雪地里池溪南步伐平缓，头发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长不少，也是在这一刻，他才知道一个道理。
程煦安会爱上池溪南是件顺理成章地事情。
好消息传进众人耳里是在春节当晚，医院值班的人很少，池溪南前一天回栎城看望孟文燕，打点好一切后又打车去墓园，最后订了张返回首都的机票，陪程煦安过春节。
首都比栎城寒冷不少，池溪南带着孟文燕新给自己织的手套，握住程煦安的手埋头浅眠。一周前，医生说患者情况稳定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于是程家人便将程煦安转入VIP病房，自那以后，池溪南没事便会来照顾他。
病房里无时无刻不弥漫着浓郁消毒水味，程煦安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变得迟缓，后知后觉中有人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他僵硬偏头视线下移，引入眼帘的是池溪南憔悴的脸。
又瘦了，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因为长时间卧床倒是肌肉缺乏活动，程煦安的关节变得僵硬，他努力想抽出手摸一摸池溪南消瘦的脸庞，他一动，身侧人就醒了。
池溪南抬起头怔愣的看着他，眼眶一下就红了，失而复得时比喜悦感来的更快的情绪是恐慌。
四目相对，池溪南的眼泪止不住地下落，程煦安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谈不上好看的笑，张了张嘴
程煦安想抬手拭去他脸颊的泪可他实在没有多余力气。
池溪南抬手关了盏病房灯，按下呼叫按钮，红着眼问他：“疼不疼？”
程煦安摇头。
注意医院迅速赶来为程煦安检查身体，池溪南趁机到走廊给黎澈打电话，不一会儿，病房里便挤满了人。
池溪南背靠走廊白墙埋头蹲下，晏川覃没有踏进病房。
走廊幽长却又能一眼望到头，胸腔下急速跳动的心脏五味杂陈，池溪南额前渗出层薄汗，他在后怕。
“你俩干嘛。”纪月泽靠在病房门口：“煦安点你们呢。”
晏川覃一愣，神色微变，没有动作。
纪月泽上前拉起池溪南带他进病房，顺手捞过一旁的晏川覃。病床前，众人让出一条缝隙，池溪南在一众齐刷刷目光中走到床边，眼眶泛红，程煦安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拉住他的手，在亲朋好友间直接明了的证明自己对池溪南的态度。
看在程煦南才醒的份上，程家三位老人没有说话。
“川覃哥你不要内疚，车祸不关你的事。”程煦安才苏醒语气有点沉弱。
顾易拍了拍他的肩膀，晏川覃语气里仿佛不带情绪：“你不怪我就好。”
程煦安笑笑：“当然不会。”
突然耳鸣般，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晏川覃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你没事就好。”
“好了你俩，上演伤情电视剧是不是？”他朝程煦安扬了扬下巴“下一个我订婚，让你来沾沾喜气。”
“好啊。”
......
医生复查没问题后，建议家属带着患者到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每天来医院做康复训练，恢复肌肉的协调性。为此黎澈的相册里多了不少程煦安在做康复训练时的糗照，这些他不甚在意，唯独严令声明一条准则 ，那就是康复训练时池溪南不准靠近医院半步。
害怕影响自己在池溪南心中完美帅气的形象。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康复训练期间，有个除他以外的七人小群，此刻正在疯狂输出他的糗照。其实也算不上糗照，毕竟有程煦安那张风靡万物的俊脸顶着，怎么看都像是在拍电影男主。
六人小群（没有程煦安版）
黎：【已到医院大门。】
楚：【两分钟。】
池：【我从后门过来。】
纪：【看到你了，红围巾的小黎澈。】
余：【我和川覃在一起，五分钟。】
黎：【收到。】
八人整齐小群。
黎：【煦安哥，今天我们就不来接你了。】
过了两分钟。
程：【行呗。】
程@池：【南南，你到哪里了，中午吃啥我好饿~。】
小狗跪求可怜哭泣表情包。
此时聚集在医院大门的六人：“......”
池溪南举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黎澈一把夺过：“我来。”
池：【我今天没空，你自己在外面解决。】
程：【南南，你被夺舍了？】
黎澈把手机还给池溪南，以一种惯犯的语气说：“溪南哥，你不用在回复了，就让他自己猜。”
池溪南接过手机看着聊天框满屏的问号，无奈苦笑。
做完训练洗完澡打出医院大门的程煦安，在大坝上看到四辆熟悉车牌时，没有露出一丝惊讶表情。
本来都在车后准备惊吓程煦安的黎澈，反被对方吓得尖叫一声：“你吓我干嘛。”
程煦安环顾四周：“你干嘛，不是没空吗？”
黎澈震惊：“你怎么知道是我。”
程煦安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睛：“除了你还能有谁？南南说话从来不会那么生硬。”
从另一辆车后走出来站在他身后的池溪南，闻言一愣。
黎澈：“切，没意思，走吧，吃饭去。”
纪月泽：“吃完去北临玩啊，宋芜手里有家射击场开业，捧捧场。”
程煦安牵起池溪南的手：“可以啊你，对未婚妻还挺好。”
纪月泽耸肩摆手，不以为意：“什么啊，大家不都是朋友吗？”
余昼冷不丁冒一句：“是你未婚妻当然要捧场。”
纪月泽揽住他的肩膀，一脸得意：“还是哥们够义气。”
余昼甩开他的手，转身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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