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蔓看着他的镜头。
她手指着他,眼睛笑得弯弯的,然后又环着手臂,又有点儿臭屁的样子:“给你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幸录下我的真容。”
上一次在清池花圃,张青蔓说不露脸吧。
女生小臭屁的样子,把他可爱到不自觉扬起嘴角。
而后张青蔓又不好意思,摆摆手笑:“开个玩笑。”
滕常宇已经按下视频的录制键,嘴角的弧度更大。
“滕常宇。”
她每次叫他都是连名带姓的,用她温糯的语调。
“送首歌给你听。”
滕常宇用镜头框住她,然后眼睛越过相机,直勾勾地望着她。
张青蔓打开音乐。
也就是这样的我。
不知为何而感动。
......
同一个我。
在不同时间里许诺以后。
要变得更勇敢更温柔。
......
跳进了冬天里的美梦相信暖和。
我恨过我在软弱无能的时刻。
什么都不能做剥离了自我。
细细琢磨。
她唱完了一整首。
滕常宇听见了心跳。
面前的人忽而侧了一下身,想要看清相机后面的他。
“快乐挺重要的。”张青蔓默了一瞬。
她总觉得滕常宇被困住。
他时常是在故作轻松,旅程和摄影变成他疗愈的空间和保护色。
他紧锁眉头,迈着的步伐并不是轻松的。
他的照片里,有爱,有自由。
而独独,是在寻找自己。
所以。
滕常宇。
祝你快乐。
祝你是你。
收礼物的人也听懂了。
滕常宇收下相机,眼眸变得深邃,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动容。如果有人问,他一定会说,那天他的眼睛红了。
水流声很欢快。
他们盘腿坐在墙角。
就只是坐在藏蓝洞,滕常宇却觉得他无限地接收着能量。
张青蔓曲着腿,手不停地按着自己的小腿:“带你来这里,是想让你放松点儿。滕常宇,你的世界太沉重了。我只是在说我看到的。”
滕常宇看见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挪开自己的视线:“嗯。总是想太多,也总想不通。对很多都渴求一个答案。”
“为什么这儿是你的秘密基地?”滕常宇又问她。
“除了我,没人知道这。不开心的时候就愿意来这,感觉很多烦恼都会消失。”
滕常宇双手撑在后面,因为两个人离得近,不仔细看错觉得张青蔓在他的怀中:“虽然人不可能没烦恼,但我以为你是。什么在你眼里都是明媚的,有困难也能轻轻松松化解。”
“怎么可能啊。”张青蔓用手指了指他们位置边上的一个地方,“这里,有一颗曼珠沙华的种子。”
滕常宇才看见那个位置摆着一块特殊的紫色石头作为标记。
张青蔓的声音没有停下:“我三个月之前就种下了。多乐镇只有清池花圃有花,我无意间发现花种的时候我就想,如果它开花了,我就让心里的事过去。”
“然后呢?”滕常宇问。
张青蔓想了想,释怀般地笑着。
没有然后。
怎么可能真的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小生命身上。
经历过很多。
她早就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她的人生里发生的很多事情,那朵曼珠沙华只是她的奇思妙想。
但也是很真心的。
期待开出一朵曼珠沙华。
-
藏蓝洞的蓝逐渐看不见。
他们原路返回。
滕常宇走在张青蔓的身后。
他抬手为天空留下了一张照。
一片朦胧的天,看不见明晰的月亮和星星,却让他常常挂念。
张青蔓不动声色地让他走去前面,滕常宇其实有所发觉,偷偷地转过头。
他看见张青蔓停在原地,弯着腰用手揉着小腿,看不见的表情,但滕常宇知道大抵是不好受的,皱了皱眉,还是遵从她意愿地装作不知晓。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
张青蔓没看见脚底的石头,下意识扶住滕常宇的手臂。
她还没反应过来,滕常宇另一只手探过来捏住她的手往下带,转而换成牵手。
张青蔓感觉到心脏猛地坠了一下,一时分不清是他们谁的手更烫。
“看路。”滕常宇眼神示意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注意点脚下。
-知道了。
-小心腿。
-知道了。
-张青蔓,还有多的花种吗?
-在家里。
......
他们掌心贴和。
脚步同声音一起。
离藏蓝洞越来越远。
往家的方向去。
-
整整一周过去。
滕常宇几乎每天都有一到两节课。
他偶尔会让张青蔓替他录些日常的视频,在他的账号里面偶尔会有日常花絮掉落,都得留意生活去记录。
他翻看时常被视频里的声音与事勾起回忆,那些存在在生活里的稀松平常的幸福。
多乐学院的学习节奏和外面还是有些不一样。
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
属于多乐学院这一学期的第一阶段告落。
整个院子进入假期。
阿柴叔不像往常那样整日整日地在外奔波了,秀茵嬢嬢也停下了刺绣的节奏。张青蔓和柴青蔓虽然停下了课但还是有每天的工作。
孩子们也像回到了更小的时候,没有学业的压力和作业的困扰。
滕常宇收到了和孩子们一样的卡片,示意着多乐学院假期的到来。
那天张青蔓敲响他的房门。
是一个礼物袋,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张卡片,一件新的手绘短袖,还有一些小物件。
他打开门的一瞬间。
还来不及看清楚,张青蔓的声音已经响起。
视线稳在她的嘴唇。
“多乐节快乐咯!”她的声音欢快好听。
滕常宇清了清嗓,视线挪到她的眼睛。
逆着光,她的眼睛却明亮。
-
原来。
是多乐节的假期。
专属于多乐镇的节日。
多乐节是在张青蔓到这里之后,和柴清雪一同定下的。对属于多乐镇的他们来说,重要程度不亚于每年的春节。
多乐学院的孩子们从一开始只是被家长送到这来学习,后来的被抛弃,又或是生离死别,老院长成为他们唯一的亲人,而学院成为他们唯一的家。再到后来,老院长也敌不过岁月。他们出生在多乐镇,却常常面临分别与被留下。
张青蔓见过他们悄悄流眼泪。
孩子们却从不曾说一句,好像从小小的一个,就已经习惯了面对缺憾与痛苦。
可张青蔓说。
被爱不分时间。
她要他们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爱着生活,爱着这里。
于是。
将多乐学院存在的日子定为了多乐节。
假期的倒数第二天。
五月十七日。
滕常宇罕见地没有早起出门,而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走到前院的时候,吴万星最后一个从阿柴叔的手里接过风车。
而视线一转。
五个小风车被捏在手里,而它们的小主人为了转起来,跑着围成一圈。
阿柴叔弯腰收拾着多余的材料。
柴清雪和秀茵嬢嬢一个擀面,一个包饺子。
此刻。
少年生命力与生活烟火气交织在一起。
太阳照在花的角落。
透过清透的酒瓶,水波偶尔荡漾。
一番生机盎然的景象。
一一打过招呼。
滕常宇转身走进了厨房。
张青蔓恰好将面团封好发酵,转过来看到他:“早上好。”
“做的什么?”刚起的缘故,嗓子还有哑。滕常宇边说边靠近她。
张青蔓拿出一个餐盘,随即又打开流理台上保温着的蒸锅。
她边盛着早饭边嘴里念念有词:“饺子,团圆。”
然后她拿出一个小碗,装了三勺枸杞酒酿核桃羹:“核桃羹,健康。”
她又从水果柜里掏出一个苹果,避开滕常宇伸过去想要拿的手:“等会儿。”
张青蔓熟练地削皮,最后又切好块,放进餐盘。
“最后,苹果,平安。”
她举起托盘递给他。
滕常宇靠着流理台,眼神不曾离开她。
阳光透过窗户,照得她周遭有一圈光晕。
“多乐节快乐咯!”滕常宇接过早餐。
张青蔓反应过来他在学她之前的语气,瞪他一眼。
滕常宇没有去外面,反而挑了厨房的桌子,坐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流理台的张青蔓。
进来放饺子却完全被忽略的柴清雪看到这一幕,了然于心地笑,动作迅速地又退出厨房。
一直到下午。
阿柴叔搭完了晚上的活动需要的幕布和其他设备。
张青蔓三人在厨房忙着制作各种美食。
-
幕布前错落地摆放着几把椅子。
张青蔓和滕常宇都坐在最后。
电影开始播放了。
《寻梦环游记》。
每年的多乐节都会看这部电影。
里面有一句话。
“Death is not the end of life,forgetting is the end of life.”
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多乐学院的孩子们都很早地面对死亡这一话题。
所以,张青蔓选择了这部电影。
关于死亡,关于遗忘,关于爱,关于梦想。
《寻梦环游记》会为他们托起一个童话世界。
没有遗忘,就不会是分离。
他们就不会是孤单一人。
电影结束。
长桌上摆满了好吃的。
大家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多乐节的团圆饭。
张青蔓端出做好的奶油芝士蛋糕当作点心。
孩子们奔向了摆满材料的草地。
滕常宇还在电影里出不来。
眼神是顿的,心里却有什么突然松了。
张青蔓和过往一样。
电影结束看着孩子们奔向下一步。
她沉默地接受着自己情绪。
经常是弹着吉他,一遍遍重复地哼着那首歌。
以前她那个嘴硬的老太太最爱听的歌。
《有点舍不得》。
原曲唱的应该是爱情。
但是这首歌让张青蔓释怀的,不去想却舍不得忘的。
对她来说或许可以算是珍贵的亲情。
滕常宇听见了吉他声。
“这一刻请紧紧地抱着我。”
张青蔓感受到滚烫的视线。
她扭头。
四目相对。
草地上已经由孩子们筑起一座木头城堡。
其实这个活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张青蔓就是觉得需要一些浪漫的、童话的、美好的事情,在一场梦幻的电影之后,让其与现实世界相连。
木头城堡挂着灯,坐落在他们种下的那颗柳树旁。
柳树长大了不少。
一根绳子从院子牵到柳树上,上面挂了灯,还有很多孩子们天马行空的画和文字。
滕常宇走到那棵树前。
脑海里飘过电影的画面。
原本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脸,此刻愈发清晰了。
“我们相亲相爱,生命不灭不息。”
电影里的歌词也响在耳边。
滕常宇舒了一口气。
-
滕常宇有些失眠,也没什么心思理素材。
而那时,他却忽然想到某个小酒鬼。
他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门口路过的脚步声。
等他打开门,恰好看见转角张青蔓的背影。滕常宇快步跟上,被他猜到了。张青蔓往石板路的尽头走去。
她的情绪也不好,他知道。
但是从来这那天开始,他几乎每次晚睡都能撞见张青蔓。
滕常宇没有跟着下去,转身回院子走进了厨房。
他前不久终于发觉冰箱最后一层摆了一排酒。眼神转了一圈还是选择了和张青蔓那天一样的山竹荔枝冰。从柜子里拿了只杯子,走到门口的长桌上,随手点亮了落地灯。
吉他没被收起来,躺在椅子上。
他偶尔拨弄几下琴弦,偶尔弹奏一曲。视线捉住一旁叠着的卡纸。
酒还有一半。
吉他被摆回原位。
滕常宇攀上了矮坡山路。
月亮和星星依旧是不明晰的。但今晚的月光要更皎洁。
藏蓝洞比那晚更蓝,潺潺的流水声撞在墙上,荡出轻微的回声。
他直接走向了藏蓝河,将一艘紫色的纸船浮在上面。
他的笑意是直达眼底的,蹲在藏蓝河边,直到它看不见。
一路顺风。
本想慢慢往回走的,但脚步停在了那颗紫色石头那。滕常宇蹲下,用手拍了拍那块位置,眼眸深邃,突然笑了一声。
能不能。
咱们一起努力。
开个花啊。
送给张青蔓。
-
滕常宇大概能估计张青蔓回来的时间,所以回小院走得很慢。多乐镇的深夜是幽静的,月光泄下几缕,偶尔拂过的微风吹得树叶窸窸窣窣。
院子依旧没有人回来的迹象。
滕常宇合上院门,扭头往石板路的尽头走去。最后停在一盏燃油灯下,望着山坡的来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脚步声。
滕常宇抬头就看见那一幕。
女生穿了一件画着蝴蝶的粉色吊带,外头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开衫,搭着一条牛仔裤。
张青蔓一路踢着小石头,一只手握着柚子酒,吸管咬在嘴里。直到前面的鞋进入她的视线,她才抬头看那一眼,燃油灯的光照在那人身上,她只是堪堪看清滕常宇。
她停在原地,而他手还是揣在他的牛仔裤兜里,几步靠近她。
滕常宇的眉头微皱,眼神幽深,藏着几分心疼和无奈,他的喉结滚了滚,声音却是温柔的:“张青蔓。”
他喊她。
“你怎么总睡不好觉。”
张青蔓的喉咙哽住,鼻头的酸涩渐渐明显,她忍住了眼泪。
该怎么说呢,她哪里都不好。
但他却第一个发现她。
张青蔓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上的酒瓶:“因为想喝柚子酒啊!”
柚子酒已经见底。
滕常宇走近她最后一步,拿过她手里的瓶子:“走了,回家。”
院门打开的时候发出一阵吱哑声。
滕常宇将柚子酒瓶洗过,径直走向了花架。
张青蔓小跑着将花递到他手边。
他接过的那一刻。
“滕常宇,你为什么喝酒?”
他听见她问他。
滕常宇没回答。
张青蔓坐在他的右侧,弹着吉他。
一曲接一曲。
桌上的山竹荔枝冰见底。
滕常宇的眼睛蒙了一层水雾,但他知道自己没醉。
他们静静地呆在一起。
但都心知肚明,谁在等谁。
他开口的一瞬间,张青蔓停住了琴弦。
滕常宇讲的很慢。
滕常宇的爸爸叫滕平宴,妈妈叫周婉。
两人相识在大学时期,日久生情。
那时的滕平宴对周婉疼爱有加。
但是滕平宴生于有声望的人家,周婉家里虽然也是小有资本,但他们家境之间存在的悬殊不免让周婉败下阵来。但滕平宴不认命,自作主张地带周婉回了家。
滕家不认,说滕平宴如果不妥协,就当滕家没有他这个儿子。
滕平宴是真的很爱周婉的。
两人白手起家,周婉陪在他身边,起初很辛苦,周婉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滕平宴,没有自己的事业。
在事业小有起色的时候,滕常宇出生了。
兴许是得益于滕常宇,又或者滕家确实少不了滕平宴这个能继承家业的独生子,他们一家又被迎回了滕家。
恩爱逐渐变成表象,随着滕常宇的长大,滕家的事业也在滕平宴的经营下蒸蒸日上。但他的控制欲却打破了周婉对他最初的印象。周婉学的是设计,一直有一个珠宝设计师的梦想。所以在陪滕平宴走出最困难的那几年之后,周婉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事业。
但滕平宴不许。
第一次,滕平宴私自退了周婉的课,直接去工作室接回了周婉。第二次,周婉同是珠宝设计师的朋友给周婉寄来了自己亲手设计的项链,滕平宴以为周婉已经开始着手接起了顾客,先她一步拿到盒子的时候,在她的面前,扯断了那条项链。
周婉哭了闹了,滕常宇小小一只,却也能感受到妈妈的不一样了。周婉之前是被爱的很好的,所以在生了孩子之后,还是漂亮的像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小姑娘。那段时间过后,滕平宴病态的爱磨灭了她对生活的希望,发觉爱也不是永远宝贵的。
事不过三。
第三次,周婉最后的挣扎,她和发小开的珠宝工作室,被滕平宴知道了。工作室是挂在发小名下的,周婉以为自己被关在家里,起码保住了工作室。当滕平宴将一纸契约放在她面前时,才知道,工作室也被他卖了。
彼时,滕常宇已经上大学了。走的是滕平宴安排好的金融的道路。
那天,周婉接过滕平宴手里的纸,嘴唇毫无血色,面部也尽显疲态。她努力扯了扯嘴角,冲他笑。滕平宴罕见地慌了。
周婉站不住,倒在地上,拒绝滕平宴的搀扶。滕常宇到家就看见周婉躺在地上,像薄薄的一张纸。
连夜去了医院,才知道周婉偷偷服了药。
滕平宴又像是忽然醒了,跪在周婉的病床旁,被赶出去了。周婉只见滕常宇一个人。那段在病床上的时间,周婉的呼吸微弱,还时不时咳嗽。滕常宇趴在床边,没几分钟就醒一次,想要知道妈妈还是在的。
这天,阳光正明媚。
周婉的精神头特别好,病房的窗外可以看见一条河,风吹得树叶摇摆。周婉扭头喊他:“阿宇,去买个蛋糕来。”
滕常宇开门,滕平宴就冲上来,他一直守在门外,也没去公司。
滕常宇立马关上门,人挡在门把手前:“妈妈不见你,你回去吧。”
说完就往电梯走。
滕常宇跑了很远去买周婉最爱吃的那家蛋糕店。
拉起桌子,母子俩还特别乐呵呵地宛如正式过生日。
周婉让他许愿。
滕常宇就顺着她:“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
周婉笑说怎么许她的愿望,还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随后,周婉双手合十闭着眼虔诚地许了个愿。
那年夏末。
九月中旬,太阳高挂,滕常宇却只觉得冷。
都是对的。
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周婉永远地离开了他。
滕常宇按响了呼叫铃,医生护士和滕平宴一起冲进来。
病房乱套了。
滕常宇几步远离病床,却哭不出来。
他终于知道了。
那天的蛋糕是周婉送他的生日。
仅仅差三天就到9月17日,她却走了。
后来,滕常宇在周婉的柜子里发现了他那台被滕平宴砸掉的相机。
他和滕平宴闹掰了。
他口不择言地说了很多话。
记得他还问了一句:“爸,你有想过妈妈想要的是什么吗?不是你给钱就行了。”
滕平宴沉默。
但其实滕平宴依旧是要面子的。
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他想要困住周婉,困住她自己的人生,才造就了周婉永远离开了他。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却改不掉。
滕平宴还想要控制他的人生。
滕常宇又忽然冷静了:“我会走好我自己的人生,我不喜欢金融,你也别妄想我会继承你的家业了。滕平宴,不是只有你控制的人生才能成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没有你,我照样可以走下去。”
“......用你那看不起的摄影。”
周婉的悲剧,周婉的自由。
却没人能还给她了。
滕平宴停了他所有的卡,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
大概是在等他回去求他的。
滕常宇背着黑色的挎包,抱着那台周婉藏好的相机,还有藏在相机包里的,周婉留下的钱。
他终于崩溃了,在机场哭了很久。
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座城市。
他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周婉那天许的愿。
阿宇,要走的远一些,要走自己的路,要自由。
后来。
他扛着相机走过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市,看过各色各样的风景,接触截然不同的故事。拍的照被很多人喜欢,自媒体也做成功了。也已经习惯了旅居的生活。
他怎么不愿意去想起周婉呢?
因为他其实也是埋怨她的。
为什么就这样一走了之,为什么不抗争,如果多牵挂他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走。所以三年的时间,他也不想去刻意提起周婉。
现在的他,也已经走上自己理想的路了,并且仍然在路上。
突然安静了。
张青蔓看过去,滕常宇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应该是没醉的,只不过鼻头和脸颊泛着微微的红。他的眼角闪着泪光,张青蔓装作没看到。
她的眼睛看得很远,在黑夜里也是明亮的,声音轻柔但并未散在风里:“滕常宇,妈妈其实应该挺开心的,至少那个时刻,她那么长远的人生,第一次自己做决定了。”
是的,那刻的周婉没有一点痛苦,是笑着的。
滕常宇听见了,眉头一皱,强忍住鼻尖的酸涩,眼眶还是湿了。
张青蔓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也不需要证明自己什么了,你发自内心地做着自己热爱的事。”
她扭过头,滕常宇依旧没睁眼。
“滕常宇,完全地做着自己,做的很好。”
滕常宇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眼角挂着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滑下来。
张青蔓看见了,抿了抿嘴巴,也有些想哭。她替滕常宇擦了擦眼泪,下一秒微凉的指尖触上他的眉头,揉开他皱紧的地方。
滕常宇听见张青蔓叹了口气。
“滕常宇。”
“你怎么......也睡不好觉。”
月光突然更亮了。
吉他弦奏响。
对不起我却没捉紧你。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
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
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
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的是。
长大是需要代价的,自由也是。
凌晨的风吹过,草地上的柳树作响。
柳絮飘摇。
张青蔓和滕常宇就这样。
陪伴着到天明。
1.也就是这样的我......”是黄子弘凡的《我和我》。
2.“对不起我却没捉紧你......”是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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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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