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乐节的最后一天假期。
张青蔓和柴清雪待在办公室忙着第二阶段学习任务的事。阿柴叔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秀茵嬢嬢也把刺绣台搬到了外面。
今天的阳光正好，下午也不是很毒。
滕常宇剪完视频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孩子们在打篮球，他上前和他们打成一片。五个小朋友年龄不同，个子自然也是不同的，很多时候男女力气悬殊，可是他们打得火热，没有任何限制。
院门突然被敲响，阿柴叔去开门。
一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生手提个行李箱站在门外，笑得憨憨的，一副老实样：“你好，请问柴清雪是在这吗？”
兴许是作为父亲的警觉，阿柴叔先是客气地迎他进来。滕常宇也已经是非常东道主地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安置到了一旁的角落。阿柴叔眼神示意他，滕常宇便了然地去办公室喊了柴清雪。
他们三个人并排从办公室那边走过来，阿柴叔和那男生面对面而坐，秀茵嬢嬢就在他们不远处时不时瞄他们几眼，又继续低头刺绣，嘴角挂着笑，许是被阿柴叔他们的对话逗乐了。
柴清雪看清来人，加快脚步往那边走过去。
张青蔓也已经认出那人是谁了，她停在长廊上，滕常宇靠过来：“那人谁啊？感觉阿柴叔杀气快溢出来了。”
张青蔓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她睨了他一眼：“冯程，小雪前男友。”
滕常宇很识趣地闭嘴了。
然后。
在柴清雪靠近冯程的那一刻，冯程也站起身。
周围突然产生的氛围感让大家都灰溜溜地散场了，孩子们也跑到了另外一个室内活动室。滕常宇和张青蔓站在原地，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秀茵嬢嬢欲盖弥彰地假装很忙，走去了厨房。只剩阿柴叔牢牢站在原地，后来又被秀茵嬢嬢拉去厨房帮忙。
张青蔓收回视线，也和滕常宇走去了厨房帮忙。
留了足够的空间给他们。
其实张青蔓是不太喜欢冯程的，莫名地。但她也从来没有主动过问任何和他们俩有关的事。总之只是感觉到柴清雪前前后后的情绪变化。
冯程的突然造访。
柴清雪的感情故事终于在阿柴叔和秀茵嬢嬢面前掀开了那层遮挡的布。
柴清雪和冯程在大学初相识，俩人都在一个社团，也说不清到底谁主动，只不过看上眼之后彼此越靠越近，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冯程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仗着自己家里的几分名望，在那混吃等死地过日子。倒是和柴清雪在一起之后，变得有几分乖戾，还能在图书馆看见他的身影，不过是陪在柴清雪身边就是了。
两人的感情很稳定地走过了将近三年，冯程对柴清雪也是疼爱有加。只不过在大学的第四年，到了分叉路口，所有的毕业生都要面临前程、工作、未来方向的选择。彼此之间开诚布公地聊了很多，柴清雪说自己是要回来多乐镇的，但冯程话里话外都有几分看不起这里的意思，想方设法地想让柴清雪留在北市，留在他的身边。
冯程对多乐学院在试图找对接的教育机构的事多少有些了解，用这件事情当作留住柴清雪的筹码。柴清雪很坚决，好在冯程到底是很爱她的，最后也没有用难堪的手段。两个人不欢而散，才有最后柴清雪回来对张青蔓示意没有找到合作的道歉。
而这次。
冯程是因为放不下柴清雪，期望他们之间还可以有很长远的未来，所以满怀诚心地来寻柴清雪。
柴清雪虽然没有还没有完全正式接受他，但还是替他安置好客房。
后来，冯程也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张青蔓手上接着的课又少了些，可以给自己的休息时间又多了。而孩子们所接受到的知识与能量也比以往更多了。滕常宇也照样用视频给孩子们讲解外面的世界。
阿柴叔和秀茵嬢嬢对冯程日渐满意，自然是接受了。张青蔓觉得冯程也没那么讨厌了。但柴清雪和冯程还是彼此拉扯着。
某天。
冯程说，原先意图合作的人被他邀请来多乐镇。
所以，还有机会尝试去谈成合作，拓宽孩子们的学习环境和内容。
那天早上。
张青蔓和滕常宇恰好去商业街购置了物品，刚刚回到多乐学院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穿西装的人站在院门前，刚刚抬手想敲门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那人转过身来，张青蔓认出他是乔炎。乔炎也是一秒就认出了她，在确认她看到自己的表情是没有波澜的那一瞬间，他才笑着和她打招呼：“张青蔓，好久不见。”
张青蔓只是点头笑了一下，稍微想一下也能猜到他是冯程口中说的那个人。
张青蔓低头接过滕常宇手里的露营车把手，然后交代他：“滕常宇，接客。”
本来被他们之间微妙的氛围搞得有些不爽的滕常宇，猝不及防被叫到，想抵腮帮子的动作一顿，不爽忽而转为暗爽。
张青蔓已经一个人拖着车先进了厨房，去摆东西。滕常宇反应过来，将乔炎迎进去。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待到冯程和柴清雪今天的课全部结束，大家围坐在办公室，就教育合作的事项开了个小会。
各项在初步阶段洽谈的都算比较顺利。
结束后，乔炎又将张青蔓一个人留下。
尽管不太道德，但滕常宇还是顺自己心意地趴在门口偷听，后又被柴清雪和冯程嘲笑，便又一步三回头地远离，想来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参与张青蔓所有的人生和故事。
-
“对不起，张青蔓。”乔炎冲她走近一步。
张青蔓的神色终于不如刚见时那般冷静。
更像是，此刻才记起了曾经他们俩之间不好的羁绊。
乔炎和张青蔓从同一个初中又升到同一个高中。
张青蔓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高中之前，唯一的亲人，她的奶奶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所以高中的同学们根本没见过她有家长。
又因为她的模样出众，成绩也算名列前茅，自然关注度更高。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从初中到高中更是愈加放肆。
有一段时间，遇到意外，长达半个月的时间没去学校。再回去上课时，身体也完全没有恢复好，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关于她的清白的谣言。十几岁的年纪，砸在她身上的却满满都是恶意。张青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想快点结束自己彼时荒诞的学业，再走向下一个阶段。
毕竟，还是要向前走的不是吗？
那时乔炎喜欢她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他和造谣的那帮人算是同一个圈子的。
高三的某天。
乔炎找到张青蔓。
“张青蔓，和我在一起，那些流言自然不会再出来了。”
乔炎到如今都记得张青蔓当时的模样。
她的怀里抱着本书，觉得荒谬般地笑了下，眼神是清亮的，抬起头和他对望。整个人被光照得更加明媚，她平静地接受着世界的坍塌，信念却岿然不动。
张青蔓明明离他那样近，他却觉得她像抓不住的飘渺的灵魂。
下一秒。
她的声线软糯，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乔炎，如果是真心的，就不会以为是我的软肋，就把它当成你想来得到我的筹码。”
感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并且是在张青蔓这里。
她想。
她什么都不怕，软肋又怎么会是那些轻飘飘地抓不住的言语。
她已经在跑了，更远的更远的，不知道方向的终点。
乔炎听得愣在原地。
张青蔓侧身往前面看了一眼：“我还有很多路要走。再见。”
后来乔炎回去大概是做了很多改变。再到高中毕业，他却再也没找到张青蔓。
直到如今来到多乐镇。
他看着眼前的张青蔓。
和过往的明媚如出一辙，却出落得更加温婉。
乔炎的眼神不曾挪开。
此刻，张青蔓已经从记忆里抽身，神色如常，弯了弯唇，笑得好看：“都过去了，别回头看。我已经忘记了。”
乔炎才终于发觉。
所有的不好，她都平静地接受，在当下就是，更何况时隔那么久的如今。
张青蔓先他一步走出办公室，脚步雀跃地蹦跶着去了厨房那边。晚霞挂在山头，厨房飘来几缕饭香，一天又快过去了。
张青蔓招招手：“滕常宇！去点燃油灯啊！”
话里的男主角拍拍手，从短巷里探出身来，眉宇间带着笑意，几分恣意张扬。
他们从院子门口，一直往石板路尽头走去。
和乔炎的合作谈得很顺利。
不出意外的话。
孩子们就要离开了。
过完这个盛夏。
-
多乐学院按部就班，却要比以往的日子过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离多乐节过去没多久，多乐镇的春假又到了。
五月下旬，儿童节前夕。
此时的多乐镇，绿荫成片，舒服的清风拂得树叶飘动。
柴清雪和冯程成为主力，一日是带着孩子们出门踏青，翻过几座小山头，看看高处的风景。一日是搬着画板和颜料去到清池花圃，每年的保留项目，在清池花圃的花开到最盛之时，将它们留住一个瞬间。
今年的踏青，张青蔓落得清闲。
那几日，张青蔓时而窝在茶室，阳光落得刚好，几缕算作灯光，她神色认真，读过几页手上的书。照样是睡不好的，听秀茵嬢嬢说，她起得很早，然后就沉浸在那书里，好久没起身。滕常宇在厨房几番忙碌，煮了一碗红豆汤圆，张青蔓最爱喝的，端上茶室。
她察觉脚步声，在他走到门口时恰好抬头。眉眼弯弯，笑得好看，大抵是已经闻到了红豆的味道。滕常宇也不自觉染上几丝笑意，将那碗红豆汤圆递到她手里：“下次别忘了吃早饭。”
张青蔓笑着点头，将书本反放在桌子上，双手接过碗便迫不及待舀了一口。
滕常宇想的是等会儿把碗也顺下去洗了，他就没走，坐在一边在手机上处理几条快收尾的视频。
“嗯！”张青蔓的语气词飘出来，话语里透着满足。听得滕常宇眼神落在屏幕上，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滕常宇，你这手艺怪不得要多藏些时候。”张青蔓盘着腿在她的位置上，声音是雀跃的。
滕常宇挑了下眉，再抬头看过去，女孩笑得明媚，他的心脏漏了一拍。又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咳，你怎么就知道是我煮的。”
张青蔓不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他。
这碗红豆汤圆不是特别甜，不会让她觉得特别腻。虽说平常秀茵嬢嬢煮的也不是很甜，但是这碗张青蔓可以尝出比例更合适的配料。汤圆是糯糯的，也要比秀茵嬢嬢平时做的要小，家里速冻的汤圆只剩那些芝麻馅得了，便可判断一定是滕常宇煮的。红豆也不是很沙，将将好。
张青蔓此刻就能知道，未来是会想念这碗的。
滕常宇接过空碗，下了楼。
许是回房间处理视频了，很久整个院子都是安静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大门传来响声，张青蔓站起身探过去，瞧见滕常宇拎着一袋东西从门口进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收好东西，又折回来往茶室去。
张青蔓举着书示意他：“滕老师，来个阅读比赛吗？”
手上举着封面很显著的，儿童读物。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
在阳光沐浴的茶室里，他们一人窝在一个区域，读过一个又一个童话故事。
而又有时，张青蔓敲响滕常宇的房门。
她指着地上搬出的新泥：“创作吗？”
他们又在前面忙活一下午，滕常宇借此机会做了个花盆，张青蔓问起来却又支支吾吾。
有时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或许又是荒诞的事情，在多乐镇这里，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
五月底，儿童节就要临近了。
多乐学院已经早早就进入了准备状态。
却在一天下午迎来了不速之客。
彼时，张青蔓正在音乐房里录制新的唱歌视频。被外面吵闹的声音吸引。
张青蔓跑出去就看见，一对陌生的夫妇站在院门外，滕常宇怀里抱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姜阑珊，冯程和柴清雪挡在他的前面，秀茵嬢嬢和阿柴叔一前一后地站在最前面，阿柴叔手里捏着一把苕帚，任谁看都是极其愤怒的。
“小洁！和妈妈回家！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啊！”那对陌生夫妇的女人这样一喊，姜阑珊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变得更颤抖。
这一哭，倒是激得对面更来劲，想让扑过那脆弱的人墙争孩子。
“我看你们两个谁还敢再靠近一下试试呢！”阿柴叔扯着嗓子吼，把苕帚往前面一扔，落在地上。
张青蔓一步跨过，挡在阿柴叔前面。
那对夫妇的穿着质量不见得是差的，大概算是有点小富的。从女人喊姜阑珊的称呼和说的话，张青蔓已经大致能判断来的人和目的。她忍不住鼻尖泛酸，眼眶微湿，她将悲哀咽回肚子里。
张青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不好意思，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小洁，请回吧。”
女人的情绪一下被刺激到了，冲着她挥几下，滕常宇不知道何时走到张青蔓的身边，此时将她掩到自己的身后。
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要靠男人扶住才得以站稳：“你胡说！我孩子在你们手里！苍天啊！我的孩子回不来，还有没有天理啊！”
张青蔓没说话，鼻子泛酸，激得一滴眼泪从左边眼睛滑落。
此时，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出声了：“小洁！快！看妈妈多爱你，她都想你很久了。跟爸爸妈妈回家吗？儿童节了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姜阑珊趴在冯程的肩头头也不回，背对着他们。
张青蔓听得冷笑一声，觉得庆幸又可怜。
小洁是姜阑珊的本名，是后来老院长改的。她妈妈抛下他们一家走了，借口是出去务工，却再也没回来。姜阑珊的爸爸也不是现在这个男人，她的爸爸把她养的很好，只不过在某一天出了意外，摔下山，再没活过来。家里的老人也早就逝世，所以被老院长接回了多乐学院。妈妈就是看不上姜家，才会远走高飞。剩下姜阑珊一个人的时候，从不过问。现在几年过去了，过上还不错的日子了，凭空说几句爱女儿，拉着一个陌生的人让叫爸爸，一句想念，就想要孩子跟自己走。
是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大人也是这样的。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妄想用年龄评判一个人的认知。可孩子与我们也是平等的，对任何事物都有对等的判断能力。张青蔓觉得，孩童对爱的认知，甚至要比他们来得明晰且丰盈。
张青蔓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抱住姜阑珊，她小小的身子在抖：“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你想做的，姐姐都会让你做到。”
姜阑珊湿湿的双眼眨了眨，在张青蔓怀里转过头，小手捏成拳头，大概是给自己鼓气吧：“我不认识你们。不会跟你们走的。”
姜阑珊声音奶呼呼的，但其实张青蔓知道她是认得出妈妈的。
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姜阑珊还在说话：“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你们别带走我。”
张青蔓潸然泪下。
他们小小一个，但其实什么都知道。
男人大概知道今天的结果只会是僵持，抱着女人先走了。
-
这天的夜特别静。
包完儿童节要用的动物状的包子，张青蔓就让秀茵嬢嬢去睡了。她依旧坐在长桌前，准备儿童节的礼物。
姜阑珊从房间里走出来。
张青蔓招招手让她过来，姜阑珊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红肿。
张青蔓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肩膀。
偶尔折纸逗她笑。
“阑珊，不用怕。”
张青蔓大概永远不会忘记，姜阑珊那天哽咽着说的话：“姐姐，我会乖乖的，不要让我和你们分开。”
张青蔓拍着她的背哄她。
她喉咙咽了咽：“阑珊，我们是可以走自己的路的，只做自己的选择，顺自己的意愿，不会被别人左右，任何人都不可以。姐姐向你保证。”
滕常宇收工后出来倒水喝。
张青蔓拍着她的背，小声哼唱着。
可是宝贝啊，人生又何止这样。
我们在世上，是为了感受阳光。
看日落潮涨，听晚风将一切吟唱。
树叶会泛黄，万物都如常。
我懂得你啊，你已经足够坚强。
......
可是我们啊，渺小的依然倔强。
不同的脸庞，也懂彼此的勉强。
规则和形状，捆绑不了每次生长。
未来虽无常，答案在路上。
爱你所爱的，去完成你心所向。
眼泪也闪亮，不是在为谁沮丧。
抬头看天上，将悲伤错误都原谅。
不再害怕去远方。
她的声音轻柔。
滕常宇站在转角，听她的声音渐渐潮湿。
张青蔓眼泪顺着脸庞落下来。
-
次日，已是儿童节。
姜阑珊前一晚被张青蔓抱着才睡了个好觉。
到底是没有安全感的，前前后后都要黏着张青蔓。
然后。
张青蔓和滕常宇一起带着姜阑珊上商业街采购。
却不想那对夫妇还是来纠缠，在大街上喊着张青蔓把她女儿拐走了。
一下子，锋芒全都对准了他们。
滕常宇担忧地看着张青蔓，却见她不慌张，满身底气。
张青蔓压抑着怒气：“拐人不是这样的，至少不会让人产生依赖感。小洁已经是过去了。阑珊现在看见你们就躲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像是我要将你的女儿拐走。女士，为了孩子，还是不要在大街上也弄得不体面。”
女人被说的气急败坏，将包往她砸过来，滕常宇替她挡了一下。
周围人的声音还是没断。
姜阑珊松开牵着的手，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最前面。声音轻轻的，却有力量：“我的妈妈在我小的时候就跑出去了，爸爸在采东西的时候摔下山走了。是多乐学院陪着我到现在的。拜托你了，不要带走我。”
姜阑珊没有再哭。没有人比张青蔓更清楚，像她们这样的人，自己就能够成长得足够坚强。
多乐学院的所有事情，明眼人都知道。那对夫妇敌不过那么多人的唾沫，落荒而逃。
姜阑珊举着风车跑在前面，山坡那么高她却不嫌累。
张青蔓和滕常宇跟在她的后面。
当然开心。
留下来的愿望实现了。
哥哥姐姐，儿童节快乐。
姜阑珊说。
张青蔓幽幽地看着她，深邃却温柔。
需要敌过时间，独自步履蹒跚地向长大走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有了最坚硬的盔甲。
儿童节，所有孩子们都爱过这个节。有收不完的礼物，除生日之外也能许愿望的日子。
整个家在一起，享受了一桌丰盛的美食，端出一个大大的蛋糕，围了一圈蜡烛，不管是谁什么年纪，此刻都一样，大家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心愿，再一起吹灭蜡烛。
篝火晚会开始了。
滕常宇发觉，多乐镇的每一天每个节日都能过得很快乐，让童话、浪漫充满这里，不用给任何事情的开始和结束找理由和支撑点。
就是一个。
荒诞的事都变得顺理成章的乌托邦。
幕布垂下，投影投着视频，音响放在一边，篝火照得各处暖暖的，很明亮，很热闹，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张青蔓却坐在他旁边，挽起他的袖子，替他处理白天被包的挂件划伤的伤口。原来不动声色地避开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贴完创可贴，张青蔓抬头看他。
然后一个起身去到载歌载舞的队伍里。
滕常宇顺过一旁的吉他，随心情随便弹几曲。眼前的画面像是电影的大团圆才会出现的画面。篝火衬得整个院子都亮堂，阿柴叔和秀茵嬢嬢坐在一起时不时聊会儿天，时不时又望着前面打闹的晚辈，往哪看都是乐淘淘的。柴清雪和冯程穿梭在孩子群里，一同玩着游戏。
不停穿梭的人影，交织在滕常宇的视线里，他看见张青蔓也在那打闹的影子里，眼神明亮，笑容明媚。
忽然间，独独她变清晰起来。
滕常宇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
吉他弦拨弄，前奏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却有磁性，声音里藏着缱绻。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很可爱。
火光晃了晃。
张青蔓侧过头。
他们隔着火光对望。
滕常宇闪躲一下又抬眸对上。
伴奏空的一拍，他心脏恍若停了一下。
对面的女孩。
看了过来。
1.“可是宝贝啊......”是王OK/洪佩瑜的《这条小鱼在乎》。
2.“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是任贤齐的《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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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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