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干就干,立刻投入设计。
这状元衫讲究的就是“吉利”二字,于是姜婋特地请马香兰出手,设计了“蟾宫折桂”、“一举夺魁”、“鲤鱼跃龙门”等几种绣样。
杜含章则从实际出发,她曾帮柳如琢补过衣服,深知衣袖处最容易磨损,于是她特意挑选了耐磨的棉布。
第一批状元衫甫一推出,学子们就争相抢购,甚至外地书院也纷纷派人前来订货。短短数日,几乎整个华亭县的考生都穿上了这款状元衫赴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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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含章知道,柳如琢定无余银购衣,便吩咐素书备下一套送去。
那布料正是那日他退的,而尺寸,杜含章因补衣早已了然于心。
素书归来时,带回了一件回礼,却满脸困惑道:“小姐,这柳公子也太寒酸了吧?咱们送他一整套新衣,他竟只回了一支旧笔。你看,这笔毛都分叉了!”
可杜含章捧着这支笔却十分珍惜,笔杆虽有磨痕,但墨香犹存,这一定是柳如琢常用的笔。
而且她一眼就看出这笔杆乃是柳木所制,正应了杜丽娘入梦之时,柳梦梅折柳相赠,暗示那句——“他年得傍蟾宫客,不是梅边是柳边。”
她甚至忍不住幻想,这支笔难道是二人的定情信物?
念及于此,杜含章心中狂跳,连忙将毛笔与那本补好的《牡丹亭》一并收入绣盒,妥善珍藏。
她在心中默默祈愿,希望柳如琢能身穿她所裁的状元衫蟾宫折桂,名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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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学子们踏上春闱之路,状元衫的热度也渐渐退去。
但姜婋士气大振,觉得应该趁着这势头再推出下一波——女装。
自打姜婋来到这个副本,就觉得女子的衣裳可真不方便,走快了裙摆扯脚,干活时袖子太大,生火时容易卷入火炉,写字时蹭到砚台;而且系带繁复,束得人喘不过气;每日练功之时,还有不少姐妹被裙裾裹住绊倒。
于是姜婋采访杜宅中的女子,细细询问衣物穿着的不便之处,将她们的抱怨一一记下,进行大刀阔斧的女装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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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新制样衣初成。
上身袖口收束,内设可调节系带,活动灵便;下身为分裳样式,外看仍似长裙,内里却是便于行走的裤装,既利落又不失女子风姿。
姜婋试穿后,顺势打了一套拳,一招一式飒爽利落,再也不必担心练功时绊住脚。
杜含章看得眼前一亮,忍不住问:“你这不是女装,也不是男装,到底是什么装?”
姜婋笑道:“这衣裳我取名为‘自在裳’。”
为了推广自在裳,姜婋和杜含章沿用《新·列女传》的宣传策略,打算先在闺阁之内引起一波热度。她们带着杜宅的女眷连夜绘制宣传单,派送到各家。
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因为自在裳太过推陈出新,反而没有人敢买敢穿。
这让杜记棉庄的生意又跌入了谷底,两人消沉了好几日。
姜婋和杜含章感慨:“姐姐,看来我真是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天赋,你想出的状元衫能风靡一时,我设计的自在裳却无人问津……”
杜含章鼓励她:“状元衫卖得好,是赶上了科举的热度。自在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姜婋摇头苦笑:“可是东风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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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适逢佛诞日,有戏班子来庙会连演几日,演的正是杜含章最喜欢的《牡丹亭》。
姜婋便游说马香兰,想带含章出门观戏,顺便转换下心情。
之前系统也说过,对于杜含章来说,喜欢《牡丹亭》已经是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最大的叛逆了。
姜婋也想趁此机会,真正走进杜含章的精神世界。
有道是,增进感情最快的办法,就是陪姐妹追星。(by姜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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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姜婋兴冲冲地跑来找杜含章,从袖中变戏法般抽出两张戏票。
杜含章惊喜:“你从哪儿弄来的?”
姜婋一脸得意:“听说今日要演《牡丹亭》的《惊梦》这一折,想着你定然喜欢,我就一早以巡店之由去排队去买戏票啦!”
杜含章虽是雀跃,又露出几分犹豫:“可……父亲丧期未过,我们这般出门看戏,会不会有违孝道?”
姜婋笑道:“今天是佛诞,普天同庆。杜老爷在天有灵,难道不愿看你安康喜乐吗?你若困守闺阁,郁郁寡欢,他反倒泉下不安。你活得自在幸福,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孝道!”
杜含章想了想,终于被说服,又问道:“那娘亲会准我们出门吗?”
“今日马香兰也要出门上香,我跟她说,我们想趁着庙会看看女子们都穿些什么,也好帮自在裳找找思路。”
姜婋笑得贼兮兮,“马香兰一听与生意相关,就痛快应了。”
杜含章嗔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鼻尖:“你还真是会假公济私。”
姜婋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今晚你就能见到你的杜丽娘了,开心吗?”
杜含章目光流转,掩盖不住的欢喜。
*
虽然得以外出看戏,但身为闺阁女子,二人仍不能现身席间,只能坐在遮帘车轿之中远远看戏。
即便如此,姜婋仍能感受到杜含章藏不住的欣喜。
自柳如琢进京应考后,杜含章日渐消沉,再加上自在裳滞销,两人都是丧气了几日。这场《牡丹亭》,着实令杜含章一扫阴霾。
姜婋心中暗想:看来追星分泌的多巴胺,可比喜欢一个幻想中的男人多多了。
爱一个人,就是要陪她看她最爱的人的演唱会。(by 姜婋)
*
正当姜婋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暗自得意,台上锣鼓响起,好戏开场。
戏台上,扮演杜丽娘的闺门旦缓步登场,水袖轻甩,唱道: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唱腔婉转,观者如醉如痴。
杜含章听得入神,指尖轻绞帕子,仿佛自己置身于戏中。
台上,杜丽娘正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却在此时,台下忽起一阵哄笑,一个踉跄身影闯入前排。
那人喝得醉醺醺,锦服大敞,仰头朝台上叫嚷:“好个俊俏的小娘子,唱得我心都酥了!不如下来陪我喝几盏,温存一晌眠如何啊?”
台上的杜丽娘一怔,顿时脸色惨白,嗓音一颤,却仍强撑着继续唱。
台下,观众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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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里,姜婋拍案而起:“这是哪个没爹养的当场耍流氓,扰我们看戏!”
系统突然提醒:“玩家,此人正是原小说中,你的官配,市舶司提举家的二公子——卢子敬。”
“什么?”
姜婋气急:“原来就是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轻狂之徒!”
戏台边,卢子敬见无人敢拦,越发放肆,竟爬上戏台,朝“杜丽娘”扑去。
姜婋忍无可忍,猛地掀开轿帘,脱下鞋子就朝他砸去!
“啪——”
那鞋真是不负众望,直接打卢子敬的脸上,砸出一个大红印。
全场骤然一静,连锣鼓都顿了半拍。
卢子敬捂着脸,怒不可遏,吼道:“谁、谁敢打我?”
姜婋挺身而出,朝他劈头盖脸骂道:“打的就是你这下作东西!天打雷劈怎么没收了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泼皮无赖!你个生来没爹养、死了没人埋,连猪圈都嫌你脏的腌臜货!还不快向人家娘子道歉赔罪——”
卢子敬登时气得酒醒,叉腰大喝:“赔罪?小爷我不光玩过杜丽娘,连杨贵妃都让小爷亲过!你知道我是谁吗?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婋直接大步走上台:“你不就是那黑心包骨、狼心狗肺、下半身不中用,嘴上倒挺硬的卢二公子吗?”
此言一出,台下爆笑如雷。
看客们都忍不住拍腿:“这出戏比台上的《牡丹亭》还热闹!”
卢子敬恼羞成怒:“哪里来的泼妇?小爷我今日就要教训你!”
他撸胳膊挽袖,正挥拳欲上——
姜婋冷哼:“谁教训谁,还不一定呢。”
说罢,她拉住一旁的“杜丽娘”,两人身姿交错,翩翩而舞。
“先吃杜丽娘一袖!”
姜婋提着花旦的手臂,水袖由柔转刚,正劈卢子敬面门!
她侧头对杜丽娘一笑:“你唱你的,我打我的,两不耽误。”
那杜丽娘会意,稳稳接腔:“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姜婋带着花旦身姿一转,水袖朝卢子敬下盘甩去,绊他一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卢子敬趴在地上大吼:“哎呦,疼死爷了。”
杜丽娘音调不乱:“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姜婋趁势拉住杜丽娘,她一记飞步,甩出另一只鞋子砸向卢子敬脑门。
两个鞋印正好组成一个X。
卢子敬气得大吼:“你们疯了吗?我可是卢家二公子——”
话未说完,姜婋又一脚踹中他膝窝。
卢子敬半跪地上,早已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姜婋冷眼睨他:“既然二公子不肯道歉,我便与杜丽娘一道教教你。怎么样?学会了吗?”
这时,杜含章正好叫来看场的人,把卢子敬拖下台去。
台下观众却早笑得人仰马翻,齐声叫好:“值了!这回票钱花得痛快,真不白来!”
*
杜含章见此早已是心惊肉跳,见姜婋平安无事地从台上下来,忙一把拉住她:“婋婋,你也太冲动了!”
姜婋满脸得意:“姐姐,我刚才骂的痛快吧?没想到和马香兰待久了,别的本事没见长,骂人的功夫倒是进步神速!”
杜含章嗔怪道:“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教训那种纨绔,何必你亲自动手?我刚去叫看场的人,结果一转身,你就奔上了戏台。”
姜婋道:“那狂徒扰你看戏,还对‘杜丽娘’出言不逊,我自然要教训一下!”
当然,也是顺便替原小说的杜暮晓出气。
卢子敬闹得那一出,就像一个小插曲,戏台上的乐声继续,杜丽娘仍咿咿呀呀地唱着《惊梦》。
*
演出散场,观众陆续离去。
一抹淡粉色的身影逆流而来,穿过人群,径直朝姜婋和杜含章所在的车轿而来。
正是方才台上的“杜丽娘”,她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短打劲装的青衣女子。
她脸上脂粉尚在,来至轿旁,行了个礼道:“今日多谢两位小姐出手相助,若不是你们,这一场戏可就毁了,我也要被戏班子赶出去的。”
姜婋摆了摆手:“无妨,那卢子敬欺人太甚,我们实在看不下去了。”
只见“杜丽娘”咧嘴一笑,从身后的女子手中接过食盒,双手奉上。
“这点心本是我买来犒劳自己的,但我没舍得吃,如今送给你们就当是谢礼了。两位可别嫌弃,这点心是珍品斋的,需得排队好久才能买得到呢。”
她说着还舔了下舌头。
姜婋嘴上说着“不必客气”,却早被香气勾得肚子作响,干脆坦然接过,揭盖便吃。
“唔,好吃!”
“杜丽娘”见状笑弯了眼,倒添了几分台上未见的娇憨。
“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下次再来看戏,只管报我金桃的名字,我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
姜婋嚼着糕点,猛地一噎:“咳咳咳……你说你叫什么?”
“杜丽娘”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叫金桃。”
姜婋大脑当场宕机!
那眼前之人不正是原小说里,杜含章未来的宅斗死敌,柳如琢纳入房中的小妾——金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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