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强调道:“厌恶可以是不喜欢和排斥的近义词,虽然三者有些不同,但是也能当作互相之间的亲戚来用。”
“可是受不了就不一样了,人真的受不了什么的时候,很容易做出激烈的事情。所以那些嘴上说着讨厌人类,讨厌地球,实际上还任劳任怨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爱着这个群体的人。”
“嘴硬心软,可不就是很可爱吗?像傲娇的猫咪!”
妈妈笑得眯住眼睛,“猫咪王国!”
“猫咪天堂!”爸爸接腔。
刘秘书看了看左右的人,一番思索后,举起拳头喵喵了两声。
林逸被这堆老人逗笑了,不过随即,他就继续说道:“真的受不了,情绪会强行接管身体,让人做出超越理智的事情。比如,吵架的时候一方失了手,对另一方造成流血的重伤,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一定是失手的那个人原本不想看见的。”
“社会上的极端分子是有不少,但百分之八十其实还是正常人。”
林父点了点头,后面的这句话他非常赞同,做生意是最能看出来社会上人性百态的职业。或许很多人都有一些让群众所不理解的行为和思想,但是不足为惧,总的来看,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还是正常人多。
想破坏这份“和平”的在少数,那都是“极端分子”。
刘叔把胳膊搭在了林逸的椅背上,他听得越来越感兴趣,没想到自家的这个肤浅小子能说出这么多让人耳目倍受洗礼的话。
他感觉,林逸的灵魂仿佛也被高智者洗礼过了,变得焕然一新。
老人在心里暗暗感慨:金尊玉养的小少爷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机敏却还单纯的小孩了。擅于伪装配上丰富而有深度的内在,这样的林逸更适合做一个商人。
老刘感觉,再锻炼一些日子,情况顺利的话,林逸说不定会变得比自己和林国庄还适合做生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千面之下的捉摸不定决定了生意是否能顺利,而业主的深度决定了企业是否会走得长远,业主的丰富内涵决定了企业能够扩展的范围。
他和林国庄在这三个方面是有些欠缺的,因为先天不足。没办法,年轻的时候都很穷,没办法吸收很多有趣的东西。
但是林逸在富有的家庭里滋养成长,环境正在将这个本来就聪明的孩子养得越来越好,他愈发具备做一个成熟商人的资质了。
已经变得开始能够带领他们这帮衰微的家伙。
老刘心里觉得乐,情绪像涟漪一样漾开,漾到了脸上,他笑了起来。这样挺好的,他看见了企业未来的希望,作为共同开拓这片江山的人,他现在能放下一些心了。
成长总是带着些痛苦,却也总是让人欣喜。
竹笋的出土让大地发痒,难受,却让饥饿的动物们倍感欢心。
总得有些贡献,总得有人扛起痛苦,才能有更多生物获得成长、健康与快乐。
林逸继续说道:“很多人都搞混了一个概念,不喜欢和真的受不了可不一样,受不了是一种情绪,是人的理智没有办法控制的,不喜欢则是一种理智之内的选择。相当于……圈外和圈内的关系,直白一些就是可控与不可控。”
林父正在喝茶,闻言停住了动作,他没想到说起这些社会哲学问题,儿子居然这么有见解,像个小老师。
刘秘书刚才就被震惊到了,这会儿,林母也很惊讶。
他们都记得以前的林逸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关于这种有深度的问题,他这个爱打游戏爱追剧的“网瘾少年”也说不了多少值得一听的内容。
林父想,这会不会也是那个天才朋友孜孜不倦浸润的功劳?毕竟专业是美术学,名次还位列顶尖,同时受到业内有名有声望的教授器重的学生,那么他在别的方面一定也有些深度,尤其是在这种思想方面。
艺术和思想二者是脱不开关系的,白痴没有办法创作,哪怕是被世俗定义的“傻子”,只要他能创造出足以被称之为“艺术品”的东西,那么在他思想的某一个区域,一定比别的一群人更有深度。
哪怕“它”是一只动物。
他们,它们,只是碍于一些原因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而已。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身体(包括大脑)上的欠缺,就一并否认了他的思维。
这是愚昧的,狭隘的,带着强烈社会性愚蠢偏见的。
林逸的娓娓见解并没有停下,“好了,稍微有些跑题了,说回上一个话题吧!”
他把飞到外太空的话题给直接拉了回来,这效果像高僧撞响的钟,一记幽幽清音扩散,瞬间荡涤了污浊,唤醒了无数人的思维,让听者全部寻回了原本清醒的意识。
“孤僻不代表丢群,那些不爱往人群里钻的人,”说得口干,他呷了一口水,“像我爹,你们能说他脱离了社会吗?这显然是不能的。他和像他一样‘孤僻’的那群人,只是长期身处在距离人群中心聚居地偏远的地方而已。”
他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就像城市的郊区,它依然算在城市的部分,在城市的版图上虽然不重要,但是却不可分割,有些像人的头发跟指甲,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在中心地段而已,很多人就误以为他们根本不算是在城市里。”
林母学着他的腔调,半打趣地说道:“显然,这是愚蠢的,片面的,有偏见的。”
林父被老婆的调皮逗得噗嗤笑出声,被瞪了一眼之后又立即忍住笑意,换上了两分正色,“毕竟人和人的选择是不同的,有些人爱热闹,有些就爱清净。市中心虽然很好,是兵家必争的风水宝地,但是弊端也有很多,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自己喜欢的才叫宝,才叫‘风水宝地’。”
他委婉而不明显地把话题稍微岔开了一些,半句话还说得意有所指。林国庄怕话题一直停留在那么敏感的区域,老婆会揪着刚刚的那件事不放。
她要是反复回忆起来他那个不合时宜的笑,私下里自己就不会好受了。
敢让老婆遭受锤炼,他就会被锤炼千万次。
所以林国庄老先生赶忙插了个空,采取半隐半喻的政策,机灵的哄老婆。
他毕竟不能当着儿子和老刘的面大剌剌说情话。
夫妻多年,解谜的默契还是有的。
这是幸福的一种表现方式——细枝末节的默契。
还有一种,就是自信。
人各有异,在大事大非上保持一致很容易,但是在琐碎的点末上仍然保持一致,这就很考验参与者同心的程度,也就是所谓的:情。
至于它的前缀,要根据当下的情境和参与者的身份来决定。
有时候,它也会发生一些变化。
林逸帮了自家闯祸的老爸一把,把话题大甩弯,彻底告别了这个让老两口公然撒狗粮的环节,“不说这些了,这话题都扯到水陆两栖去了,我们刚才是在说我爹不喜欢跟人接触嘛!”
同样看不下去夫妻两个人撒狗粮的老刘也赶忙接茬,不给那两个秀恩爱的人一点插空的机会,生怕又被喂一嘴难吃的狗粮,“对,你说他其实很想要朋友!”
林逸稍微回忆了一下,续上了自己最开始的话题,“我似乎有说到我爹给我们打水打饭什么的虽然主要是出于他本身人就很好,蛮有责任感,但他肯定是多少带了些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刘叔啧了一声,“这是肯定的啊,不然刚开始的时候人家都和你们不熟,就做那么多事情,那就是明摆着想和你们交朋友嘛!这种好舍友很难遇到的!”
林逸点了点头,“是的。刚开始大家还不熟的时候,我们找他帮忙,只要他自己当时没有事情在干,正好闲着,或者是顺手,都是能帮则帮。光是这一点就有很多人做不到,最起码我不行。”
“而我经过一段时间对他的胡搅蛮缠,发现他其实需要朋友,自己也想要朋友,就时不时的,故意让他帮我做一些事情。”
“尽管我当时犯中二病,态度基本上没有好过,他还是不计较,会帮我。”
“但是他不惯着我,我的态度要是实在太差的话,他会教训我。不过他的方法很温柔,不会让我觉得生气或者难堪,下不来台。”
“比如,他会顺手拿一本书,轻轻拍我的脑袋,或者剜我一眼,最严重的时候顶多怼我两句,但是用词也是体面的。”
“他很少说难听的话,尤其是对别人,他挺照顾其他人面子的。”
“那个家伙啊……”林逸又换了个姿势坐,他扶着膝盖长长地叹息一声,嘴角忍不住溢出微笑。
说起尹煜佑的时候,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河,自成一道美景,和之前因为回忆而恐惧、失落的模样完全不同。
朋友是驱散黑暗的一盏灯,是赶走寒冷的温暖,是照亮孤寂天空的焰火,哪怕短暂,也足以被铭记。
因为焰火热闹了的,是天空的心。
“他真的很细心,也是真的聪明,他其实一直都懂我的意思,所以对于我别扭的示好没有拒绝过。他知道我是在帮他,也宽容的接纳了我那种不同寻常的示好。”
他的笑容漾开,漾至满脸,“我俩就像麻花,一靠近就被互相吸引了,变得弯弯曲曲,捋不直,最后果然连结在了一起,还变得十分紧密。”
“是天下最好的朋友。”林逸小声,嘴角漾出笑容。
林妈闻言看了一眼林爸,笑融于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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