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耳熟,钻石赶紧侧身闪进了房间。
“谁?”一个女人柔声细语地问他。
“听西维的守卫说的……他溜进了这里。”那男人有些嗤之以鼻,“他们冲我嚷嚷。”
他们边说边走上楼梯,毛毯被踩得发出细响。而就在这时,钻石想起了这声音是谁,是巴里。
他们走到了长廊,中间似乎顿住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如耳语般的声响。
钻石没空去想那是什么,他慌乱地四下看看,只见房间的尽头还有扇门,门微微开着,露出一道门缝。钻石垫着脚尖,赶忙冲进去。
长廊的地毯已经够厚了,但和这儿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钻石脚底下的地毯又厚又漂亮,地毯边缘的金线从钻石身边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尽头,那张巨大的床,那木衣柜,还有衣柜边那扇一下就吸引钻石注意力的雕花大窗。
巴里的房间大得让钻石咋舌。外面大概是他的办公室,而这儿是他的卧室。
钻石赶紧朝窗户奔去,拉下把手,但它关得死死的,钻石拉了两下,它毫无动静。
“好了,进来吧。”门口响起动静。
他们进办公室了。钻石皱起眉,狠狠地摇了摇把手,窗户跟着摇了两下,发出颤声。
那两人没有停留的意思,径直朝卧室走。
钻石没了办法,他不能冒被发现的风险。他下决心,放开把手,一头冲进旁边的衣柜。由于里面都是衣服,他半蹲下来,躲开它们。
他刚把衣柜门关好,那两人就进来了。
透过衣柜门的缝隙,钻石看见了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巴里。他有些怀疑巴里看到自己,因为关上门的时候,衣柜似乎还有些晃,而巴里听到动静,朝衣柜这里看了看,疑惑地皱起眉头。
“好像有动静。”巴里说。
“是吗?我没听见。”女人回答了他。那个女人钻石没见过,她留着一头很长的棕发,披在肩头。
巴里大步向衣柜迈来。他的身形一下变得清晰了。钻石能看见他皱着的眉头,和在窗户透出的月光下,有些狰狞的表情。
钻石心一紧,屏住了呼吸。
巴里在衣柜前停下了,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衣柜,接着向雕花大窗飘去。他伸出手,摸了摸把手,像钻石那样试了试。
“看来没事。”他宣布说。
他说的是雕花大窗,钻石松了一口气。
“过来。”巴里威严地说,“露易丝。”
那女人,露易丝,她本来站在门边,听到命令,缓缓向巴里走过来。她走得很慢,甚至显得又些不情愿了,但最终还是到了巴里面前。借着月光,钻石也看清了她的脸蛋。他没见过她,至少没在宴会上看到。而她长得很美,看着也很年轻,可以做巴里的女儿了。
“你喜欢这儿吗?”巴里兴高采烈地说,没等露易丝回答,他自行说,“还有我的肖像画。”
“喜欢。”露易丝的声音细细的,像一缕幽风。
钻石一怔,不明白是否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文福夫人那好心的叮嘱还在他耳边。
巴里亲了一下她的嘴唇:“以后你就是这儿的女主人。”
露易丝笑了笑,月光显得她的脸越发苍白,看上去没有任何感情,也很难去猜她相不相信。
钻石这下知道了,如果说巴里想离开,这就是理由了。他又有些后悔,稍微朝后靠了一下,挤着那些衣服,这下看不太清外面的动静了。他总觉得,这种画面不是他该看的,他也不太想看。
“但不是那么容易,对吧?”她平静地说。
巴里沉默了一阵子,再开口时,有些恼羞成怒:“她的遗产只是一笔死钱,奋斗还是靠我自己。结果现在成了污点,笑话……那些想和我抢这个位置的人拼命拿这点在报纸上讲话!我真该处理掉她!”
露易丝柔和地:“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让巴里的怒火没了理由:“你说的对。”他没了脾气,喃喃地说,“被笑话只是结果,他们有的是手段。不想办法,永远是今天这种情况……就连守卫,对,也能踩在我头上,我还得笑脸作陪。”
只是婚姻,说得却像是一桩耻辱的生意。钻石不太明白。
“我有钱,有威望,有机会。”巴里盯着她,那不太像是对话,而是像咄咄逼人的自证,“我以前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什么都有。我要替自己争取和想办法,玛尔市的检察长只是起点,只差一块敲门砖,我必须要想办法得到——”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情并茂,似乎激起他自己的激情。
巴里凑上前去,抱住露易丝的脸。他茂密的头发和露易丝的棕发搅在一起,像两棵大风刮过的树木。一阵急促的喘息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巴里十分陶醉和动情地捏着露易丝的肩膀。
钻石咬着自己的指甲,尴尬地低下头,盯着衣柜底。
“巴里先生!——”房间外有人敲了敲门。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巴里怒气冲冲地回答道:“什么事?”
“守卫说西维先生有话给您讲。”
巴里听上去更愤怒了:“这群猪崽子!”
他步伐急匆匆地走了,露易丝也跟在他身后飘出去了。
脚步渐行渐远,但钻石锁在衣柜里,没有出去的意思,他怕他们再杀回马枪。
再说,他想着那个女人和巴里,还想着文福夫人。巴里和文福,还有露易丝三张脸轮换着在他脑海中交替着,组成复杂的画面。他难以理解这一切,却又觉得全都说得通了,只是未免有些太丑恶了。
他想的太投入和认真,以至于忽视了外面的动静。
那不急不缓、沉稳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一步步踏过房间,来到这里的呢?他根本没注意到。
那脚步声一下停在衣柜前时,他整个人一惊。
还来不及有所动作,门便一下被人推开了。
“你好啊,钻石。”月光朦胧地照耀那家伙,他有些讽刺地说。
钻石呆呆地看着他,由于太突然,心正狂跳着。说不出是恐惧,还是震惊,他一句话都没讲出来。
那家伙看他没反应,弯下腰来,于是,他英俊的脸和钻石平行了。他那暗金色的发丝和眼睛都在月光下闪烁,银色的项链也顺着敞开钮扣的白衬衫滑了出来,那是一条吊坠是天使翅膀的项链,应该是戴了很久了,天使翅膀稍微有些褪色和脱壳。但没关系,因为主人必然知道,他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天使。这正是他现在如此悠闲自在,还有些恶作剧地望着钻石的缘由。
“考生,你在这儿干什么?”他轻言细语地。
真夜,是真夜。
钻石狂跳的心该平复下来呀,它现在搞明白是谁了,但是不,它不听钻石的话,自顾自地跳得更厉害了,甚至还产生一种诡异的、甜滋滋的慌张感,好像有谁抓住它,揪了它一下。
“你、你怎么在这儿?”半天,他才说。很奇怪,舌头也不灵光了。
“我?”真夜冷笑一下,反问他说,“你觉得呢?”
钻石想了起来,真夜让他上楼躲的。换言之,此时真夜仍在帮他处理钻石带给自己的问题。而这立刻又使得钻石继而想起他们间的摩擦,还有那些不愉快的事。他便有些不自在了。
“我是躲起来啊。”他转移话题说,解释自己的困境,“刚才巴里来了这儿,我不得已的。”
真夜转过头,盯着窗户,又挑起眉,看钻石一眼。
见着真夜熟悉的眼神,钻石想要和他争辩的心马上起来了。他还有些虚脱呢,但用力巴着衣柜,站起来,气冲冲地和真夜辩解说:“你自己试试打开它?怎么跑得了?”
真夜上前一步,侧手握住窗户把手,使劲一拉。下一刻,只见那雕花大窗轻微一颤,稳稳当当地推开来,于是从外泄进一阵咆哮的夜风。
真夜转过身,随手拿起梳妆台前一方漂亮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替自己擦擦手,接着将那漂亮的手帕随手扔回桌上。那背影像是在等钻石,问他要如何解释。
“……”
“我看到,呃,巴里和别的女人。”而钻石的做法是不要解释,绝不落入大天使的陷阱。当然,也有他自己理亏,感到尴尬的原因。
真夜回过身,这次难得没有打断他,沉默着,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真的要让他们和好吗?”钻石见着天使如此,也放平了语气,他本身也不想和他一直吵架,“文福夫人很好,她很不高兴,巴里也有别的女人,他想离婚。而且我觉得,他也不配她。”
“钻石。”真夜却问道,“你觉得人类的婚姻是怎么样的?”
钻石立刻想到了瞧见的亲吻的画面,产生不太好的联想,他赶紧把这些念头抛得远远的,按照他以前受的教育,和雅克讲述的那些故事,诚实地说:“一起幸福地过日子,生两个孩子,要么不生,在一起很短的时间,短到来不及背叛对方就过完了一生死掉了。”
“也许吧,比如恩典区。”
他的话有隐含的意思。钻石听了出来,问道:“那这儿呢?”
“往上爬,能往上爬多高就爬多高。必要时,雄心勃勃地把对方甩下来。”真夜讲得理直气壮,如同阐述人尽皆知的道理。
真肮脏。钻石皱着眉:“你凭什么……”
他本来想说你凭什么这样说,而他突然想起巴里就是个无可反驳的实例,于是闭上嘴巴。再过一阵子,他又想起真夜讲的警察署长儿子的故事,那家伙是奉礼区的。连续两件事,像某个结论,证实了真夜的话。他有些灰心丧气,也许还有些不死心地:“他们都这样吗?”
“银眼?”他又补充道,“……奉礼?”
不知怎的,听到他的话,真夜的脸稍微扭曲了。
“问得好,也许呢。但是我们有谁知道呢。”过了良久,他轻声说。话讲的有些奇怪,不像在和钻石说话,而是在和自己说,那声音近乎于自言自语。
他们讲话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响声。像是有一群人来了,他们步伐沉重,在屋子里乱走。但他们没有朝这里来的意思,走向长廊相反的一侧。于是长廊便安静下来。
从那些脚步声中分出了一个单独的脚步,它和它们背道而驰,离巴里的办公室越来越近。
那脚步最终在巴里的门前停下来。
门扉扇动。有人急促地走入房间,走得太匆匆了,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步伐声很大。
钻石立刻变了脸色,他和真夜对视一眼,下意识朝窗户冲去,然而他们都马上意识到,翻窗也费时间,根本来不及。钻石便折回来,跑进了他的老地方,那间衣柜。
真夜刚推上衣柜门,那人就走了进来。
“啊!”尽管是为了表示惊讶的感叹,却很虚假,“真夜大人?”
“你好。”真夜冷漠地说。
是巴里,他笑笑说:“我倒是真想不到,您怎么在这儿呢?”
但他的语气像早就知道真夜会在这儿,他此时来只不过是为了逮住他,
钻石替真夜捏一把汗。
“吹风散心。”真夜轻松地。
“到我的房间来?”巴里惊呼道。
“是啊,这儿环境好。”钻石不得不佩服真夜的脸皮,说出了人类市民去逛公园的理直气壮感。
“正好。”见真夜这么说,巴里好像就真的不计较这件事了,“我想和你商量事呢。”
“您说说看。”真夜仍然悠闲自在,甚至算得上高傲,好像在自己的办公室。
“那么,您坐吧。”巴里说,“我的房间还是挺大的。”
“不用。”真夜说,“您有事说事。”
“那要喝酒吗?万一您想拿杯酒在手上喝呢?”
“我不喜欢重复我的话第二次。”
“我就喜欢真夜大人这个性格!”巴里叫好说,“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开门见山吧。”
他顿了一顿,房间安静下来。接着,他笑呵呵地说:“您听说了吗?索伦死了。”
他暂停了一阵,盯着真夜的表情。
“全会客厅的想必都知道了。”真夜淡淡地。
见真夜没反应,巴里倒也没气恼,微笑起来,心情很好似的:“是啊,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您知道吗?”
真夜看了看巴里:“您可以说说看。”
好像就在等真夜这句话,巴里点点头:“他是在警察局的地下监狱死的。吃中午饭的时间,看守去打了个盹,回来的时候他便上吊了,舌头吐出来,整张脸都变成了青白色。”
“按照警察局那面的意思来看,这是畏罪自杀,临时反悔。本来他和警察说好,要向他们,还有巴特克家、伊思家交代一个什么秘密。结果不知怎的,才第二天晚上,他就这样了。”
钻石心下一沉,他不敢相信一天前才和自己说要做什么的大活人,第二天就没了气息。而几乎不用想,尽管巴里说是自杀,但他的潜台词,恐怕是西维家去灭了索伦的口。
巴里将手背在背后,颇有把握地:“那么,真夜大人,想必你听到这个消息,现在很着急吧?”
真夜朝他笑了笑:“我倒不清楚,你可以说来听听。”
巴里见他若无其事,倒也不着急:“好,那我就说给大人听。”
“始祖天使交给你事,让你保住索伦的性命,帮他脱离西维家,你却连这点办不好。”
他故意停顿一下,似乎想渲染起一种焦灼的氛围。
“听说他已经有些不信任你了。”
他望着真夜,看他的反应。而真夜大概让他失望了,看上去没什么反应,甚至有些无聊。巴里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变成了一种期望他人灾厄的皮笑肉不笑。
真夜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我的哪位同仁这么给你说的?”
巴里愣了一下,干笑说:“天下没有不走漏的风声。”
“风声是真是假,还需要人自己考量。”真夜不急不缓地说,“你们没有人有资格见始祖天使,更别说称呼他的名谓。而我,是他的传声筒,也是他的办事员。”
“据我所知,能见到始祖天使的大天使,一共有五位。这五位我都认识。巴里大人是想暗示我,是我们其中一位,向你说了我的坏话?还是巴里大人已经觉得,你作为一个教徒,一个凡人,能力已足够胜过大天使,在这五位全不知晓的情况下,能独自听到关于始祖天使的风声?”
巴里收起了笑容:“我自然没有那个意思。”
“自然,您并不会。”真夜笑了笑,接话道。
钻石听不太懂他们的话,好像在说真夜地位不稳。而关于这,钻石觉得不太像真的。毕竟真夜看上去很高傲,依钻石看,这种家伙一般都活得正得意着呢。
巴里脸沉下去,看上去阴沉沉的。而他似乎被真夜一说,暂且又反驳不出什么。他又很想灭真夜的威风,这样复杂的心思,在他心中起了冲突,撞到一起,最终只气到了他自己,让他的嘴唇上下嚅动,却只发出细微的嗫嚅声。
他手背到背后,握成拳头,指尖紧紧地嵌入掌肉。脚像踢踏舞似的,不住地、焦灼地抖动。说那一番话需要他的勇气,而他似乎再也忍不住,说道:“真夜大人,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但是我也有您的把柄!”
像应和他惶恐的话语,几乎同时,在长廊上,传来一阵响动。那群人从走廊那侧来,径直挤向这面。有说话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那些说话声十分喧哗,一点也不在乎维持这座房子的清静。巴里一下安静下来,他的腿不再抖了,定在原地,十分专注地注意听他们的声音。那些声音由远到近,最终停在了巴里这座房间附近。
“巴里先生!”
“巴里先生!”
那群人敲响了门,声音极其浑厚和威严。
巴里转过头,声音毫无感情:“他们说了,要抽查我的房间,说是西维大人下的命令。”
“西维的守卫们怀疑,你的那位仆人是之前通缉的人,他们说有人见到他从会客厅溜了出来。所以,他们认为有必要彻查我房子的每一处。”
“真夜大人,我打听清楚了,他不是你的仆人,是来你这里考试的假货天使,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进来抓住他,等他们查清楚,就会知道这一点,西维大人也会告知始祖天使,说你办事不利。还是说,你更希望我们谈谈,看看我们对对方有什么有用之处,我呢,也会包庇和放跑他,乖乖闭上嘴,假装无事发生?”
巴里忽然看向衣柜:“出来吧!你这只老鼠!我早就知道你在了。”
钻石一惊,而巴里死死地盯着衣柜,要是钻石不出来,他仿佛恨不得放火烧了衣柜。钻石知道藏不住了,犹豫一番,他还是推开衣柜,钻了出来。
巴里厌恶地瞧他一眼,向真夜说道:“真夜大人,您现在做选择吧。”
他当然是逼迫,即使是钻石也能听出来。钻石不安地朝真夜瞥了一眼。时至如今,钻石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感觉到,他们说的事远远大过了这次考试,也大过了关于自己的范围。
真夜看上去却毫不慌张,毋宁说他才是那个掌权人。而他似乎极不喜欢被逼迫,望向巴里的目光更加冷冰冰了。
“你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巴里先生。”他开口时,却是很镇定的,“我的力量远远大过于你的。”
巴里呆呆地望着他,没明白他的用意。
“我完全可以制服你,甚至在这里杀了你。说你和我这位仆人是同盟。”真夜说,“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样就可以解决我所有的问题。”
巴里的面色一下白了,尽管真夜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却仓促地退后一步。而他退却的方向是朝钻石。发现这点,他嫌弃地赶紧躲开了他,像避开不幸的、羸弱的瘟神。
钻石立刻觉得被巴里瞧不起了,仿佛对方认定自己会坐以待毙,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而同时,不知怎的,他又想起巴里讲索伦死掉,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于别人的生命,他开着狡诈的玩笑,对于自己,却珍爱无比。这让钻石产生了一种略微的恶心感。
他皱起眉头,拍了拍巴里的肩膀。
“你以为我不会杀人类吗?”巴里转过头来。他死死地盯着他,问那位奉礼区的检察长。
这可真想不到。巴里瞪着眼,第一次地仔细看着钻石的脸庞,重新地认识他以为的仆人。
“只要我想。我会杀了你,也杀了他。”钻石发誓般地紧盯着巴里的眼睛,威吓地说,“杀了你们!我自己逃跑。我不在乎他,更不在乎你。”
巴里猛地一跳,他根本没想到仆人有胆量谋反主人。左边是钻石,右边是真夜,他无路可退了,他这一退就瘫软下去,背靠着衣柜。
“放我走。”钻石冷冰冰地威胁他,“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和巴里对视着,夜晚能让钻石的黑色瞳孔变得更亮,也更为吓人。巴里看上去要抽搐了,他惊得说不出任何话,卧室里一时静默无声,竟可听见远处的声音。
在房间外,那群人等得逐渐不耐烦了,他们拼命地拍着房门,以粗野的声音并不恭敬地呼喊“巴里先生”、“巴里先生”,听上去像对酒吧里自以为是的醉鬼的戏弄。
“好了,钻石。”真夜彬彬有礼地说,“你吓到巴里先生了。”
他向前一步,示意钻石让开。钻石抬起头,真夜正微笑着,看上去很满意。不知道是因为巴里的状态,还是钻石的话。尽管钻石并不想让开,但这一刻,钻石觉得自己该听他的,这是他的直觉。于是,他温顺地退到一边。
“巴里大人。”真夜循循诱导地,“您真的愿意让你的宅子被无名之辈搜寻吗?”
那扇雕花大窗打开了。它通进了夜风,洗净卧室的尘埃。地毯上人踩过的痕迹刚才还在,随着踩住窗户杆,又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家伙的离开,却渐渐消退了。巴里狼狈地关上窗户,他费了一番力,惹得汗都出来了。关上窗后,兴许是后知后觉觉得冷,他哆嗦了起来,目光呆滞地朝卧室门走去。
门外那群人终于等不耐烦了。他们砰地撞开书房门,沾满灰尘和血迹的红色长袍毫不客气地滚入这间精心装饰的两层大房间,迎面向巴里走来。
“没人。没人。”巴里眉头紧皱着轻声说,尽管没有一位问他。有好几位冲过他身边,飞进卧室。
“没人!”那群红袍人无视了他,亲自看过后,向最后进来的那位红袍人说,“佳森长官!”
那家伙有着灰白的络腮胡,脸上伤疤长长,就是和钻石迎面撞上,文福打过招呼的那位。
“你们搜索房间。你们跟我这座庄园!”他大声说,指着不同的人。
他们走了。留着巴里一个人站在房间里,迎头就能看到他自己那幅大肖像画向所有人微笑。这就是银眼区的检察长的威力。
“没人!”他气得哆嗦,歇斯底里地咆哮说,“我说了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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