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觉得,他肯定要死了。
车身一重,好像天翻地覆,钻石全身向前倾去。
在那种压迫中,他目光朝下,看到索伦的一只脚死死地按在刹车上。
没有想象中的嗡鸣和疼痛,只是万籁俱静。
钻石过了一阵,才敢缓缓抬起头。那天使浮雕就在他们眼前,朝他们微笑,好像在保佑他们的平安。
车停了下来——可以说是悬崖勒马。
有生第一次,钻石满头大汗地在心里诚挚地想:感谢天使!
他忽然想起来,转身看向索伦。
那家伙身子扑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了。
“喂——你没事吧?”钻石担忧地伸出手来。
索伦发出嗫嚅的声音,接着,那健壮的家伙皱着眉,缓缓地抬起头来。阳光从侧面射过来,使得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他看上去毫发无伤,没有任何伤口。
他迷蒙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像是不觉得它属于自己,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压着的方向盘,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转过头,看到了他旁边一脸担忧的钻石。
“你是谁!”索伦立刻坐起来,警惕地说。
看样子,是钻石给他施加的“热念”失了效。钻石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遗憾好。毕竟这是钻石的考试呢,尽管成绩大概和他没什么关系。
“你去抢银行,你记得吗?”钻石还喘着气,避而不答,只提醒道。说这话的时候,钻石有些心虚,因为索伦干的事是在他自己的影响下做的。
索伦一怔,点了点头。
但他好像还有些怀疑,过了一阵,他声音沙哑地回复道:“……他们怎么没杀了我?”
钻石毫不犹豫地说:“你用枪口对准他们了啊。”这可有些奇怪,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理由啊。
但索伦看上去比他更惊奇:“我?用枪对准他们?”
钻石点了点头。
只见那索伦沉默了,好像考虑着自己做这件事的可能性。
“你……不是拿枪进了银行吗?”钻石小心地提醒他说。难道施加‘热念’的后果,是让索伦把他自己做的事都忘了?
“我记得。”索伦干脆利落地说,“只是后面没了记忆,醒来就在车上了。”
他皱着眉头,又昂头看向车外的那刻有天使浮雕的长柱,它静静地,神秘地微笑看他。但索伦只是无感地别过头,一副漠不关心的神色,停在车身上的目光反而要久些。
他注意到了这车停放的姿势不同寻常,向钻石提问:“我现在在干嘛?”
“逃跑啊。”钻石下意识地看向后座,黄皮袋塞得满满的,要是他在金池看见了,只会以为里面是用来做黑松露薯条的土豆,“你抢了钱。”
索伦只不感兴趣地扫了钱一眼,就移开目光。
车窗外,有些行人路过,狐疑不决地看着这辆奇怪的车。他们的目光和车内的索伦偶然对上,索伦只面无表情地瞪着他们,吓得他们赶紧走开。
等他们走远了,索伦把注意力放在钻石身上,沉吟着,上下打量他。
他似乎考虑着钻石话的真实性,衡量和思考着。
他眼神十分锐利,冷不丁地问:“如果是这样,……你在这干嘛?”
他的话是个陷阱!钻石终于意识到。但迟了,索伦举起手枪,用枪对准钻石的脑袋,声音冷冰冰地:“西维家的?”
“我不认识!”钻石赶紧举起手叫冤。要真莫名其妙成了门徒,他宁愿被归为那个大天使门下!
索伦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看不出来相信没有。
过了一阵,他厌倦地放下枪:“你确实不像。”
他低下头,将保险栓扣好,又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手帕,仔细地擦拭枪。
钻石并不明白他这么判断的理由。该闭嘴的,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好奇心总是无穷的,他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
索伦擦好枪,将手帕叠好,再塞回自己的口袋。他抬起头,看了钻石一眼:“……你看上去像只老鼠。”
这可不是好词!钻石脸色沉下来,下意识地立刻反驳道:“老鼠也比你们强!”
索伦听了这话,并不气恼,相反赞同地:“说的对。我是猪,没脑子的猪。银行里的那些家伙嘛……,都是渣滓。”
他那种憎恨的神色,使钻石印象深刻。不知怎的,钻石想起银行里那位恬静的黑衣人,他有着王公贵族那样的气势。
“那个黑衣人也是吗?”原来他不是有意冒犯,钻石没那么生气了,忍不住开口问。
索伦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谁?”
“就是银行里有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戴着眼罩的人,你离开银行前,向他鞠躬,他还和你说了话。”钻石向他仔细描述道。
“哦,你说格林啊。”索伦想了想,怀抱感情地说,“他倒是好人。”
他想了想,又抓住钻石话里的未完之处:“……他和我讲了话?”
钻石其实已经想了起来,但他仍装作在回忆,因为他没有把握,这件事是说好还是不说好。但在索伦的目光里,他无法沉默太久。最后,他还是坦诚道:“他说,会让警察来抓你。”
他说得小心翼翼,怕索伦有不快。说的时候,钻石握紧自己的手,试图向掌心注入力量,以免遇到意外情况,比如,要是索伦想杀他呢?让他庆幸的是,他顺利地感觉到了手心里的热力。假货天使的魔法书似乎帮了他的忙,热念好像比之前听话了。也或许是潜意识中,他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中。
出乎钻石的预料,索伦却笑了,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他一抬手,将那把枪也收回到自己的衣兜,像笃定钻石对自己完全没有威胁。
“我明白了,你是他的人吧?”他轻车熟路地说。
钻石眼睛转了转,这可不好正面回答啊:“你猜猜。”
索伦笑了笑:“难道你是我的人质?”
听上去像是开玩笑,但他一直观察钻石的表情。
钻石没有再让他猜,谨慎地摇了摇头。人质一旦没了用处,随时会被丢弃。他不能把自己置入这样的险境。
索伦没有再看他了,又看向窗外。他凝神,注意着窗外不远处的水滩。他这么做是有理由的,这条街大路看似空荡,没太多行人。然而,地上未干的水渍反射高高的烟囱的倒影,也闪晃过巷道间那些闪烁的,鬼魅的人影。
有个戴着黑帽,穿着法兰绒棕西装的人,正从一条巷子里拐了出来,径直朝大楼这里走来。那家伙走得很慢,很放松,但边走边拉低自己的帽子,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你认识他们吗?”索伦突兀地问他说。
水滩闪了一下,又有一样的黑帽的家伙朝大楼这儿走来。
他说的很含糊,钻石却觉得,自己懂索伦的意思。
“和银行里的那些人很像。”他下意识地说。
索伦似乎挺满意他的答案,朝他点了点头:“观察力不错……这些渣滓都是类似的。”
这几乎让钻石自豪起来,对索伦也产生了些好感,尽管按立场来说,他们不是同伙。但要是和黑帽人比,索伦可好得多了。
索伦沉吟片刻,将钥匙拔下来,接着又插上去,转了一转,汽车发出响应的嗡鸣声。那些向这里走来的家伙们似乎也有所察觉,他们朝这里走的步伐,不自然地加快了一些。索伦从后视镜斜瞥着他们。
接着,他断然地转动方向盘,车跟着挪动,从天使雕像那儿缓缓移开了,这下钻石看清楚了眼前那栋大楼的全貌。他原本以为它是教堂,结果它是所酒馆,招牌上刻着呢:“飞鸽饭店”。但哪些酒馆会建得这么高大?像极了那些富有的人类家族的私人酒庄。
那些黑帽子的家伙已经意识到他们的目的,丢掉了矜持,飞也似的朝这儿跑来。
“走吧!”索伦嘀咕着,将车打了个倒,这下完全在马路上了。
他踩下油门,朝他们面前的道路疾驰过去。它通向的是另一条大道,那段路钻石并不熟悉,但那是唯一没有黑帽人出没的地方。
车门完全锁死了,钻石靠着车椅背,眼睁睁地见那些大楼落在他们背后。那些黑衣人朝这里狂奔,有几个甚至丢掉了帽子,这时候他们倒不顾自己的风范了。不过没什么用,只用了几秒的时间,他们便被远远地甩下了,可以说是永别。
索伦是个好司机,他车开得那么快,车内却平顺如未开时。他一面开着车,一面还可以询问钻石:“但你说的我做过的那些事,我一点也记不得了。
“或许是天使让你做的呢?”钻石大言不惭地说,将过错推给了天使。
索伦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天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深得钻石心,尽管也有些意外:“你不信天使?”
玛尔城的绝大多数人都信仰天使,即使不信,他们也不会喜欢恶魔。这是钻石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我为什么要信?”索伦却冷笑了。
“总的有个理由吧。”钻石实事求是地说,虽然他自己也对天使不怎么样,但恶魔和天使可是世仇。
“你要理由啊。”索伦左手握方向盘,右手空出来,去摸自己衣兜,摸出了一包烟。他熟练地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大概是家族吧。”
他看了看钻石:“你应该知道,我是西维家的手下。”
钻石其实没懂,他根本不知道西维家是哪家人。但缄默是一种美德,尤其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对我干的事感到恶心。”索伦笑笑说,“做的那些缺德事……,勾结上级,卖禁品,幕后操纵,我不是说我有多好,但我受不了阿谀奉承,违背良心,看着一切都快崩溃了,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西维家烂了这么久了,上次他们去和巴特克家和伊思家会晤时,我就早该知道……原来我是想离开。”他摸着方向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巷道,他们离出口还有十米左右,两侧的大楼投下的阴影十分幽深,宛如海底游动的鱼影。
“……要么死。”
后半句他沉默了很久,才从嘴巴里吐出来。钻石吓了一跳,立刻看向他。而索伦没看他,他咬着烟,吐了口气,只顾着看车窗外。
钻石没明白索伦说的事和天使的关系。再说,索伦说的话题太重,让他觉得十分不祥。
钻石想了想,清清嗓子,岔开话题道:“钱要放回去吗?”
索伦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钻石认真地:“那不是你的钱,而且你看着也不太想要。”
他试着撇开这怪异的肃穆氛围,但好像没太大作用。索伦的侧脸仍然严肃、无动于衷,而两侧高楼的阴影,随着巷道道路的缩窄,越变越大,也越变越深,仿佛马上要倾轧下来。
钻石在车座上不安地动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车后巷道空无一人,而正车窗前,几米外的马路大道看上去明亮到诡异的程度。
不远处,轮胎碾过道路,发出轻微的声响。钻石想起他用尖牙咬刚出炉的黑松露薯条,第一口就是这种声音。
这声音一般让钻石觉得幸福,但现在他听到那动静,心下一紧。
“小心!”他下意识地低声说。
不用他提醒,索伦已警醒地一转方向盘。
一辆汽车从左侧前方斜冲过来,险些擦过他们的车身,发出咔啦的重响。刹车大概踩得很紧,那位车主要不是被安全带绊住,整张脸都会嵌入玻璃。当然他现在脸色就够难看了,脸色阴沉沉的,又涨得通红。
他出来的地方是一条巷道,因为那巷道细窄,如果不仔细瞧,根本发觉不了。
车主握着方向盘,冷漠地瞪视着他们。
钻石发现了,那家伙也戴着黑帽子,和银行里那些人一个样!
索伦根本没打算看他,相反,看着后视镜。
他等了一阵。不久,果然有一辆黑汽车从后方逼近过来。
“看来,我是完了。”不用说也知道,他们中了陷阱。恐怕刚才,那些黑衣人是故意让它们进这条道的,好堵截拦住。
索伦皱着眉头,将烟头掐灭在车座边的烟灰缸,手伸进衣兜里,摸出枪。之前,他没用它杀过人,只是威胁。
后面那辆黑车越来越近,但开得很慢。驾驶者十分谨慎,像怕索伦他会突然倒车,和自己共赴灭亡。
前面那辆,驾驶者不肯开窗,只是握着方向盘,警惕地瞪视着他们,堵死他们的路。
索伦解开安全带,摸到把手,要打开车门,动作太干脆,以至于像绝望。
钻石赶紧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你也要来?”索伦诧异地回头,“送死可不好玩。我是不活也无所谓。”
钻石摇摇头,示意索伦不要动。
他转身,和对面那位驾驶者对上了目光。那家伙见钻石不知死活地望过来,也威吓地瞪视着钻石,如同狐狸轻蔑地望着老鼠。
那么,奇迹会复现吗?带着忐忑,钻石尽力回想《百年天使,千年模拟》上的话:施加魔力……直视……声音洪亮。
那位直视他的家伙表情不定,神色在大厦的阴影间显得犹豫不决。
正是那种神色,钻石奇怪地觉得,自己勇气猛地涨上来,像一条河到了汛期,他伸出手,感觉到手中一股热气渐渐涌出。他的心提到嗓子眼,更加聚精会神,加深了注视。太过专注,最后他都不知道他自己的话变成了威严的命令:“听我的话!把车移开!让我们过去!”
等待。
下一秒,那位驾驶者的表情变得迷蒙,他朝他们温顺地点了点头,将手放在方向盘上,控制车杆。
几秒钟以后,他将车头调开了,替他们让出了足够通过巷道的宽度的道路。
“好了!快走吧!”钻石根本来不及欣喜这次自己的成功,赶紧对索伦说。
索伦目睹了全过程,他抿着嘴,皱着眉头,没说话,听话地发动了车辆。
黑车眼见自己的同伙让道,傻了眼。索伦踩油门飞出去时,它还停在原地。不知是害怕同伙是内鬼,还是没反应过来。
车上了大路,将那些大楼,还有车辆抛在后面。索伦稍微开了窗,让风灌进来。等车内充满了丰盈的空气,他侧过头,看了钻石一眼。
“你是天使?”他斜瞥着他,对刚才的一切毫无震惊,甚至有些轻蔑。
和恶魔们之间流传的一样,奉礼那个地方,果然有人能和天使、赏金猎人连上线,甚至保持紧密的关系。索伦这样平淡无奇的态度,肯定见过不少于一打的天使。
钻石正躺在椅子上,在魔力成功使用后心脏狂跳:“……看路!万一他们追上来……”
“看着呢。”索伦说,“你是吗?”
钻石没有讲话。他可不知道能不能对人类说实话,再说,他现在还在考试中。他不自觉地摸自己的帽子,风太大了,险些被吹跑。当然,他不用特别慌张,毕竟他没有犄角,人类无法看出他是恶魔。
“要是你是天使的话,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好天使。”索伦观察后视镜,那条巷子始终没飞出追兵,但出于谨慎,索伦还是加大码数,朝西转去,驶入另一条汽车多一些的大道。
“你这么讨厌天使啊!”钻石压下自己的帽子,扭了扭它,摇起自己这面的窗户,又摸鼻子。别人夸他呢,他有些脸红。
“我不知道天使内部怎么运转的,一般来说,我受不了天使,他们对西维的那个样子太谄媚了,像保姆对孩子,要满足他的一切愿望。”索伦嘀咕,“要么呢,不是谄媚,就是没人性!特别是金发的那家伙,他们说他是大天使,他老是以道德为借口,但和西维?一丘之貉!两个控制不住脾气的权力狂!”
没想到人类家族和天使利益纠葛竟这么深。钻石有些惊讶。但听见索伦这么描述“金发的那家伙”,他又有些惊奇。真夜看上去很傲慢,也很冷漠,“道德”这种描述,听上去离得很远。
钻石试着扯开话题:“你现在要干嘛?”
再聊下去,他就真的接不上话了,他可不知道天使和家族具体的事,要是索伦反过来问他,恐怕节外生枝。
再说,这流窜的车总不能这么没任何目的,一直向前开。钻石有种直觉:那群黑衣人,也就是索伦所说的西维家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索伦的。
索伦理了理自己的黄风衣,回答得很干脆:“……反正都这样了,死不成,也不能连累你。那按照格林说的,让警察抓住我。”
“你要去警局?”钻石诧异地。
“另一个地方!把秘密都交代了,这个秘密,让警局,巴特克家和伊思家都知道,我也好安心。”索伦对自己自言自语,“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运气了……”
他看向钻石:“你能帮我吗?天使?”
钻石有些尴尬地阻止他:“还是叫我钻石吧。”可不能指鹿为马啊,主要是鹿自己也不太乐意。
倒不是乐于助人。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既然是阻止索伦抢劫,那把他交给警察,也算完成任务。
但等车开了一阵,他仍然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哪儿。这半是因为钻石对玛尔城不熟,半是索伦走的方向实在让人困惑。他没有朝离奉礼最近的银眼区走,那是城里最中心的地段,不少达官贵族都居住在那面,警察总局也设在那儿,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们正是奉礼背后的话事人。看索伦的语气,他似乎是想要找某个人解决问题,有什么能比那里的人更厉害的呢?
车一路朝城的北面,也就是出城的方向狂奔。而越往北去,人烟就越稀少。换言之,要是索伦再快开一点,不久后就能直达金池在的那片田野了。
不过钻石观察了一阵子,索伦车开得十分坚定,瞄准一个又一个路口,绝不像漫无目的地闲游,而是应该有自己的主意,所以他决定相信他。
他们正驶过的道路也是柏油马路,只不过当然没有城里那么新,碾过时能听到轻微的石头响。车偶尔颠簸几下,陷入马路轻微的裂缝。这样几分钟后,索伦转了弯,转入一条钻石从没走过的分岔道。
这条街道上有好些破旧的矮楼房,行人懒散地来来往往,还有好些运货人,架着装了货物的马车,朝地平线上追去。在地平线的尽头,有一座矮的铁桥。它扎实地建在河流之上,顶着灰色的天空。
钻石先是看桥,又看行人,新鲜地说:“他们都在看我们。”
许多行人站在路边,着迷地盯着汽车。
“在这条街汽车不多见,是稀罕物。”索伦言简意赅地说,“又不是银眼和奉礼。”
钻石想了一阵,觉得自己明白这个意思。大概就像索尼斯的猎鹿城和金池,看上去都是恶魔住的地方,但他们都说金池相比猎鹿城,算是乡巴佬地区。
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看的特别起劲,从他们驶进来时就盯着了,等汽车从他面前跑走了,他还伸长脑袋,不看到它消失不罢休。
见他们越离越远,他总算放弃了,重新盯着来时的岔路口。
不只是他,其他行人都纷纷移开目光,看向了那个路口。有几个甚至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像在打量奇观。
钻石觉得有些奇怪,跟着他们,从后视镜看过去。
原来是道路后方忽然多出“新东西”。
五辆崭新的黑汽车,从岔路口冲进来。
它们一点都没有给人参观的意思,飞也似的跑,朝索伦开的这辆车这儿跑。
“西维家的人!”钻石立刻明白了,鹦鹉学舌地警告。
“要到了!”索伦却大声回答他,把油门踩到底。
后面那些车像是急着吸血的蚂蝗,没完没了地追赶着他们。
前面那座大桥已经很近了,桥前站着七八个人,最前面中间的三位穿着相同的深蓝色制服,嘴里衔着口哨吹,发出长长的哨音,一面朝他们的车挥手。在他们身旁,还站着一位黑帽子的独眼客,与一位抱着手的金发青年。这两位看上去与其他人格格不入,钻石看清他们的面孔,本来还有些着急,这下心完全定下来,向其中一位脱口而出:“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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