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不知何时又如昨日般再次汇集,将太阳完全遮蔽。
步摇忍不住问道:“不再问点别的?比如,既然根本没有扒手的存在,马嫂为什么会身受重伤?”
“不重要。”白梣说。
“行吧,所以接下来去找那个李勇?”
“不去。”
“......”
又走了许久,终于回到村里,白梣在小巷里寻了个包子摊。
“摊主,来份包子。”
“诶,好嘞!小伙子先坐会哈。”包子摊主热情应道。
远远走来一个路人,也要了一份包子,寻地坐下后就与摊主搭话起来:“诶,你方才瞧见没?那老李不知道又从哪抓来一个女的,扛着就往山里去了。”
摊主头也不回:“哦,瞧见了。估摸着又想强来当小妻吧。”
路人大笑几声:“得了吧,抓来那几个不是跑了就是没生出男娃又被他丢了,他真不怕遭报应啊。”
摊主也笑道:“当年的事不就是报应吗?龙凤胎跟李嫂全被扒手弄死了。不过我看老李也没多悲伤,十几年过去活得挺自在。”
步摇奇道:“是那李勇?”
摊主给白梣端来一碟包子后又回去做下一份,没过一会似是想起什么,又说道:“好久之前不是有个老道士路过这里,看见老李后说什么厄灵伴身,命不久矣。结果老李非说那老道士在咒他,上去就想打。要不是我们拦着,真得罪了道士,不得又遭多个报应。”
步摇道:“呦,他身边也跟着厄灵呢。”
白梣道:“要不是你突然现身,我也不至于感知不到。”
步摇不以为意:“切,谁让他那么目中无人。我还说要不是你拦着我,他还不至于活到今天呢。”
白梣摇了摇头,拿起包子,放下几粒碎银后,起身往山里走去。
“还不是要去找李勇。”步摇幸灾乐祸起来。
身后两人仍在谈论。路人思索一番道:“确有此事,不过有没有厄灵咱也瞧不见,命不久矣咱也没瞧见。报应就更别说了,那老李现在还好着呢。”
摊主道:“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福报,这辈子这么好运......”
山中野林,万籁俱寂。林中一道黑影穿梭而过,时而停下,在一阵树叶沙沙作响声仔细聆听。很快,白梣捕捉到一丝细微的求救声,于是迅速调转身形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远处隐约看见一个魁梧人影,以及人影身后一团若隐若现的红色灵体。
白梣怔愣一瞬,随即加快步伐,这时步摇突然说道:“后面有人。”
“我知道。”白梣步伐未停,目视前方淡淡回道。
步摇顿时气急:“你知道你还去!要是被那人发现你做了什么,你该如何脱身!”
“那就做别人发现不了的事。”
“你!”
片刻后,视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是一小片空旷草地,阴云中淡薄的阳光落在晨露上,散发着星星般微弱的光,却让人难以忽视。
大树下,魁梧大汉骑跨在女孩身上,正疯狂撕扯着女孩的衣服。女孩不停挣扎,奈何力量悬殊,即将嘶哑的求救声也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掐灭在喉咙中。
那团恶灵无助地飘来飘去,时不时从男人头上穿过,大抵是想阻止男人,可又无能为力。
看来男人正是李勇。
临近二人,白梣从衣袖中摸出一枚细如蛛丝的银针,施加些许灵力后两手一捏弹了出去,无声无形地飞向李勇。
李勇只觉得后颈似有蚊虫叮咬,正想用手拍死。一阵阴风呼啸而过,男人骤然看见身后无声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他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身后的究竟是谁!李勇瞳孔一缩,抬起手臂猛地向身后挥去。
“嗒嗒”一声,黑纱幂篱跌落草地,沾染上些许泥尘。
白梣的手连同手臂都被男人打落,白发随着幂篱的掉落忽地散开。他虽身姿高挑,且有黑纱布条遮目让人看不清眼神。但他此时眉头微蹙,薄唇微抿,身形踉跄,倒徒增几分柔弱感。
等李勇看清身后之人的模样,顿时恼羞成怒:“哪来的怪人!敢来坏我好事...”说着抬手握拳就要打向白梣,忽然身形一晃,随后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一呼一吸间周围就只剩下阵阵阴风吹动树海的沙沙声。
白梣看向一旁的厄灵。它呆呆地飘了一会,然后终于反应过来,飘到李勇身旁,点点李勇的脑袋,发现李勇还有呼吸,又不动了。
步摇思索道:“不是李嫂,又跟那念灵一样是不满一周岁的灵体状态。除了那龙凤胎中先出生的女儿,真想不到还有谁了。”
“不过这女孩刚出生就有这么深的怨念,也是挺少见的。”
是很少见,但之后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身体里的念灵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看来他的执念与姐姐无关,算是又白跑一趟。
这样想着,白梣终于看向大树下头发凌乱衣不遮体的女孩,发现女孩一直呆呆地看着他,眼角含泪。他脱下外衣盖在女孩身上,伸出一只手,嘴角弯起柔声说道:“他晕倒了。你还能走吗?我带你下山吧。”
女孩呆呆地点点头,一手裹着灰色外衣一手搭着白梣的手站了起来,眼睛始终盯着他不放。
白梣正弯腰捡起地上的幂篱,女孩突然默不作声地一脚踢向李勇。昏睡中的李勇闷哼一声,等白梣听到声响看过去,女孩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着头往前走。
“呦,倒是个有仇当场报的主。”步摇笑道。
白梣仍是温柔笑着,并不语。
可刚走没多远,女孩不知为何突然“啊”的一声。白梣转头正想问怎么了,一张似有大片血迹的娇小脸庞刹那间来到他面前。等他定睛一看,原来那“血迹”是一片几乎覆盖了女孩半张脸的血红胎记。
虽有胎记覆面但不难看出女孩五官底子极好,眉毛修长如柳叶轻拂,明眸皓齿,因方才哭过而有些泛红的眼睛此时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黑色眼眸里闪烁着满满的惊讶与喜悦。
“您是南道砚不久前新升的那位墨术师尊!对不对!”
白梣脸上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片刻后还是温声说道:“...是。”
女孩笑得更欢了,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啊啊啊好开心!我居然被墨术师尊救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很有缘分!”
白梣礼貌回应:“哈哈,可能吧。”
他对于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明所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本以为他这深山老妖般的模样应该没人会想靠近的才对,眼前这女孩是怎么回事。
而女孩沉浸在喜悦中,也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的胎记似乎因为太兴奋更红了些。
“真的很有缘分啊!不久前听说南道砚封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药道师尊,我就赶紧出门打算前往南道砚拜您为师的!只可惜我没带...”女孩忽然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盘缠,我没带盘缠!出门太着急给忘了。”
说完女孩有些无措地抓了抓自己本就很凌乱的头发,嘿嘿傻笑着。但很快她又满眼亮晶晶地凑到白梣面前,笑道:“所以,我可以跟您一起回南道砚吗?路上我可以给您抓山鸡野兔吃!还可以帮您找山洞睡觉!”
“......”
“哈哈哈哈!”步摇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你完了!你被缠上了!哈哈哈哈哈!你那清闲日子要到头了哈哈哈哈!”
见白梣只是笑着不回答,女孩略一思考后想起她有件最重要的事还没说:
“啊对了!我叫谢锦织,锦绣的锦,织衣的织。您叫白梣我知道,就不用告诉我了。”说完又是嘿嘿笑着。在一身泥污的破烂衣裳衬托下,像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小乞儿。
白梣其实几度开口想说点什么,但都被步摇那肆意妄为的笑声打断,终于忍无可忍又十分无奈道:“你能不能别笑了。”
步摇道:“你管我笑不笑呢!”
谢锦织迟迟没得到白梣的回答,倒也不恼,反而变得有些害羞起来。
她眨了眨眼睛,又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要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踌躇片刻终于开口:“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去了南道砚拜师后,我会洗衣做饭照顾您的!甚至,我,我还可以给您暖床!”
看到谢锦织满脸羞红喊出最后一句时,让白梣有一种答应了的话她真会这么做的感觉。
而这也让步摇再次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这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的话本段子,对你来说更像是恩将仇报吧哈哈哈哈哈!”
白梣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意识里步摇笑得实在大声,吵得他头疼。面前的少女还在一脸娇羞地问:“可以吗?可以吗?”
他无声叹了口气,再次后退一步以隔开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距离,温声拒绝道:“举手之劳,不必报恩。要不我先带你到山下换一套衣裳,其余的稍后再说好吗?”
谢锦织这才想起自己一直是以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与白梣对话的,一团红晕骤然在脸上炸开,加上那片血红胎记,整张脸犹如落日晚霞般绚丽。她连忙将身上那件墨灰色外衣又裹紧些,垂眸点了点头。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白梣正想缓口气,还没缓完就听见步摇语气略带笑意道:“你确定要收她为徒?不怕你真正的徒儿吃醋生气?”
“......当了师尊,收不收徒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吧,”白梣感到莫名其妙。“而且这有什么好争风吃醋的。”
步摇又是几声轻笑,不再言语。
“啊!”
“又怎么......”
“原来墨术师尊你不瞎啊!”
“.........”
步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之恩,当......
当然是恩将仇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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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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