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海。”丹木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
“渭渊师兄,他是福禄城的人?”
“嗯,丹木这是又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棠海笑笑。
“他告诉我了,说他是安荣封的养子,你不是只捡孤儿吗?”丹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错,但是渭渊后来也成为孤儿了。”棠海道。
“怎么会?”丹木惊讶道。
“因为那位太傅大人自己身陷囹圄,为了不拖累渭渊,只好让渭渊假死送出了府,但可惜的是,太傅没能保全自己,最终还是死了,渭渊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那时他只想着复仇,可他还只是个孩子,迟早会被追杀的。”棠海缓缓道。
“可这位太傅不是名扬万里,被后人称赞吗,安家的房檐上还有脊兽,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因为……”棠海停顿了一下,“作茧自缚。”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你明明不问尘世,为何又对人间的事了解得这样多?”丹木始终不明白。
“那时候还没这样不问世事,经常出去游历,这些秘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随便在一个小茶馆里都能听个七七八八,自然知道的多。”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丹木又道。
“问吧。”
“你为什么想收徒,以你的能力,自己一人也完全能解决人间的怨灵,更何况还有冥府的人来帮忙,所以是什么事情让你决定收渭渊师兄为徒的?”
“这个啊,丹木是不是还想知道更多?”
虽然棠海没法回头,但丹木能想出来,他现在脸上一定挂着笑。
“可以知道吗?”
“当然了。不过,在讲那位太傅之前,我要先讲讲安民富。”
“安民富?渭渊师兄去查了,但是你早就知道了?”丹木咂咂嘴,搞不懂棠海到底是怎么做到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的。
“嗯,所以才让他回了安家。太傅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他,若是自己看到真相,远比我讲给他听更刻骨铭心。”棠海道。
“先让我来猜猜,安民富是不是杀了安荣封的后人,将安家据为己有?”这是丹木根据神庙里那个怨灵猜测的。
“不错,不过这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他的姐姐,也就是安萍蓉,才是幕后真正推动一切的人。”
“怎么会,安萍蓉明明很看不惯安民富,怎么会让他当了家主。”丹木不信。
“在她眼中,比起一个庶子,抛妻弃子的人更应该受到惩罚。”
等等,这又是怎么回事,抛妻弃子?安萍蓉和安家嫡子?这两个身份怎么看都不会产生男女之情啊。
“嫡子喜欢上了自己亲姐姐?”丹木震惊问道。
果然,这些皇权贵胄富贵之家藏着的事一件比一件上不得台面。
“是。”棠海道,“那位嫡子叫安平富,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姐姐并且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强迫了自己的姐姐,并诞下一子,后来又不承认二人的身份?”
“是,安平富只是享受这种背德的快意,他不想家丑败露,更何况他马上就要接任家主之位了,安萍蓉这时候怀上孩子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他们偷腥了。”
丹木被惊得说不出话。这样子的男人简直就是渣滓,不配为人。别说毁了姐姐的清白,单是血浓于水这一点,他也不该对自己的姐姐这样狠。
“不过安萍蓉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小女子,她察觉到安平富并不想负责并且有心打掉自己的孩子,所以立马去找了父亲将一切都捅了出来。”棠海继续道。
安家堂屋中。
安萍蓉跪在父亲面前,声泪俱下:“父亲,我只当是平富年轻气盛,犯错就罢了,我毕竟是他的姐姐,理应兜着这桩丑事,可,可如今我竟有了身孕,瞒也瞒不住了,您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哪怕把我赶去外面的宅子也好啊,万万不可让平富打掉这个孩子啊。”
安平盛一听,差点气晕过去,手指颤抖,指着安萍蓉,大喘了几口气才恨道:“逆子,逆子!”
安萍蓉知道父亲一向秉持公正,对他和对安平富都是一样的好,这件事上一定不会有失偏颇。
可惜她算错了。这桩丑事实在太大,安平盛不能拿安家的声誉冒险。
“萍蓉,打掉吧,孩子不能留,难道要整个福禄城都知道安家有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吗。”
安萍蓉睁着眼,眼里还有泪珠在打转:“父亲!你明知道我身子不好,没了这个孩子,我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打掉吧,不论打不打掉,你的下场都不会好的。”安平盛背对着她,语气决绝。
是啊,若是不打,生下这个孩子,孩子注定不会有父亲,她也再嫁不出去。就算不留这个孩子,她也不是清白之身,哪怕侥幸找了个公子嫁过去,也要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既然都不会有好结果,那我更要留这个孩子!”安萍蓉站起来,抹掉泪,眼神坚毅。
留下孩子她至少还有个孩子,大不了就是背井离乡,她不怕。
安平盛咬咬牙,道:“小姐神志不清,来人,将小姐扶回屋去好生养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放她出来。”
“父亲!”被关起来意味着什么安萍蓉太清楚了,不可以,不可以。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安萍蓉还是被软禁了,每日都有人端来堕胎药逼着她喝掉,直到见了红,这件事才算了了。
风吹得窗棂都在响,安萍蓉扯了一片布,红着眼写下血书:今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所以,安萍蓉设计了一切,杀了父亲,也杀了负心汉?”丹木问道。
“嗯,不过她大概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弑父,毕竟父亲从前对他是极好的,可安平盛救儿心切,自己也搭了进去。”棠海道。
“安家的神庙里有个怨灵,让五彩鸟告诉你了。”
“那就是安平富,至于邪术,就是为了让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可既然是怨灵,那就是没去过冥府,又怎么会进轮回?”丹木不解。
“所以他们只是按照民间的本子照做而已,并不知道实际的效果,也看不见被挂在那里的安平富。”
丹木好像忽然知道了什么,手下的动作都加快了:“是布阵人,布阵人教了他们这个邪术。”
“不见得,这里不可能布下压魂阵,所以也许所谓的‘布阵人’,有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那这件事岂不是更加复杂了?
丹木回想了前几个压魂阵,似乎从望月城开始,布阵人的方法就越来越复杂,开始变成用邪术杀害单个人,不再以群体为单位。
如果他是布阵人,不会用这样复杂的办法,耗时耗力不说,还更容易失败。
“你的意思是,这中间换人了?”丹木问道。
“大概吧,我也是猜测,毕竟布压魂阵的手法有所不同。”棠海道。
“可是,在望月城的时候,压魂阵成还是靠的天灾,和前两个区别不大。”
“有区别,开始他想用五个人成阵,可惜被阻止了,所以会不会是两人出现了分歧,起了内讧,才有了后面的洪水阵。”
对啊,丹木怎么就没想到。
棠海继续道:“其实让我有这个怀疑的除了手法,还有布阵的标记,虽然阵法都是一样的,但每个人画阵时都会有一些自己的习惯,比如丹木在成阵后总会锁个扣,确保阵的牢固。”
“那这四个阵有区别吗?”丹木问道。
“布阵人刻意抹去了自己的习惯,一笔一画照着书来的,前两个阵都没有异常,唯独第三个阵,出现了阵中阵,阵里有另一个人的法术干扰,阵就会变形。”棠海缓缓道。
“不对,布阵人成阵时我闯进去了,会不会是我干扰了阵法?”丹木摇摇头。
“小丹木,我会连你的法术都认不出吗?”棠海只是笑。
丹木抿了一下唇。捅破了窗户纸之后说这种话,和**有什么区别。
第一次编发太匆忙,这次丹木一丝一缕编得认真,这会儿才刚编到发尾,他将发尾的碎发顺到一起,拿丝带把剩下的头发绑了起来。
“好了。”丹木拍拍棠海的肩,下床去取了铜镜来,“看看,好看吗。”
棠海接过镜子,侧头左右看了许久,道:“不错嘛,有长进,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大概散不了。”
丹木脸上有了笑意,道:“你喜欢就行。”
棠海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笑道:“现在听你说这话感觉可不一样了。”
别说棠海了,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不一样,身份不同,同一句话的含义就变了味。
丹木怕棠海再撩得他不能自已,及时收住了话闸,问道:“那现在有两个人,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暂时也不用管,等到最后一个阵出现,就可以动手了。”
按照压魂阵出现的顺序,下一个就轮到西平山了,但定天山同样没有,为何棠海说只剩最后一个了?
棠海看懂了他的疑惑,道:“知道我为什么布下定天山的阵吗?”
丹木醍醐灌顶:“是为了造成定天山也已经有阵的错觉吗?”
“不止,如果西平山出现了压魂阵,并且布阵人开始最终的行动,也能说明这两个‘布阵人’其实根本不认识,只不过都是假借对方的名义隐藏自己。”
“这又是为什么?”
“两个人都以为这个阵是对方布的,在非合作关系下,不会傻到去问对方,也许是两个人各有图谋,但是又互不干扰,所以都睁一眼闭一眼了。”
“可……你之前不是还说算不出布阵人的意图,怎么会知道这个阵该布在哪里?”
棠海沉默了。
一股不安涌上丹木的心头。棠海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一直在提前打算,但棠海并不想告诉他。这个认识让丹木气恼,明明都是这样亲近的关系了,棠海为何还是瞒着他。
“丹木,有时候真相会让人难以接受,尽管最后你一定还是会知道,但不能是现在,至少应该在你有了一定准备之后。”棠海解释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就可以接受,既然你能接受,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能接受。”丹木不吃这一套了。
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丹木固执地认为,除了棠海出事,没什么他不能接受的。
“你会知道的。”棠海加重了语气。
丹木看着棠海,一股莫名的烦躁四处撞着他的心脏:“我不是小孩子了,棠海。”
“我知道,丹木,我瞒了你很多事,但是最后你都会知道,不是吗?”棠海反问道。
是,棠海说的没错,很多事的确在他成长过程中慢慢接收到的,可他就是不满足,因为现在不止是师徒了。
“我知道了。”丹木心口堵了郁气,他心情不畅,冲棠海勉强笑了一下,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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