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夏,在豫州与兖州交界处的一座小山处,散落着住着几户农家。而在山的最高处,有一颗参天大树,大树前搭着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摆放许多草药,木屋前的地上干净整洁。
不多时,一位十五六岁身形瘦弱的女子,眼睛明亮,背着背篓从山下走进木屋。片刻后,她把背篓里的草药分别放在屋前的竹架上,然后挑起扁担向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山中吹来一阵疾风,带着些许凉意,却让柔弱的女子打了个冷颤。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刺眼,于是继续向山下走去。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女子停下脚步看向前方,只见三个身着劲装的富贵之人向山上走来。
领头之人是一个约莫二十三岁左右的公子,皮肤白皙,面红齿白,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后面两人,一个高个,一个脸黑。这两人离那位公子始终保持着两步距离,应是那公子的侍从。
女子见此低头,退到一边。
那公子走到女子身边时,脚步顿了下,然后继续带人向山上走去。他们走到山上木屋前,高个的侍卫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开门。高个侍卫犹豫下,用力拍开木门,只见屋内一览无余,空无一人。
那公子看向木屋前的药草,发现有些草药还沾着露水,想必主人刚离开不久。突然,他想起上山时遇到的女子,迅速转身向山下追去。他们飞快的冲下山,见到山脚下的扁担,那公子面容平静,向村里走去。
而女子则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见那三人离开,便向山后的山洞走去。
走了大约十几步,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跑了过来"若姐姐,村里面来了三个外乡人,在打听你。"
此女子是余若,这个偏远村里唯一的大夫,深受村里的人敬重。余若看向男孩"虎头,他们打听什么,你都说说?"
"领头人说,听闻你的医术高超,过来打听是否为真。"
"村民如何说?"
"大家自然警惕,可是有个人掏出珍珠,一些眼馋的人自然就夸起来。那个公子还说,他家中有人得了急病,想请你过去瞧瞧。"
"我只在村里瞧病,外人怎知我的医术高?"余若疑惑问。
"是冬伯,他前两天去镇上买东西,看到一个与他相同病症的人,被镇上的大夫说必死之症。他见庸医害人,便把你给的方子给了那可怜人。谁知,三副药下去,那人病大有起色,便去医馆闹,说医馆的大夫是庸医,并砸了那医馆..."
余若一脸震惊,她都没出门,还能惹下如此大的祸事?
虎头点头"若姐姐,你现在是个名医了。"
余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冬伯说他是将死之人,让我无论如何给一副药,好上路,我就瞎配了一副。我以为是冬伯外乡子侄找来,才躲了起来..."
"哦...原来是一场误会。"
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余若与虎头同时转头看向身后,是那个公子与两个侍卫。
余若后怕的拍拍胸口道"冬伯还在就好,吓死了我..."说完,看向那公子"公子,民女就跟家父识得些草药...哪有什么治病救人的本事,就是村民们信得过,胡乱吃点,歪打正着罢了..."
男子看向余若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听到她满口狡辩,嘲讽道"如此瞎蒙便能让村里人都如此健朗,可见是气运加深之人,甚是难得,更要带回去。"话落,他身后两个侍卫去抓余若。
余若见此转身就跑,刚跑两步听就到虎头的叫喊声。她转头看向那公子,气恼道"你想干什么?"
"姑娘想去哪儿,尽管去就可。本公子为姑娘看看家,照顾下村里乡亲。"
余若看向被抓着的虎头,泄气的走回来"你放了虎头,我跟你走。"
那公子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请。"
余若望了眼山上的木屋,转身向村口走去。那公子与他身后之人紧随其后。
余若走到村口,村口前停着三匹高大骏马,定是这三人的马。她转头看向扛着虎头的高个侍卫。高个侍卫看向公子,公子点头。高个侍卫便把虎头放到地上。
虎头跑向余若"若姐姐,我也去。"
"姐姐去二十日,若是二十日未归,你去找村正,让村正去这位公..."余若说到此处一怔,发现还未问男子姓名,转头看向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武名辉,字正亮,颍川郡武氏族人,若是二十日后未放你姐姐归来,你可去颍川郡武府报上本公子姓名,自会有人给你一个交代。"武辉道。
虎头见余若点头,挣扎道"姐姐,我..."
"虎头,快回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慌张的跑了过来,把虎头拉到身后,恭敬的向武辉行礼"这就是余大夫...余大夫的医术可神了,她说死不了,就算人没气了也能救回来..."
武辉听完,似笑非笑的看向尴尬的余若。
虎头震惊的拉中年男子的手,被中年男子推开,中年男子谄媚的走向武辉,被黑脸侍卫挡住,黑脸侍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钱袋。
中年男子伸手抓过钱袋,打开见是一袋子金子,开心的抱起虎头跑回村里。
"诊金已付,启程出发。"武辉说完转身上马,然后弯身,拎起余若仍到马背上,向村外奔去。
武辉以急行军的方式向豫州方向奔去,如此速度,戌时末到达驿站。武辉驱马走进驿站,并跳下马看向余若,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在马背上颠簸一路,必有不适,她竟一路未出一声。他快速把余若翻下马,见她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急道"快请大夫。"
驿夫听此立马喊来驿站的大夫给余若诊治,大夫把完余若的脉震惊道"此女子的脉象细弱无力,类似游丝,乃是细脉。是气血将枯,阴阳俱衰,命不久矣也。神仙难救,鬼差敲门之症,准备后世吧。"
武辉不信,抓起大夫的手...可就在这时,一只冷箭穿过大夫胸口,大夫当场断气。武辉望向射箭的方向,只见一个黑衣人,转身逃走。高个侍卫迅速起身,向黑衣人追去。
武辉拔掉大夫身上的箭,然后拎起余若扔到驿站的床上,自己坐到床前的桌子上,看向跟来的驿丞。
驿丞惊恐的跪在地上"大人,驿站内俸禄微薄,只够温饱,实在召不到能人义士,更无法抵挡杀手...何况.."
啪的一声,箭重重的拍到桌子上。
驿丞打个哆嗦,立即闭口,垂头看向地上。
一刻钟之后,高个侍卫返回来,对武辉摇了摇头。
武辉看向驿丞"去喂马,并准备些干粮,若是再有闪失,微薄俸禄也别领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喂马..."驿丞说完,慌忙退出。
武辉看向手中的箭"可看清杀手的路数?"
高个侍卫跪地道"属下无能,追出三里,未看到杀手的踪影。"
"此箭有倒钩,乃是断天宫杀手常用的追魂箭,此箭一出,一丈之内必死无疑。四年前,断天宫宫主被四**王联手击杀,断天宫就此绝迹,追魂箭也再未出现...看样子,断天宫并未死透..."武辉道。
"就是那个,断天之宫,斩天之命,灭人之生。断天名册,天地之间,只死无生的断天宫?"黑脸侍卫惊道。
"是。"武辉眼中闪出怒火,折断手上的箭,起身走向余若,运起内力聚于掌心,拍向余若肩上。
剧痛传来,让余若清醒了过来。但胃部翻涌,让她异常难受,她立即趴到床沿上,吐了出来。霎那间,恶臭味铺满整个房间。
武辉看了看脚上的呕吐物,厌恶的问"是活,是死?"
余若虚弱的擦了擦嘴"不再颠簸我,我就能活。你若是再如此颠簸,直接在这杀了我算了。"
"行,明天给你匹马。你随本公子一起赶路,若是再出幺蛾子,本公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武辉说完,离开房间。
余若看了床前的污秽物,叹口气起身,走向门口打开房门,见到守在门前的黑脸侍卫。她捂了捂肚子"饿了。"
"你在这待着,我去给你拿吃的。"黑脸侍卫说完离开,片刻之后带来一个妇人。妇人把吃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收拾地上的污秽。
余若拿起饼吃了一口,跑到屋外再次吐了出来。她看向面露疑惑的黑脸侍卫"我肠胃被颠簸的太厉害,吃不下食物。你能找到党参吗?给我一些,我含在口中补补气。"
黑脸侍卫看向妇人"药房在哪儿?"
"驿站没药房,只有齐大夫的药箱,药箱在厨房西边的小房内。"妇人道。
黑脸侍卫听完,抓住余若的胳膊,拉着她找到药箱"要什么药,自己拿。"
药箱内有党参、茯苓、熟地黄等,都是治疗补气补血的药。余若拿了一块党参与熟地黄放入口中,咬碎吞掉。片刻之后,不适症状减轻,她又拿了一些党参、熟地黄放入怀中,看向黑脸侍卫"好了,我可以休息了。"说完,走回房内,躺床入睡。
武辉听完黑脸侍卫的禀报,拿了一块党参与熟地黄嚼碎吞掉,片刻之后疲乏褪去,吩咐道"你们也备些。"
"是。"黑脸侍卫说完,转身离开。
第二日清晨,余若从床上被叫起,然后与武辉一起上马,向豫州方向奔去。经过两日的行程,他们来到豫州刺史府。武辉亮出腰牌,守卫见到腰牌立即去禀报。
不一会儿,一个将近三十岁,高大威猛的将军快步走了出来,见到武辉松口气"正亮,你再不来,你父亲就要下令派兵搜人了..."
武辉下马,走向将军"祖峰兄说笑了,小弟不过在路上耽搁几日,哪有那么夸张。"
"唉...如今这世道...走,我们进去说。"祖峰说完,请武辉进入刺史府。
余若下了马,脚着地,大腿的刺痛瞬间袭来,让一阵头晕目眩,昏迷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桌上摆着一个药碗。她端起药碗一闻,是调理经脉的药。看样子昏迷之时,已有大夫给她把过脉。她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位将近三十岁的儒雅男子走了进来,他身上散发着药香,应是刺史府的大夫。余若起身道"您是刺史府的大夫吧,我事先讲明。我就是一个村野丫头,识得些草药,村里人夸大其词,说我乃神医。武公子听闻就把我抓了过来,我真的不会治病。"
儒雅男子一怔,随即笑道"我不是刺史府的大夫,无法放你离开。不过,你的身体甚为虚弱,恐寿数不长。尤其是你的经脉,似断非断。这种病症,我还是头一次见。故来此相问,姑娘身上可发生非常之事。"
"我只听爹说,我娘生我难产,请了村里的大夫,只能保下我这个小的。我出生时,气息微弱,大夫看了直摇头,让我爹准备后世。我爹就想,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拼一把。于是去山里采药,磨成粉与羊奶一起喂我,我竟活了下来。等我能走路之后,我爹就常带我进山采草药,拿来试吃,有时也命悬一线,但都活了下来。我爹说,我的命硬,老天不收。"
"古有神农尝百草,为世人找寻治病之法。今有姑娘以身试百草,找寻活命之方。大义也。"
余若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人的脑子不正常,但他身上的药香浓郁,定是个厉害的大夫"敢问大夫是?"
"鄙人乃守静派门下的大弟子苏勋,略懂些岐黄之术..."苏勋谦虚道。
余若看了看屋外无人,小声问"你也是被抓来的吗?刺史府到底是谁得病了,这样急病乱投医,是不是命不久了?"
"我在附近云游,被刺史府的人请过来,急忙的你瞧病。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才把我请了过来。"
余若听完,脸上露出了忧愁"你说,这刺史府发现我真不会看病,觉得被愚弄了,会不会把我杀了?"
"有这个可能。"苏勋说完,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然后看向余若犹如苦瓜似的脸,感觉这次刺史府之行,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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