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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雪映熙和

大雪纷飞,漏风的木窗棂刮过“呜呜”声响,泥灶里的火舌被穿堂风撩得东倒西歪。

艾玙盯着自己渗血的袖口发怔,昨夜昏睡时分明疼得钻心,此刻却只剩一片诡异的麻木。

他垂首敛目,下颌几乎要埋进衣领,额前碎发散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明明已匆匆瞥过好几眼,眼眶却总不受控地发酸发烫,邬祉又一次装作不经意地转头。

极致的黑色浓稠得化不开,像是将寒夜的墨色尽数揉碎淬入其中,幽邃得让人望不见丝毫光亮,那抹纯粹的黑比他见过的任何夜色都要深邃。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仿佛要把他吃掉,真正意义上的吃掉。

窗外风雪正酣,鹅毛大的雪片被狂风裹挟着,重重砸在窗棂上,又簌簌滑落,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屋内炉火噼啪作响,可那跳动的橘色光晕落在那双黑眸里,竟连半点温度都未泛起,反倒衬得那双眼愈发冷冽、神秘莫测。

邬祉后知后觉地对上对面那人的目光,这才惊觉对方不知何时已抬起眼。

两道眉毛几乎要在眉心绞作一团,艾玙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紧接着,他眼尾轻蔑地一挑,重重地翻了个白眼,眼睑垂下的瞬间,仿佛将所有的不耐与嫌弃都化作实质,毫不留情地甩在他面前。

邬祉彻底被眼前人给气到失语。

次日清晨,银装素裹的世界中,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齐膝深的积雪上,艰难地重新踏上旅程。

艾玙裹紧破旧的棉袍,每一步都扯动腰间结痂的伤口,却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

邬祉走在最前,却每隔半柱香便回头张望,目光掠过艾玙泛青的眼下时,喉间总会滚出那句险些说烂的话:“要我背你吗?”

“滚。”

艾玙抬头瞪他,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雪粒,在晨光里碎成星子。

邬祉却莫名觉得胸口发烫,这声带着气音的怒骂,竟比玄乙派晨钟更叫人清醒。

他故意放慢脚步,聆听着身后人踩雪发出的“咯吱”声,仿佛那是独特的乐章。

朔风裹着冰碴子劈头盖脸砸来,艾玙本就阴沉的眉峰压得更低。

踏入青崖镇时,他扯紧披风领口。

邬祉原打算寻碗热汤为他驱寒,却被见了底的钱袋子惊得顿住脚步。

三个钱袋不知何时被利刃划开,毛边处还勾着几缕粗布线头。

“准是刚才那群毛头小子干的。”

邬祉望着巷口嬉笑逃窜的身影,冷冷道。

艾玙冻得青紫的嘴唇紧抿成线,睫毛上结着霜花,沉默良久,只重重呼出白雾,转身便走。

狂风突然掀飞他肩头披风,艾玙旋身,大步迈向街角人声喧天的醉仙楼。

朱漆门楣上“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即便在风雪中依旧闪耀夺目。

即便寒冬腊月,楼内飘出的酒气与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冲破雕花窗棂,传入众人耳中。

“客官里边儿请!想吃点啥?”跑堂伙计满脸堆笑凑过来。

艾玙却单手撑着柜台,利落地越过扎堆的酒客,直奔二楼。

他压低声音与伙计耳语几句,才转身走向临窗的空位。

明明里面还有空位,可邬祉偏偏挑了靠门的长椅,艾玙又不想和人挤着,立在门槛处迟疑片刻后,用鞋尖踢了踢邬祉的小腿:“往里挪挪。”

说着扯松领口坐下。

喻执缩着肩膀,用气声提醒:“妄哥儿,咱们……没钱了。”

他警惕地斜睨向几步外正在布菜的伙计。

艾玙半阖的眼皮懒洋洋掀起,眼尾漫着层薄雾般的倦怠,声线却带着冰碴:“那就把你抵押给掌柜当小厮。”

“别呀!”喻执猛地坐直,膝盖撞得桌板发出闷响,慌忙压低声音,“我、我……”

“闭嘴。”

热腾腾的汤碗被推到面前,艾玙看都没看江砚舟一眼,慢条斯理吹开浮油,浅尝一口后,冻得发白的唇色终于泛起暖意。

他瞥着喻执攥紧衣角的手,突然将汤勺重重搁在碗沿:“再对着菜发呆,我连人带碗扔出去。”

“吃!这就吃!”

艾玙垂眸专注地对付着碗里的饭菜,瓷勺与碗沿相触的叮咚声不疾不徐。

待最后一筷青菜落肚,他才发现对面人早已停箸,而喻执冻得发青的脸上,此刻正泛着劫后余生的淡淡红晕。

艾玙垂眸望着杯沿凝结的茶渍,瓷面倒映着他涣散的眸光,周遭喧闹仿佛都隔了层毛玻璃。

喻执在对面坐立难安,手指反复摩挲着桌角纹路,几次欲言又止。

艾玙突然抄起半凉的茶杯,金属茶托撞出清脆声响。

喻执瞳孔骤缩,下意识抬手护头,却见茶杯直直飞向帷幔,重重砸在地上,惊得喻执僵在原地。

这泼天的动静,在这达官显贵云集的雅间,无异于引火上身。

“谁?”

屏风外传来沉喝,靴跟踏地的声响由远及近。

喻执只觉血液都凉了半截,脑海里已浮现出被扭送官府的惨状。

绣着金线云纹的帷幔“唰”地被掀开,来人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还未看清面容,便听见带着惊喜的高呼:“艾玙!”

话音未落,这人已挨着他坐下,激动道:“真是你!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熙和,是意外。”

林熙和眸光流转,将三人打量一番后展颜笑道:“既是艾玙的朋友,这天寒地冻的,不如都去我府上歇脚?”

未等三人应答,艾玙已利落地起身,披风滑落肩头都未曾回头。

林熙和眼疾手快捞起那件被揉成靠枕的披风,抖落褶皱时金绣云纹闪过微光:“走走走,我府上暖阁的地龙烧得正旺!”

邬祉与喻执交换了个眼色,见对方轻轻颔首,这才跟上步伐。

踏入雕花马车后,喻执娓娓道来这一路的心酸。

林熙和倚着软缎车帘,指尖叩着鎏金扶手轻笑:“多大点事儿!且放宽心,这醉仙楼本就是我名下产业,账房早打点好了,总不能让你们在自家地盘上犯难。”

马车缓缓前行,穿过青崖镇的街巷,最终停在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前,朱红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烁。

林熙和独住的熙茗别苑果然气派非凡,喻执盯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回廊,眼珠都快转不过来。

艾玙裹着林熙和的貂绒披风走在最前,忽的回头,只见他正微微垂首,目光凝在自己开合的唇瓣上。

“我和邬祉那间的床靠着。”他淡淡开口。

邬祉跟在身后,清楚看见林熙和肩头骤然绷紧,转身时眼底锋芒毕露,那警告的眼神里竟混着几分冷冽杀意,与方才对艾玙的低眉顺目判若两人。

“听到没?”艾玙挑眉。

林熙和喉结微动,垂眸掩去眼底暗涌:“听到了。”

窗外碎玉般的雪片落满石阶,仆从们挥动竹帚的“唰唰”声混着寒风,衬得屋内愈发静谧。

地龙烧得正旺,鎏金兽首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腾,将整个暖阁烘得如同春日温巢。

竹帘垂落半幅,映得红泥小火炉的光也柔了几分。

艾玙歪在嵌螺钿软榻上,湿漉漉的黑发如墨缎铺散在锦枕上,苍白的脸色掩不住眉眼间的凌厉。

玄色夹袄松松垮在肩头,绣着暗纹的毯子盖住修长双腿,随着他困倦的哈欠微微起伏。

雕花木门“吱呀”轻响,林熙和端着描金药碗跨进来,月白狐裘大氅扫过门槛,带来一阵冷香。

“看你在酒楼就强撑着精神。”他将药碗搁在檀木几上,青瓷碗沿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蹙起的眉,“风寒入体可不是小事。”

艾玙吸着鼻子抓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却瞬间皱起脸偏头咳嗽:“这是什么苦胆泡的?”

药汁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领口洇出深色痕迹。

“良药苦口。”

林熙和抽出丝帕替他擦拭,指尖不经意擦过他依然冰凉的脖颈。

见他挑眉反驳:“谁说的?我就喝过不苦的药”,林熙和忽然扣住他腕间寸关尺,冰凉的手指下,脉搏轻颤如惊鸟,“你喝过的‘不苦的药’,怕不是拿蜜饯兑的?”

艾玙没应。

林熙和的指节骤然发白,猛地收紧的力道让艾玙闷哼出声。

痛感顺着腕骨炸开的瞬间,那只手又慌忙松开。

“对不起,我……”

他的声音发颤,像是被惊散的云絮。

“熙和,怎么了?”

林熙和的目光死死钉在艾玙泛白的腕间:“你中毒了。”

“什么毒?”

艾玙霍然起身,锦被滑落也浑然不觉。

“好几种。”林熙和喉结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我只辨出一味‘烈阳散’,会扰乱心神,还能让某几种味觉颠倒。”

话音未落,艾玙眼底腾起血色,一脚踹翻雕花木几。

“我还能去过哪里?怪不得师叔明令禁止靠近族祠!原来他早就在香灰里动了手脚!”

“冷静!”

林熙和反手扣住他脉门,却被艾玙挣脱开来。

“我要杀了他!”

窗外雪片突然斜斜砸在窗纸,像极了当年族祠外砸在他背上的石子。

额发黏在汗湿的眉骨上,艾玙像困在兽笼里的猛虎般扑向门口。

林熙和一个箭步上前,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两人踉跄着撞翻了一旁的青瓷花架,瓷片与腊梅枝散落一地。

邬祉闻声撞开雕花木门,眼前狼藉一片,翻倒的檀木几还在冒着冷透的药香,碎瓷上暗红药汁蜿蜒如血。

艾玙正疯狂挣扎,见有人靠近,转头就骂:“你也敢拦我?你和他是一伙的吧?巴不得我死?滚开!”

“别让艾玙出去!”

林熙和闷哼一声,被艾玙手肘狠狠撞在肋骨上。

两人几乎是连拉带拽,才将发了狂的艾玙按在软榻上。

艾玙胸脯剧烈起伏,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呼吸跳动,突然扬手拂开凌乱发丝,通红的眼眶里映着水光,明明眼神凶狠如刃,却因那层薄薄的水雾泄了气势。

他突然往后一仰,整个人瘫在榻上,嘴角扯出冷笑:“可以,我现在就去死。”又恶狠狠地补上一句:“如你们的愿!”

“艾玙,你现下就是被毒性搅乱了神志。”

林熙和嗓音发颤,指尖飞快将温润的南红玛瑙长串一圈圈缠上艾玙的手腕,冰凉的珠子隔着皮肤传来凉意。

他猛地发力将人拽起,锦缎衣料摩擦出细碎声响,“你这般冲动,正中了那小人下怀!”

艾玙鼻头皱起,看起来委屈极了:“合着倒霉的就该是我?”

林熙和见他这副模样,哪里再舍得说他。

他抬手抚上艾玙漫开绯色的眼角,指尖擦过湿润的皮肤:“胡说!我这就给无患子传信,他们最擅解毒。”

说罢,林熙和利落地扯开腰间飞鸽令的绦带,同时握住艾玙攥成拳的手,指腹擦过对方掌心因挣扎磨出的红痕:“等你好了,想怎么报仇都行,我给你压阵,递剑,清退路,全听你的。”

艾玙的情绪渐渐平复,方才失控时的血气方刚褪去,只剩满心烦躁。

他垂眸盯着腕间的玛瑙珠,修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轻扣,听着珠子相碰的轻响,闷声甩出一句:“聒噪。”

可通红的耳尖却悄悄出卖了他,在炉火映照下,像是染了层薄霞。

艾玙眉峰一挑,目光扫向邬祉,语气带着三分警惕:“你怎么冒出来的?”

“听见动静就赶来了。”

邬祉话音刚落,艾玙尾音陡然上扬:“耳朵倒是灵光——”

后半句戛然而止,他低头的瞬间呆住了,半晌没眨眼。

自己苍白的脚踝正被一只布满茧子的大手扣住,腕骨处还留着几道红痕,那黑手与他冷白的皮肤形成刺目对比,倒像是荒原饿狼攥住了落单的雪兔。

邬祉缓缓抬眼,眼底翻涌的暗色让艾玙心头一紧。

还未反应过来,他扬手拍向对方额头,力道却虚得像在挠痒。

邬祉不闪不避,被推得后退半步,却依旧死死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艾玙脖颈发僵,强撑着凶道:“发什么疯?”

邬祉垂眸,闷声吐出三个字:“我错了。”

话音落地干脆利落,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艾玙盯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而泄了气似的长舒一口气,随意挥了下手,衣袖扫过空中:“罢了,不算什么大事。”

隔天,飞鸽传书振翅而来。

信上字迹潦草如疾风:“青崖阵深处藏有归云小院,本是没落商贾旧宅。近年屡现异象,但凡误入者皆暴毙院中,骸骨散于荒草之间。依行程推算,你等已临近此地。若能勘破迷局、平息祸乱,乃江湖之大幸。”

艾玙不知何时凑到邬祉身后,脑袋从他肩头探出来,两指嫌弃地捻起纸条,挑眉道:“磨磨唧唧的,怕什么?难不成要我拖着病秧子身子打头阵?”

邬祉张开的唇像搁浅的贝壳,最后只泄出半声模糊的气音,到嘴边的“我担心你”又咽了回去。

上次脱口而出这话,换来的是艾玙抄起药碗作势要砸。

他望着对方苍白却倔强的眉眼,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最终只憋出一句:“你离我近些。”

“做什么?”艾玙狐疑地往前半步。

邬祉垂眸盯着他眼下的青影,认真地问:“艾玙……是哪两个字?”

艾玙刚挑起眉要回句“关你何事”,就见对方突然抬手,指节悬在他唇前半寸,不容置疑道:“别拿‘随便取的’糊弄我。”

“艾草之艾,玙璠之玙。”他别开脸闷声作答。

余光里,邬祉的嘴角缓缓扬起,笑意像融开的蜜糖漫进眼底,竟比暖阁里的地龙还要灼人:“好听。”

“哎!”

邬祉刚感觉自己和艾玙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就见对方瞪大了眼睛,被人揪住衣领凌空往后拽,衣领勒得他发出闷哼。

林熙和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还勾着半片符纸,显然是用了缩地术。

“在聊什么悄悄话呢?”带着雪松香的披风裹住艾玙半截身子。

艾玙的下巴埋进披风柔软的毛领里,睫毛下挑间指尖轻弹,将纸条甩向林熙和,对方指尖轻旋接过。

“我也去。”

“你去凑什么热闹?”

艾玙坐下挑眉,靴尖踢了踢对方绣着云纹的鞋头。

“邬祉要蹚的浑水,你岂会袖手旁观?”林熙和忽然倾身,“你在哪,我在哪。”

“什么乱七八糟的,烦死人了!”

艾玙皱着眉夺回纸条,指尖随意一扬,纸片打着旋儿飘进炭盆。

林熙和眼明手快地伸手去捞,却只抓住半截边角,火光映得他眼底笑意更浓:“扔了纸条可扔不掉我。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

“好烦啊!”艾玙抬腿踹向林熙和膝盖,“爱去不去!真死了别指望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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