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林氏大厦。
林理开完与市场部的会，下楼买了杯冰咖啡，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上午的阳光从占了一面墙的落地窗倾泻进来，窗子被调成100%透明度，深蓝色的内海“水州湾”一览无余。这里一个星期前还是林宇川的办公室，昂贵的黑胡桃木地板、乌木书桌和书柜、天然玉石茶几、真皮办公椅和沙发……都是按照林宇川的喜好设计的。
离下一个会还有二十分钟，林理打算浏览一下新闻。林宇川不用墨菲斯系统，但他有一块非常好的nano LED屏幕，配一台超高性能主机，但林理不想碰它们，也不想把它们搬走，只是让秘书给他准备了一块新的平板。
他用平板打开常看的《水州人》，然后被今天的头条吸引了注意。这条新闻是关于水市财政部长的，标题是“水市财政部长李政海陷入植物状态，原因不明”，配图是一张财政部长的照片，林理立刻点进去。
报道里说，李政海昨日参加林宇川的葬礼，中途突然晕倒，虽然得到了及时救治，但被送进医院时已经是植物状态了，考虑到李政海先前的身体状况和晕倒时的情况，警方高度怀疑这是一起意识犯罪，此事还在调查中。
林理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在别人葬礼上昏倒本就是小概率事件，碰上与逝者一样的灾祸也是小概率事件，两件事同时发生更是小概率事件中的小概率事件，林理不相信这是巧合。
他想打电话给周警官问问情况，或者亲自去一趟警局，但马上就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林理强压下自己的好奇心，打算开完会再说。
12点整，林理开完会，刚想给周警官打电话，安全部的王安河主管就先给他打来了。
“林先生，下午我们安全部的周会，希望您来参加。”王安河说。
“有什么事吗？”林理问。
“您看今天新闻了吗？关于财政部长的。”
“嗯，警方联系你们了？”
“是的，市警局的人昨天下午联系我们，让我们查一下部长昨天上午11点左右在系统里的动作，我们这边的记录显示，那个时间附近只有他妻子的MID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时间正好是他晕倒前一分钟，可警方联系他妻子的时候，他妻子坚称她没在那个时间给部长打过电话，于是我们今天上午取回了她的终端检查，发现她的终端日志里确实没有这通电话……”
“只有两种可能，她的终端记录被篡改了，或者我们服务器的数据被篡改了。”林理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于是我们联系了网络供应商，他们那边显示，那个时间点的确没有部长妻子的终端的发送数据的记录。”
林理：“……”
“很遗憾，问题大概率出在我们的服务器上。”王安河说。
林理：“……我知道了，我下午有事，参加不了你们的周会，你们先尽快排查吧。”
林理又给周警官打了个电话，周警官说他现在比较忙，他想了想，又说如果林理下午方便的话，可以来局里细谈。
林理来到水市警察局大厅，寻找周警官让他去的G-101号会议室，他来到局里的导航台，意外地发现导航台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墨的长发整齐地垂在身后，她今天没穿正装，而是一身深蓝色像是制服的衣服。
“希格斯老师？”林理和她打招呼，“您怎么在这里？”
希格斯转过头，玻璃珠般的机械义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林先生，我来开会。”
“开会？”林理更意外了，难道希格斯老师的本职是警察？
“关于林氏公司前CEO林宇川脑死亡一案，我作为联邦警察局方的办案人员来与市警局商讨后续的侦查工作。”
“您……在联邦警察局工作？您的本职是联邦警探？”林理的意外更上一层楼。
“不，我的本职是作家，联邦警察局特聘调查员是我上星期找到的兼职，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兼职？”
“我是个作家，有兼职很正常吧。”
作家收入微薄，有副业或者写作本身作为副业非常正常，但是兼职到联邦警察局……？难道希格斯老师在写一部侦探小说，需要亲自体验联邦探员的生活？
希格斯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他们给的报酬很高，而且可以顺便取材。”
“原来如此，当作家真是不容易呢！”
“不，挺容易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希格斯老师！”
林理忽然想到了什么：“您也要去G-101号会议室吗？”
“是啊。”
林理和希格斯一起前往G-101号会议室，途中林理鬼使神差地在墨菲斯系统调出了浏览器，一个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半透明屏幕出现在他面前，他让琳可打开“全球英才市场”官网，查找“陆国联邦警察局”，然后看到了他们上周二发布的一则招聘信息：联邦警察局寻求可编程神经组件拥有者。
这时，透过半透明的屏幕，林理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醒目的青蓝色双马尾——林琅。
林理走了过去：“林琅，你也来问财政部长的事？”
“哥哥你也来了，还有希格斯小姐？”林琅说，“嗯？财政部长怎么了？我是来应聘的。”
林理一愣：“你也来兼职？”
“对啊，假期工嘛，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害死了爸爸……等会儿，什么叫‘也’？难道哥哥你也……不对，你那么忙。”林琅把目光转向希格斯，“难道希格斯小姐在警局兼职？”
“是，不过是联邦警局。”希格斯说。
“希格斯小姐是警探吗？”
“我的职位是特聘调查员，是负责协助侦破某类特殊案件的警探。”
“太酷了！”
“所以林琅你的应聘成功了吗？”林理问。
他直觉上认为警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聘上的，但如果是林琅的话就不无可能，林琅大学的时候看了一部老电影《猫鼠游戏》，喜欢里面主角扮演的机长，于是暑假就去某航司应聘机长职位，居然成功了，方式是把她业余时间研究的一套动力系统赠送给了航司，然后他们送她了一个“荣誉机长”头衔和一套特别定制的“机长”制服，并允许她以“机长”的身份跟飞他们的任何一趟航班。
“没有。”林琅沮丧地说，“他们说局里最近没有招人计划，而且他们告诉我，根据利益冲突回避原则，即使我成为了警探也不能参与调查爸爸的案子，于是我建议他们聘我为物理学顾问，他们说局里暂时不需要专门的物理学顾问，以后有需要的话会联系我……”
林理叹了口气：“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他又说：“联邦警察局已经介入此案，希格斯老师就是来帮助我们的，相信我们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理和希格斯走进会议室，林理发现来开会的人意外地多，现在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就已经来了三四十号人了，能把这么多人同时召集到一处，看来联邦警局非常重视父亲的案子。
林理一眼看到座位席里有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家伙，那人肤色黝黑，戴着一个墨镜，光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狰狞伤疤，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坐在那里犹如一座小山。
动作游戏玩多了的林理第一反应是：这是个杀手？
不对，这里是警局，这人穿着和希格斯一样的制服，他应该是联邦警局的人。林理路过他的座位时看到了嵌在他桌板上的可移动电子屏，上面显示着他的身份：联邦警察局-反恐特警组-指挥官。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气场柔和的女人，她的头衔是“联邦警察局-反恐特警组-高级指挥官”……反恐特警组都出动了，足以说明警方对作案者危险性的判断。
林理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桌板的电子屏上面写着“林氏公司负责人林理”，他看到希格斯座位上的屏幕写着“联邦警察局-2049号调查员”。
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时，林琅也进来了，坐到了林理旁边的空座，告诉他她说服了周警官让她以家属代表的身份旁听。
会议就是两方代表分别作报告，联邦警局的代表就是那位反恐特警组的高级指挥官。
自上次紧急联合会议，联邦警局快速组建了一个调查组，主要是网络安全组和反恐特警组的成员，所有人的工作将以此案为优先。她还提到，由于作案者有强大的视觉催眠技术，他们尝试招募拥有义眼的人作为特别调查员协助此案，方式是给他们义眼的感光元件或人造视神经里加入过滤程序，目前已经招到了一位。考虑到作案者很可能也具备基于听觉的催眠技术，他们还将继续招募深层人造神经的拥有者。
听到这，林理愣了一下，这个被录取的应聘者就是希格斯吧，这么说，她的任务是接触最危险的部分吗……难怪她说报酬很高。
接下来是市警局的报告，关于水市财政部长李政海一案，也是林理最关心的部分。
财政部长李政海在林宇川葬礼上晕倒当天被二区医院检测出已变成植物人，医院还扫描了他的大脑，发现他的大脑皮层的绝大部分区域以及边缘系统的部分区域中的神经元结构都处于无序状态，这和他们数据库记载的的任何一起意识犯罪都不同。尽管看不出此案与林宇川案的直接联系，但他们把两个案子的详细档案交给局里的用历史案件训练成的模型对比，模型的分析结果是两个案子有至少95%的可能性具有大于0.9的相关性，于是市警局决定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实际上，这个模型三十年还可以帮助警方做一些推理工作，但与人工智能的战争过后，陆国禁止任何程序拥有演绎推理的能力，于是这个模型也被降级了。
市警局调查了李政海的社会关系，他们发现李政海与林宇川生前交往颇为密切，两人似乎相当投缘，有传言称，林宇川曾为李政海竞选水市财政部长提供了资金支持，作为交换，李政海上任后，水市财政政策的制定需要过问林氏公司，但这一条警方目前还没搜集到确凿证据。由于李政海的大脑神经元已经不包含任何信息，读取记忆的方法也是不行不通的。
“目前的实质性线索只有一条，李政海一案的作案者在林氏公司服务器上伪造了李政海妻子的MID给他打过电话，目前来看，这是两个案子最可能的突破点，所以——”周警官看向林理，“我希望林氏公司全力协助我们。”
“当然。”林理把桌板上的扩音器移到嘴边，“对于我们来说，用户在墨菲斯系统中的安全永远高于一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