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矜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了。
“我们都知道迟老师对帝国的重要性,也知道迟老师为帝国做出的贡献,迟老师在前线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他不分日夜黑白的泡在在实验室里,我们更知道,迟老师是为了我们才落得现在的处境。”
姜临的话字字诛心,这些裴矜都知道,也都明白,但他现在只想得到陛下的命令,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即使现在许知越说会支持他,姜临他们也说愿意跟着他,但本质上还是违反了陛下的命令,他不想带他们去冒险,也不想让他们牵连其中。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但是这不是你们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要是陛下一直不松口,就算我带你们去了塞利亚,最后也把迟岫白救了回来,但我相信最后的结果应该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裴矜坐在办公桌后面,外面天很暗,办公室里也没有开灯,他就这么隐在黑暗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们在军部还有更好的人带你们,你们还有更好的未来,不用一定要跟我站在一起,去找对你们利益最大化的那条路。”
“上将!”外面的人一涌全都闯了进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廊上的灯光顺着门口照了进来,将裴矜办公室照亮了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的光里站着的是那群裴矜带过的少年,“我们都想好了,只要能救迟老师回来,什么结果我们都接受,不论是来自陛下的,还是来自其他什么人的,这些我们都是考虑过的。”
“是啊上将,我们都慎重考虑过了。”
“我们自愿跟上将去塞利亚!”
少年的承诺千斤重,带着满腔热血,而此刻的裴矜却显得如此谨小慎微。
“上将,我们要去救迟老师!”
裴矜在黑暗里,那颗心被面前的这群少年震颤。
“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或许他不应该一味的去请求陛下松口,克洛斯和塞利亚这么多年来的对峙战斗,陛下每次都是这么潦草决策,陛下一向都是偏向政界那边的,政界的老狐狸们又都追求着虚假的和平,似乎只要不损坏他们的利益,帝国怎么发展都与他们无关。
“我会去跟齐上将重新商量对策,我们一定会把迟老师从塞利亚救回来的。”
送走了他们,裴矜盯着外面的夜看了一晚,从夜色深浓到天光熹微,他看了一眼通讯器,视线停在迟岫白的名字上,他知道迟岫白肯定收不到自己的通讯,但还是每天都给迟岫白发,也不发其他的,就只发“迟岫白”这三个字。
迟岫白从来没有过回应,他也不期待迟岫白回应,他有时特别不安的时候就会给迟岫白发消息。
迟岫白是一个狠心的人,他在迟岫白家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找到迟岫白暗恋自己的证据以外,其他关于迟岫白以前的东西他一点都没有找到。
整个房子没有人气,就算裴裴在,也还是抑制不住的冷清,关于迟岫白的以前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像是一个彻底告别过去的人,他知道迟岫白以前过得很辛苦,所以他想看看以前的迟岫白,然后再补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但什么都没有,迟岫白家里没有关于迟岫白的东西。
甚至除了那张斐尔的毕业合照以外,连一张迟岫白其他的照片都没有,迟岫白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留给他。
裴矜看了看通讯器上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军部上班的时间,裴矜整了整自己的军装往齐上将办公室走。
*
静谧的空间里只有一点呼吸声,实验室里惨败的灯光将迟岫白映照得更加脆弱。
“你这算什么?”迟岫白的手在颤,沾着血的手术刀掉在地上,在地上滑出几道血迹,迟岫白呼吸很重,几乎压不住心里的怒,“你怎么答应我的,余易!”
“反应这么大做什么,迟老师,这不是你自己动的手吗?”余易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塞到迟岫白手里,“现在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
“滚开!”迟岫白推开余易,“你怎么不杀了我……”
余易似是看戏一般看着迟岫白,“看看,迟老师,你又说胡话了,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迟岫白看了一眼实验床上的人,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
余易不让他死,但他可以自己死。
刀尖刺破了皮肉,再深入时便被人握住了手腕,力度大到几乎要将他手腕捏碎。
“迟岫白,我说不会让你死,你就死不了。”余易握着迟岫白的手,凑近迟岫白压低声音威胁,“怎么了,杀个人而已,至于要死要活的吗,他是你们克洛斯放在塞利亚的眼线,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他既然被发现了,就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你懂什么……”
“是,我就是不懂。”余易用力将迟岫白手里的刀甩掉,“那又怎么样,我的地盘,我说让谁活就让谁活,我说让谁死谁就得死。”
迟岫白脖子上的伤很快就被包扎好了,被送回去时经过之前关押那人的房间时顿了一下。
“走吧,迟老师。”
身后的人没什么感情的催促着,进了房间后那两人没急着走,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尖端利器之后才离开。
迟岫白蜷缩在床上,实验床上的景象不断在他脑海浮现。
余易一直让他亲自动手,他不肯,只提供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事实证明,迟岫白的那些想法是对的,人体实验有了很大的进展,今天带过来了新的实验体,余易拿那那克洛斯人的性命威胁迟岫白,但迟岫白没想到的是,那个实验体就是他。
迟岫白的手现在还在不停的抖,他从来没想着自己有一天会将刀刃对准自己人……
眼尾的泪滑进了鬓发,他来塞利亚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因为别人哭,他明明还有很好的未来,他明明还跟自己说一定会出去,他明明……
但他却死在了自己手下……
他不知道那人有没有恨他,但他现在很恨自己,明明是想保护他的,却没想到最后害得却是他。
或许是余易体谅他,这几天一直没有让他去实验室,再到实验室的时候迟岫白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实验体摆在面前,手里被塞了手术刀,但他的手却总是控制不住的抖,这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的了,已经变成了一种生理性的颤抖。
手术刀摔在地上发出脆响,迟岫白只觉得现在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他推开余易去卫生间里吐。
等迟岫白惨白着脸从卫生间里出来,余易倚在墙上,看着迟岫白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迟老师,只是一个人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我现在对你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还要留着我。”
“我为什么不能留着你,我一直以来说得就是我们是来进行科研交流的,我当然不可能让你出危险了。”余易捏着迟岫白的下巴,仔细打量了迟岫白的病态的脸,“更何况,你要是死了,后续要是裴矜来找塞利亚要人,我怎么跟他交代?”
迟岫白一怔,自嘲的笑了一下,余易想的倒是比他想的还乐观。
“你怎么知道裴矜会来,我倒是希望他不来。”
余易笑了笑,“迟老师不要低估自己在克洛斯的价值。”
迟岫白闭了眼,他太累了,好像要坚持不住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余易一向尊重迟岫白的想法,派人把他送了回去,顺带着将最近几天的实验进展的资料让迟岫白带回去,迟岫白随手拿着,但他现在根本看不进去任何东西,这么多字看着都想吐。
他一直都知道这项人体实验的进程,他的想法在保留实验体理智方面有了很大的呈现,但现在是需要整体来驯化他们。
其实关于驯化这方面,迟岫白最先想到的就是芯片,就跟裴裴的芯片一样,做出想要的指令的芯片,然后全部植入他们的大脑中,这样既能让他们保持理智,又能方便统一管理和号召。
芯片这方面,余易的能力比他强多了,当初塞利亚的第一个智能机器人的芯片就是余易制出来的,包括后续的各种升级之后的芯片,都是出自余易之手。
迟岫白做裴裴的芯片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参考的塞利亚的书籍,甚至高精密部分也参考了很多余易的资料,克洛斯将所有的资料全部封锁,迟岫白能从克洛斯得到的资料很少,制造裴裴的时候绝大部分的资料都是来自于塞利亚。
迟岫白在这里躺了好几天,等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才拿起笔,其实他觉得这些余易应该早就想到了,让他看应该只是为了验证看看这个方法是不是个好方法罢了,迟岫白将写完的纸连同资料一块放在桌子上,笔尖一下一下的戳着手下的白纸,在上面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墨迹。
他盯着纸上的墨点,笔尖落下,随着出现的墨点开始写,写道最后的一撇时,迟岫白的手开始有些细微的颤抖,他因之前被注射的药剂,记忆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混乱之中,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这种情况也是最近余易没有再给他注射药剂后才好了一些。
但他的记忆似乎还是被损伤了,也或许是他在塞利亚时间的时间太长了,记不清裴矜的具体模样。
他快要忘了他最爱的人的模样。
但一个个“裴矜”的名字落在纸上,他只有隐隐的印象,但对裴矜的具体样貌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之前迟岫白就不奢望能活着回去,后来那人给他送来了一丝希望,但现在……他一点都不想让裴矜来。
手腕和胳膊上的伤早已经好了,但伤好后的疤痕却怎么也消不下去,那些伤口太深了,就算是痊愈之后也依然留下了痕迹,脖颈上的纱布昨天刚拆了,相对于手腕和胳膊上的伤来说,脖颈上的伤轻多了,就算留下了疤痕也很淡。
他是一个很怕疼的人,现在却浑身都是伤口,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要流血枯竭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对裴矜说句话,说他对他不仅是喜欢,还有爱,还要说他其实喜欢了他很多很多年,想跟他接吻、拥抱,做很多爱人之间的事,会在他想听的时候对他说喜欢,还想跟他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
这是他来之不易的喜欢,他他有些不忍心割舍。
或许他可以等,等这份喜欢消耗殆尽,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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