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一早醒来没看到迟岫白,下楼倒是看到了迟岫白留的字条——
“店里太忙了,我先去店里了,早饭不用担心,我在店里吃。”
在店里吃这句话裴矜是相信的,只是吃的东西除了他那些甜点就还是他那些甜点了,思来想去裴矜今天也没什么事,昨天应酬回来之后就已经很晚了,正好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公司。
裴矜在厨房做了几样迟岫白喜欢吃的饭菜准备给迟岫白送过去。就算再喜欢吃,也不能天天不吃饭就摁着店里的那些甜品吃。
裴矜开着车往迟岫白甜品店走,其实他也只是想借着送早饭的名义跟迟岫白一块吃饭罢了。
裴矜停好车,推开店里的门,门顶上的铃铛响了一下,进了门,裴矜倒没看到迟岫白。
“你们老板呢?”
前台的员工指了指后厨,“老板在讨论新品,在后厨呢。”
裴矜把早饭放下往后厨走,一进后厨就看到了迟岫白站在烤箱前肉眼可见的兴奋。
“吃早饭了吗,迟老板?”
迟岫白一转头就看到了裴矜,指了指烤箱里的新品,“还没呢,这个新品就是我的早饭。”
“甜品不能当早饭,我给你带早饭过来了,出来吃。”
迟岫白有些不情愿,他今天特意趁着裴矜没醒出来的,为的就是尝一尝这个新品。
他觉得裴矜一点都不像比他小的,管天管地还婆婆妈妈的。
“我就吃一口。”
“吃一口也要先吃点早饭垫一下。”
迟岫白拗不过裴矜,只好跟着他出来吃早饭。
迟岫白很难养,尤其是最近有了小脾气之后,东西要做的合胃口才行,不合胃口就找各种理由来甜品店吃甜点,看来当时说得确实没错,这甜品店开起来,还真不知道是卖得多还是迟岫白吃得多。
裴矜把带来的早饭摆在桌子上,现在时间还早,还没什么人,两人大大方方的坐在一起吃早饭。
迟岫白心里还惦记着烤箱里的东西,吃了没两口就把剩下的粥都推给了裴矜,“吃饱了,不吃了。”
裴矜看着迟岫白的模样,他们相处了这么时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迟岫白心里想的什么。
“既然吃饱了,那烤箱里的新品就先别吃了,等消化消化之后再吃。”
“你怎么这样!”迟岫白控诉着裴矜的恶行,“我就是想吃这个新品才特意来这么早的。”
“都说让你少吃一点甜的了。”
迟岫白不理裴矜,自顾自的往后厨走。
裴矜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去后厨跟迟岫白说了一声自己先回去了。
“等一下等一下。”迟岫白带着手套把烤箱里的烤盘端出来,挑了几个卖相比较好的装起来,“裴总,尝尝我们出的新品。”
裴矜笑着接过来,这些拿回家最后进了谁的肚子还不一定。
“好,要是味道好我肯定加大投资。那我先回去了,公司还有一事。”
“路上小心。”
裴矜从迟岫白的甜品店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回书房处理事情到中午才想起来迟岫白让他拿回来的甜点,他不喜欢吃这种很甜的东西,但迟岫白都说是新品了,他也不能这么不给面子。
裴矜只吃了一点,确实不是他的口味,太甜了,他去厨房倒了杯水,转身往客厅走时,眼前一阵眩晕,周边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
“诶!”
裴矜的身体被撞了一下,他睁开眼,周边的场景是他所不熟悉的——破旧的房屋、恶臭的空气,还有那些到处疯跑的着玩耍的孩子。
明明方才他还在家里,现在这是……
一人从他旁边经过,虽然他只用余光瞥见了一下,但他确定那就是迟岫白。
“等一下!”裴矜上手拉住了前面的人。
那人怔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是裴矜熟悉但又很陌生的迟岫白。
“你是……迟岫白?”
“有什么事吗?”迟岫白的声音很淡,眸子很黑,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宛如一滩沉寂的死水。
这个迟岫白裴矜是陌生的,但迟岫白身上的那件校服裴矜却很眼熟。
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在他脑海里炸开——他不会穿越到迟岫白小时候了吧……
“你几岁了?”
迟岫白看了裴矜一眼,伸手弄开了裴矜握在他身上的手,一脸看精神病的神情,“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
迟岫白或许觉得这人像是有病一般,自来熟就算了,还跟在他身边一直说个不停,他没有再搭理这个奇怪的人,本来今天他出来的就晚,他还要去兼职。
穿过前面那条黝黑油腻的小巷子就到了迟岫白兼职的地方。
迟岫白在后面换好衣服,熟练的上菜、收拾桌面、刷洗餐具,裴矜坐在店里最角落的地方看着迟岫白忙忙碌碌的跑了好几趟。
他不了解迟岫白的过去,迟岫白也不曾对他说过,那些阴暗的、难堪的过往,迟岫白都不想在他面前展露,现在或许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了解迟岫白机会。
“点餐!”裴矜扬了扬手。
迟岫白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前面的口袋里拿出自己记菜的本子,“您要吃点什么?”
裴矜不是这里的人,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们这里的推荐菜比较贵,你确定要吃?”
迟岫白把价目表放在桌子上,裴矜低头扫了一眼,整张菜单上最贵的不过十二星币。
“那就点几个你觉得比较好吃的吧,我第一次来。”
迟岫白垂下眸子,在菜单上指了指,“那就这几个吧。”
迟岫白给他介绍着饭菜,但他根本没心思听,他打量着迟岫白的侧脸,小时候的迟岫白也很好看,但太瘦了,眼底的乌青也很重,最重要是,小时候的迟岫白眼里没有光,他从这双眸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时间很晚了,店里的人基本也都走了,只剩下迟岫白在收拾桌子和裴矜了。
“迟岫白。”在迟岫白再次出来的时候,裴矜叫住了他,“一起吃顿饭吗?”
迟岫白只淡淡瞥了一眼,“不了,谢谢。”
“这么晚了也没见你吃饭,这些菜我都没动,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
迟岫白把手里的餐具收拾回后厨,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身店里的员工服了,他背着书包走过来坐到裴矜面前。
对于迟岫白能接受跟他一块吃饭,裴矜很惊讶,但能跟他一块吃个饭也就够了。
“快吃吧,我都还没动筷子呢。”
迟岫白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这里是下城区,除了迟岫白推荐的那几道菜以外,还有几道是店里的特色菜品,价格贵,平时也没什么人点,听说味道也差强人意。
“你是不是很有钱?”
迟岫白突然的话让裴矜给他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迟岫白许是意识到自己那句话的僭越,后续不管裴矜再怎么找话题,迟岫白都不说话。
迟岫白面前的碗里快被裴矜夹满了菜,迟岫白却迟迟不动筷。
“不合胃口吗?怎么不吃?”
迟岫白看着自己面前碗里的饭菜,有些小心翼翼,“碗里的饭菜……是给我的吗?”
裴矜点了点头,“是给你的,多吃一点……”
裴矜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迟岫白就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饭盒,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全倒进饭盒里,怯生生的说了句谢谢。
刚走出去没两步,迟岫白又转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两枚星币放到裴矜面前,这两枚星币是他今晚打工的钱。
“对不起……”
没头没脑的道歉,让裴矜也懵了一下。
“等一下!”裴矜出门拦住迟岫白,把那两枚星币塞到迟岫白手里,“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行吗?”
裴矜把话说得很委婉,现在的迟岫白像是满是裂缝的易碎品,他怕自己会吓到迟岫白。
迟岫白看着裴矜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有一瞬的诧异,但也只有一瞬,等裴矜再看时已经没有了,什么都没有,还是像那平静的死水一般。
朋友这个词对迟岫白来说太陌生了,他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其他任何身份的人。
“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裴矜就打断了,“明天我还在今天见面的地方等你。”
迟岫白从没跟谁做过约定,这个奇怪的人也不应该是他生活的变数,他不需要谁来。
“我明天不会去的。”
“你不去我就不会接受你的道歉。”裴矜哄小孩似的,但事实是现在的迟岫白就是需要哄的小孩,“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那两枚星币最后还是还给了迟岫白。
迟岫白回到家把饭盒里早已凉透的饭菜放进锅里热,又把父亲丢得到处都是的酒瓶收拾起来,把在沙发上睡着的父亲叫起来。
热好的饭菜端到桌子上,父亲扫了一眼,啧啧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发财了?吃这么好的东西。”
父亲一边吃饭一边嘴也不停,“你发达了也不知道给你老爹买几瓶好酒。”
这些话迟岫白听过太多次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放下筷子回房间,“吃完饭把碗筷放在这里,我等会出来收拾。”
“怎么着,现在说你几句你就给你老子甩脸子!”
“我说的有错吗!”
“砰!”
伴随着关门声,那些聒噪的声音似乎才真正被隔绝了一般,他背靠着门,缓缓松了口气,拿起放在门口的书包到窗台边上,他房间里没有桌子,从这个窗台看向外面也只能看到不远处那条堆满垃圾的河,散发的臭味让迟岫白很少开窗。
这里是下城区,肮脏、贫困这似乎是脱不掉的标签。
迟岫白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书里夹着一张被揉皱又努力展平的试卷,上面的姓名处写着裴矜。
话说,今天见到的那个怪人长得跟裴矜也有点像,不过感觉那人周遭的氛围要比裴矜的柔和,温和的包裹着他,裴矜长大了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裴矜应该是更锋利的气场……
在下城区,主动跟你搭讪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但那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这钱如果你真的要给我,明天我们就不见不散,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给我。”
这话像是对他的调侃,但他没有听出讥讽,更多的是对他明天一定会去的坚定。
没一会外面传来一阵碗碟碰撞的声音,迟岫白冲出去,地上是碗碟的碎片。
“我不是说你放在那就行了吗,为什么还动?”
“不就是摔了个碗吗,大惊小怪。”父亲走到沙发旁重新躺下,“你赶紧收拾了。”
看着一团糟的家里,迟岫白闭了闭眼,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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