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完最后一格,文件完整载入。沈知微没有立刻查看内容,而是将U盘拔出,轻轻放在桌角的金属托盘里。程雪阳正低头核对着司法文书编号,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确认键。
“副本已同步至三家监管机构邮箱。”他抬头,“李兆丰的听证会,还有四十三分钟开始。”
许清和站在门边,手里捏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证据摘要。她把纸张整理好,塞进文件夹。“媒体组已经就位,只要法庭允许公开陈述,我们立刻推送。”
沈知微点头,拿起外套穿上。她没再说话,三人一同走出作战室,穿过长廊进入法院专用通道。走廊灯光偏冷,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净。
听证会在三楼第七法庭举行。检察官已在庭内等候,面前摆着便携硬盘和录音设备。旁听席空着大半,只有几名财经记者和监管代表坐在后排。
李兆丰的辩护律师提前十分钟到场,神情紧绷。他向检察官递出一份文件,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听见:“我方决定撤回无罪抗辩,提交认罪协商申请。”
法庭内轻微骚动。检察官接过文件翻阅,眉头微皱。沈知微坐在原告席第一排,目光落在文件末页签名处。她呼吸略沉,指尖无意识压住太阳穴。
心跳加快。
滴。
画面浮现:一间密闭会议室,窗帘拉严。李兆丰坐在桌边,手握签字笔,动作迟缓。他抬头看了眼站在墙角的男人——那人背着手,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反着光。桌上放着一杯水,水面微微晃动。
任远舟说了什么,李兆丰低头继续签。
滴。
回响中断。
沈知微睁开眼,转向程雪阳,低声说:“签名不是自愿的。”
程雪阳侧身靠近,声音压低:“有证据?”
“他抬头看过三次,每次都在等指令。”她顿了顿,“而且签字笔的角度不对,像是被人扶着手写的。”
程雪阳沉默两秒,随即起身走向检察官席。两人低声交谈几句,检察官翻开文件重新审视,随后举手示意法官暂缓程序。
“控方请求对认罪文件真实性进行核查。”检察官站起身,“现有迹象表明,被告可能在外部压力下签署协议。”
法官同意启动临时审查。技术员接入笔迹分析系统,同时调取李兆丰过去三年在正式文件上的签名样本。比对结果显示,本次签名起笔力度异常,第三笔转折处出现明显拖拽痕迹,与本人惯用手书写特征不符。
“建议传唤被告当庭说明。”检察官补充。
法警带李兆丰入庭。他穿着灰色囚服,脸色灰暗,走路时肩膀微塌。坐下前,他扫了一眼旁听席,目光掠过沈知微时停了半秒。
法官开始提问。
“你是否清楚自己所签署文件的内容?”
李兆丰点头:“清楚。”
“是否在无人胁迫的情况下自主决定认罪?”
他又点头:“是。”
沈知微盯着他的手。那双手放在膝上,食指微微抽动,像在空中写字。
心跳再次加速。
滴。
画面浮现:昨夜,拘留所会客室。李兆丰对面坐着一名穿黑风衣的女人,帽檐压得很低。她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李兆丰看完后烧毁纸条,火苗在铁盆里一闪即灭。
女人说:“他说,只要你按计划走,家人就不会出事。”
滴。
回响中断。
沈知微猛地抬头,看向程雪阳。他正盯着庭审记录本,笔尖悬在纸上。
她轻轻摇头。
程雪阳合上本子,走到检察官身边耳语两句。检察官神色一变,立即向法官申请播放一段新证据。
音频启动。
起初是杂音,接着传来一个低沉男声:“……账本已经封存,你只要认下十七家公司的操作,剩下的由我来处理。记住,别提名字,别翻供。你女儿下周就要考试了,别让她分心。”
停顿两秒。
“明白吗?”
李兆丰的声音响起,沙哑:“明白。”
全场寂静。
法官问:“这段录音来源是否合法?”
“来自拘留所监控系统自动备份。”检察官回答,“昨晚十点零七分,被告会客期间,系统按规程录制环境音。该音频经技术还原,未作任何剪辑。”
法官看向李兆丰:“你现在是否仍坚持此前陈述?”
李兆丰垂着头,许久未动。终于,他缓缓抬头,声音不大却清晰:“我不认罪。那份文件,是被迫签的。”
法庭内一片哗然。
“我要求重新答辩。”他继续说,“我可以提供全部实情。”
法官宣布休庭十五分钟,重新组织审理流程。
再开庭时,李兆丰当庭承认,过去五年间,在任远舟主导下,通过操控股价、虚构业绩、转移资产等方式,实际控制十七家上市公司,涉及资金逾百亿。其中三家医药公司曾篡改临床数据,导致重大医疗事故;两家新能源企业利用政策补贴虚增营收,引发区域性债务危机。
“所有决策指令都来自他。”李兆丰指向旁听席角落,“每次开会,他都不露面,只让林婉传话。后来改成加密邮件,服务器设在新加坡。”
检察官追问:“你是否有证据支持这一说法?”
李兆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交给法警转交。“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到的指令清单,打印自内部终端。时间是上周五凌晨两点,IP地址归属任远舟私人服务器。”
技术人员当场验证,确认文档元数据真实有效。其中包括资金调度明细、媒体公关方案、以及一份名为“清除障碍”的行动计划,列有三个代号人物:W-7(沈知微)、M-3(顾南舟)、R-9(陆明川)。
“他们都要被处理掉。”李兆丰低声说,“我是执行人之一。”
沈知微坐在原地,没有反应。她的手慢慢握紧椅背,指节泛白。
程雪阳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腕。
她松开手,呼吸平稳下来。
检察官宣读最终指控意见,请求法院依法裁定李兆丰为共犯主谋之一,并将其供述作为关键证据移交国际反**机构。同时,申请对任远舟及其关联人员启动全球联合追诉程序。
法官宣布闭庭。
众人陆续离席。许清和快步上前,把手机递给沈知微:“热搜已经爆了,‘李兆丰认罪’冲进前三。”
沈知微看了一眼屏幕,没说话。
程雪阳走在她身侧,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去股东大会。”她说,“云光动力今天投票。”
三人走出法院大楼,阳光照在台阶上。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半降,司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沈知微脚步未停。
许清和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眼楼上。刚才李兆丰律师站过的位置,窗帘晃了一下。
她没出声,快步跟上。
程雪阳拉开副驾驶车门,等沈知微上车。她坐进去,手伸进包里,摸到一枚硬物——是那枚珍珠母贝胸针,不知何时被放了回来。
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掌心。
胸针背面有一道细小划痕,像是被人用力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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