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推开作战室的门时，手里还攥着那个透明证物袋。SIM卡在冷光下泛着灰白的边，像是被火燎过的纸片边缘。她没说话，径直走到主控台前，将袋子轻轻放在程雪阳手边。
“药盒里的数据是假的。”她的声音很稳，“他从一开始就在等我们去碰那张卡。”
程雪阳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屏幕上跳出量子解密系统的登录界面，一串串热成像图层正在加载。他调出先前从火灾现场抢救回来的密码本残页图像——纸张碳化严重，字迹断裂成点状，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我们用非线性光学扫描重建了七十八个字符组。”他指着屏幕中央的一段十六进制编码，“但最后一层跳转始终无法闭合。缺的是私钥入口，也就是通向李兆丰个人钱包的钥匙。”
许清和站在另一侧，正盯着国际法务团队发来的加密邮件。“瑞士方面刚回函，说如果四十八小时内拿不出完整的资金流向图，引渡程序就会暂停。”她顿了顿，“他们认为现有证据链存在断点。”
沈知微没动。她摘下珍珠母贝胸针，轻轻放在桌角，然后闭上眼，指尖按住太阳穴。
心跳开始加快。
滴。
画面浮现：一间书房，灯光昏黄。书桌上的机械键盘映着冷光，一只手正在输入字符。那人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袖口露出半截旧手表。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为2019年4月16日23:47。
李兆丰。
他敲下的是一串十六位字符，结尾带着两个斜杠和一个字母X。输入完成后，他按下回车，页面跳转至一个黑色背景的终端界面，标题栏写着“Node-12 Access”。
滴。
回响中断。
沈知微睁开眼，立刻开口：“F3A8-B7C9-5D2E-1H4X。”
程雪阳迅速录入这串字符。系统短暂卡顿后，弹出一条提示框：“验证通过，主账户连接成功。”
“这不是随机生成的。”沈知微低声说，“是他母亲的名字拼音首字母倒序，加上他大学学号后四位。”
程雪阳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他只点了下头，开始调取账户底层数据流。随着权限逐级解锁，一张由十二层离岸公司构成的资金网络缓缓展开，每一层都指向不同的注册地、银行和加密钱包。
“第十一层壳公司在开曼群岛，法人代表是李兆丰的表弟。”程雪阳一边操作一边陈述，“但实际控制人IP多次跳转至新加坡某数据中心，最后一次登录时间是三天前。”
许清和立刻接入金融监管追踪系统，输入关键节点信息。几秒钟后，三地监管机构同步反馈：该账户在过去六个月内累计接收来自南辰投资旗下五家子公司的转账，总额超过八亿。
“洗钱路径闭环了。”她说，“而且是闭环式递进转移，每一层都在稀释痕迹。”
沈知微走到大屏前，目光落在地图上闪烁的十几个红点。她抬起手，指节轻叩玻璃表面。
“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些服务器停下来。”
程雪阳已经起草完紧急协查令，附带完整的IP拓扑图与物理定位信息，通过司法互助通道发送给国际刑警组织。同时，许清和联络瑞士、开曼、新加坡三方金融监管机构，申请立即冻结所有关联账户的提现权限。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程雪阳看着屏幕角落的倒计时窗口，“一旦察觉外部介入，技术团队会启动自毁协议。”
话音落下不到十分钟，警报响起。
“检测到异常指令流！”技术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目标服务器群已激活加密锁死程序，倒计时十五分钟，触发后所有数据将永久封存。”
沈知微转身看向程雪阳：“能远程终止吗？”
“可以，但必须在最后阶段获取主控终端的握手认证。”他快速调出一组动态验证码界面，“我们需要一个接入点——最好是本地设备发起的信任请求。”
许清和猛地想起什么：“李兆丰上周参加医疗峰会时，用过主办方提供的临时办公终端。那台电脑后来移交给了组委会IT部门，还没格式化。”
“联系组委会负责人。”沈知微说，“让他们立刻开启远程访问权限，并模拟一次常规维护登录。”
电话接通后，对方同意配合。三分钟后，系统捕捉到一次来自日内瓦的合法身份认证请求。程雪阳抓住这个空隙，将反向控制程序注入目标网络。
屏幕上，倒计时进入最后五分钟。
“正在穿透防火墙……”他的手指飞快移动，“第三层验证通过……第四层……等等，他们在尝试切断物理电源！”
“哪一台？”沈知微问。
“贝尔格莱德节点。”许清和盯着实时监控画面，“有人进了机房，正在拔主机电源线。”
“通知当地警方，立即制止。”沈知微语气未变，“只要硬盘不停机，数据就不会丢失。”
通话刚结束，另一条消息弹出：国际刑警突击小组已抵达李兆丰位于苏黎世郊区的住宅，现场发现隐藏在地下室夹层中的核心服务器阵列。
“一共二十七台。”许清和读着报告，“全部处于运行状态，散热系统还在工作。”
程雪阳同步收到数据包传输成功的提示。他打开文件树结构，最深处有一个命名为“PYRAMID_FINAL”的加密容器。
“找到了。”他说，“这是整个犯罪链条的最终账本。”
沈知微走过去，看着屏幕上缓缓展开的文档目录。每一份文件都标注了日期、金额、转账路径和经手人代号。其中一份名为“M-W_Exit”的子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点开。
里面是一段视频记录的元数据信息，拍摄时间为三年前的11月3日凌晨。地点标记为“滨海新区私人诊所”，上传IP归属于任远舟名下的一家传媒公司服务器。
“这是母亲最后一段时间的医疗记录备份。”她的声音低了一度，“他们篡改了原始病历，但没删干净。”
程雪阳立即复制整份容器内容，生成三份独立哈希值校验副本，分别提交给国际刑警、联合国反**办公室和中国证监会海外协作中心。
“司法采信流程可以启动了。”他说，“这份证据足够支撑跨国起诉。”
许清和则开始整理媒体发布材料。她截取部分非敏感数据，准备在国际财经频道和调查记者联盟平台同步推送。标题已经拟好：“跨国金融犯罪金字□□塌，二十七台服务器被一锅端。”
沈知微退回主控台前，重新拿起那枚SIM卡。它静静躺在证物袋里，毫无生气。她知道，这张卡原本是用来接收信号的，可真正重要的东西，从来不在外面。
而在灰烬深处，在心跳之间，在那些被遗忘的夜里，一笔一划写下的真相，终究浮出了水面。
她把卡放进抽屉，关上。
然后从内袋取出一枚新的U盘，银灰色金属外壳，标签上印着“PYRAMID_FINAL”。
她把它插进主控台接口。
屏幕刷新，进度条开始加载。
文件读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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