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温影不顾了,示意黎楠别在继续说下去了。
黎楠无奈,“这些话不是我想和你说的,是周郢,也是孟君言,想让我告诉你的,他们怕你孕中多思,熬坏了身体。”
“原本这些话应该由你身边的这位告诉你的,可是周郢知道你的性子,怕你到时候不信任她,公司的事又压的你受累,所以她的找孟君言,孟君言又怕自己说了你会听不进去,反而适得其反,才找来的我。”
“其实,你不是也清楚,孟君言什么都知道么。”
“如今话我已带到,坏人也做完了,你怎么想的,就看你自己了。”说罢,黎楠就要起身离去。
“等等,”央央把人叫住,黎楠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央央说:“你其实没说完吧。”
里面许许多多的事,可不止这么一桩,只是怕她受不住。
黎楠回身劝她:“说完了,再多的事,我也就知道这么些了,剩下的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呢。”
亲自问?怎么问。
央央慢慢的失神,消息不回,所有投出去的诱饵都石沉大海,连她怀孕了他都没有一句问候。
这样实际的行动,远比他人的话语要来的重些。
所以无论谁来说,她都始终觉得他的诚意,还是差了些。
哪怕是偶尔的自欺欺人,她也只是问温影,“是因为和周家斗法,怕我遭受报复么。”
温影哑口,自知应该什么都不能说,可还是忍不住:“央央,在他身边那么几年,我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周郢是爱你的。”
只是爱的比较辛苦。
连我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出来了。
央央缓缓松开温影的手,再这样的回答中缓缓摇头。
命运不公,有人解释,有人做了垫脚石,让人看的明明白白,可就是没有人觉得孟央央其实爱的不比周郢来的容易。
所以她逃避,她敏感,她喜怒无常,她无法面对周郢,太过坚定的爱,所以她给他冠了莫须有的罪名。
可如若,周郢行事也光明正大些呢。
倘若有一天,回过头,才发现彼此早已病入膏肓,不分伯仲。
那时候周郢和孟央央会不会懊悔,到底有什么好错过的呢。
钟相思受人之托,顾好胎,退而求其次,再不济人也要顾好。可是今天的手术似乎不是那么顺利,她有些后怕的打出了那个电话。
那头没有声音,钟相思却是习惯了,自顾自的说下去,“你说你尊重她的意见,她今天来做了,可是术后情况不好,也就是一个呼吸的事,这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喝声打断,平静中带着山雨欲来的汹涌,男人决绝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钟相思一顿,周郢忍不住继续发问:“你说具体一点,什么叫一个呼吸的事?作为医生准确的话都没有么。”
周郢心里有猜到或者又是一个诱饵,可还是忍不住想继续问下去,万一成真了呢。
钟相思语气带回了医生的冷静:“下午三点半的手术,术后大出血,还在抢救中。”
电话那头似乎没了声音,钟相思想着通知到也就挂了,没成想男人的声音嘶哑传来问她,“你说实话。”
有那么一瞬,钟相思被男人的声音镇住了,稳住回道:“我是医生,病人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么。”
说着就给挂了。
温影和孟央央在一旁,瞪着大大的双眼看着她,堵上作为医生道德说谎,她还是头一回这样干,“虚的我汗都出了。”
孟央央也擦了擦汗,“可不,这么久了,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虚了。”
温影和钟相思相继鄙夷。
这个主意是央央和温影一起想的,最开始温影就觉得周郢太淡定了点,听到自己心爱的人怀孕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么,于是当即明白有人不是还在。
甚至连孟君言都出动了,喊来黎楠劝慰,生怕出点事,那既然如此她们就弄点事出来。
周郢被周家人弄得无以加复,连基本的护卫都不好安排,只留下了刚刚收买的钟相思,这不是给了策反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可央央还是这么做了。她开始期待这次的周郢会以什么样的景色出现,是声东击西,还是不动声色。
她轻轻抚着肚子里的孩子,生于孟家,无甚亲情,自小背弃道观,孟家父母于她甚是微薄,谈不上多爱,只是责任与义务,所以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这不公平。
可是因果皆差,孟央央没有等到那个人的消息,接到了自家兄长的电话。
无尽沉默的潮涌,扑面而来,孟君言说:“央央,伦敦城里有个人需要你。”
十九岁那年,周郢喜欢上了一个女生,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情窦初晓,未来的路依旧还长的,随波一程,或许那个女生只是其中的一站。
可仿佛上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周家需定的继承人,怎么甘愿为一女子心绪失控,全然不顾!这一段感情于周郢是恩赐,病入脊髓后的重获新生。
孟央央的喉咙好似堵了一场梦,浮世光影,点点滴滴的回忆掠过,惊觉全是飘萍,死死麻木。
面色忽然惨白,央央的视线看不清任何人,因为痛到痛无可痛。
九年情伤,击溃了那场阴雨,央央在里头湿了个全身。
她听见孟君言的腕痛悲惜的声音:“周郢自杀了——”
万念惧动,意识不断下坠,跌的粉身碎骨,央央忽而摸到一阵温热的液体。
温影上来喊人下去吃饭,进来便见央央一身潮湿,碎了玻璃,伤了掌心,面上夹杂着血色和泪珠。
她说:“温影,我闯祸了。”
温影利索致电钟相思,紧急止血,安慰道:“不要紧,央央,天塌了都不要紧。”
至此温影才发现,地上的通话未断,接起质疑:“言总,央央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你不要——”
“周郢发病,自杀了,你满意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不断,孟君言把气都撒到了无辜人上。
自从知道周郢有病后,她一直没问,病因到底是什么,可是这番话似乎让她知道了病因。
温影牙龈险些咬出血来,她说:“那也不是现在该说的,你明知道她怀有身孕!”
若非事急从权,孟君言也决计不会打这番电话,可是卓氏威逼,青田施压,周郢生死不明,他总要给个交代。
没有人知道周郢为什么突然好好的,又发病了,意识混沌,割了手腕倒在浴室里。
温影盯着央央,听着电话,生怕出任何纰漏,孟君言告诉她,安抚好央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伦敦,周郢还在抢救中,只要她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一针下去,央央告诉自己,只要睡一觉,睡一觉就能从梦里醒来。
钟相思和温影片刻不敢离开,哪怕人睡着都在轮流守着,生怕一尸两命,误了生机。
医院里明灯刺眼,人群堆积,黑压压的一片,有老人,有男人、女人,他们的脸上有挂着泪珠,有的太冷以致于看不出任何。
孟君言扶着妹妹的肩膀,神情冰冷,黑云压成,颇有誓死维护的气魄。
他说:“都把路让开。”
尖锐声响起,“让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卓青莲从人群中走出,一丝不苟分发髻,卓氏百年继承,纵然生死,也能承撑傲骨,不漏一丝怯。
她扫视着来着的人,直到看到了隆起的小腹,即使穿着宽松都掩盖不住的孕像。
央央所幸接住,轻轻推开身旁的兄长,向前走一步,言辞柔和:“快五个月了,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是男是女了。”
听到这众人的目光一紧,纷纷投向了那个若隐若现的肚子,而后转向这个说话间,眉目柔情,轻声却坚定的女人身上,可看到的是只有做母亲的欣喜,不见一丝悲伤。
卓青莲出言讽刺,“那又怎么样?是你害死了阿郢。”
“哦?可是他不是还好好的躺在那么,呼吸还在,心跳还在。”此刻的央央,在历经重重,好似平和的无波无澜。
她说:“周家施压,卓氏威逼,我兄长迫不得已找上门,不顾我怀有身孕也要透露彻骨真相,将我请来这里,现在我来了,你们要是不给见,那就不见,死了一个周郢还有下一个周郢。”
“孟家百年,护一个孩子平安长大还是可以的。”
这样的番话既是讥讽,也是将耳光甩到了两家的每一个人脸上。
百年世家,耳光一烫,狠狠丢尽了脸面。
“所以,我能进去么。”
卓青莲皱了眉,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人耳语了几句,不甘心放人:“我带你进去。”
孟君言上前将妹妹护在怀里,一步一步踏进,临近门阙,却是止步。
她说:“哥,我没有办法看到他的样子。”
刚刚一切只是闯关,关不破,人不见。现在临门一脚,心中伤口起痂,生了胆怯。
她说:“哥,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了。”
眼眶酸涩,她已经哭无可哭了,她真的在周郢这个人身上哭的血都流尽了。
“他十九岁那年和我在一起,转眼间快十年了,九年里,我们没有一次尽兴爱一场,八年前,他一声不吭的出国,不给我留只言片语;四年前,他回国和我求婚,我没有答应,我以为我们两清;两年前,情缘忽起,我满世界寻他的消息,他视作不见,我安慰自己,他身上有要承担的责任,他不爱我也无所谓,我也把情收回来,可是他告诉我,他也做了努力,以生入局把爱放在身边,我点头做允,可是心里想的还是爱不到尽头,一个女人,快要28岁的女人,没有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除了爱过一个叫周郢的男人,心里没有任何人,纵然知道这场爱到不了大结局,可是依旧飞蛾扑火,这不叫傻得可怜,这叫悲哀。 ”
“相爱的一年时间里,我们没有看过一场电影,约好了一起去骑马,爬山,旅游,去庙里求签,可是我们都把时间给了工作和学习上,以至于回想到现在,我们的这场爱,都是稀薄的要命。离别八年,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生死不明,我到现在才亲眼见过一次就受不了,想逃避,害怕看到他,而他们呢,权衡算计,报复人命,打着爱他的名号,却不允许他爱别人,而我除了旁观,无力阻止,我偶尔看着校园里出来的实习生,他们热情洋溢,生命力惊人,而周郢呢?三十而立,原本是最为盛世的年纪,却是心疾难医,我甚至不敢去回忆从前的那个青春少年,匆匆玉立,他和我在一起最多的时候就是拉着我的手,走在无人的街道,凌晨的海滩,深夜煮茶,午夜惊坐,看着镜子里的细纹和我说抱歉,他说抱歉,央央,我们错过了好多年。”
“可这不是我们的错。”
“他知我心交杂难堪,他又何尝不是呢。”
十字两笔,年复一年,两个人是十年啊。
一个男人被逼成这样,也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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