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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乱道

静室内,时间仿佛凝固。

玄尘僵在原地,高举的手忘了放下,指尖残余的微光彻底熄灭,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大火……

那场焚尽一切、灼烧他前世今生梦魇的大火。

可这条蛇……

这条从他五岁起,就用一种令人窒息的方式,侵入他生活的蛇妖青垣!

记忆的碎片汹涌而来,带着截然不同的重量。

五岁初入道观,夜里被幽绿蛇瞳吓哭,那冰凉信子舔去他眼泪的触感,如今回想,并非全然恐怖,更像是一种笨拙又诡异的……安抚?只是年幼的他无法理解。

而七岁。

七岁时,这种“骚扰”就已经变得明目张胆,和如今如出一辙,只是对象是个更无助、更无法反抗的孩童。

他记得七岁那个盛夏午后,他因背不出经文被罚跪在院中烈日下。汗流浃背,头晕眼花之际,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便是青垣那张妖异绝伦的脸,撑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油纸伞,替他遮去了毒日头。

“小笨蛋,这么简单的都背不会?”青垣蹲下身,竖瞳里漾着戏谑的光,冰凉的指尖戳了戳他晒得通红的脸颊,“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跟那老古板求情。”

玄尘那时虽小,却已有股倔劲,扭开头不理他。

青垣也不恼,反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沁着水珠、灵气四溢的冰镇灵果,硬塞到他嘴边。“啧,倔得跟你前世一个样。不吃?不吃我可就亲口喂你了?”说着,作势真要凑过来。

小玄尘吓得赶紧一口咬住果子,汁水冰凉甘甜,瞬间驱散了暑气,却也憋屈得他眼圈都红了。青垣就蹲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吃,时不时用那冰冷的手指替他擦掉下巴的汁水,动作轻柔,眼神却专注得让年幼的他毛骨悚然。

冬日送暖玉也是如此。那枚玉不是悄悄放在枕边,而是青垣趁夜溜进他房里,不顾他的挣扎,硬是将温润的玉佩塞进他贴身里衣,冰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他温热的皮肤,激起他一阵战栗。

“捂着,别冻死了。”青垣的语气总是那样,带着恶劣的调侃,却又做着关心的事,“你死了,我找谁讨债去?”

还有那些丹药,有时是他练功受伤后,青垣会突然出现,捏着他的下巴,不顾他的哭闹反抗,将药丸塞进他嘴里,逼他咽下。“哭什么哭,良药苦口没听过?想一辈子当个小废物?”

甚至夏日打扇,也并非无声的微风。他午睡时,常会被一种被注视的强烈感觉惊醒,一睁眼,就能看到青垣侧卧在他榻边,手持一柄玉骨扇,慢悠悠地替他扇着风,竖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醒了,便勾唇一笑:“睡相真差,流口水了。”

小玄尘对此只有无尽的恐惧、厌烦和抗拒。这条蛇妖的“好”,总是包裹着令人不适的戏弄、强迫和言语上的轻薄,如同甜蜜的毒药。他无数次向师尊和师兄哭诉,可青垣修为高深,来无影去无踪,且身上确实无孽债,观中竟也拿他无法。

久而久之,玄尘只能习惯这种无处不在的“骚扰”,并将所有的厌烦与怒火积攒于心,化作刻苦修炼的动力——只盼有朝一日道法大成,能将这烦人的蛇妖彻底斩于剑下。

可他从未想过……

“救你?大火?”玄尘的声音干涩发颤,试图挣脱那冰冷而强韧的束缚。蛇尾因他的挣扎而缠得更紧,鳞片摩擦着布料下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没……胡说……”青垣醉眼迷蒙,仰起脸看他,那双万年竖瞳里水光潋滟,委屈和执拗几乎要满溢出来,“你答应的……以身相许……我找到了你……从你那么小一点……等到现在……”

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积攒了千年的疲惫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给你送吃的……送喝的……怕你热……怕你冷……怕你被人欺负……等你长大……你倒好……只会拿剑指着我……没良心的小东西……”

脑袋一歪,他彻底靠在玄尘胸前,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是醉极睡去。唯有那蛇尾,依旧缠绕得死紧,仿佛嵌入了骨血。

玄尘僵硬如石。

颈侧是冰凉的发丝,胸前是滚烫的依靠,腰腹是冰冷的缠绕。

那些年幼时被迫接受的“好”,那些带着强迫和戏弄的关怀,那些令他厌烦至极的点点滴滴,此刻与“大火”、“救命”、“以身相许”这些词语疯狂碰撞交织。

所以,那些令人不适的“骚扰”,那强行塞过来的丹药,那硬塞进怀里的暖玉,那逼他吃下的灵果……难道竟是这条蛇妖等了千年后,笨拙又偏执的……报恩和守诺?

所以,那双总是戏谑看着他的竖瞳里,藏的或许是……他从未读懂过的等待和焦灼?

这个念头如同最凌厉的闪电,劈得玄尘神魂俱震。

捏着诀的手指无力地垂下。

他低头,看着青垣毫无防备的睡颜,看着那长睫上似乎沾染的细微湿气,第一次,心中涌起的不是厌烦和杀意,而是一种翻天覆地的、近乎荒谬的……茫然。

那场火……究竟烧掉了什么?这条蛇……又到底等了他多久?

夜风无声,烛火摇曳。

静室内,只剩下纠缠的身躯,狂乱的心跳,和一段被彻底颠覆的过往。

玄尘僵立着,如同一尊被骤然封入冰层的玉雕。青垣滚烫的呼吸熨帖着他的颈侧,那强韧冰冷的蛇尾却如镣铐般锁着他的腰腹,冰火交织,几乎要将他恪守了二十年的清静道心撕裂。

可真正令他神魂震荡的,并非这妖异的触碰,而是心底那场骤然掀起的滔天巨浪。

大火……前世……诺言……

这些词语如同最凌厉的诛邪咒,狠狠劈入他灵台,试图搅乱他澄澈了二十年的镜湖。

他是玄尘,自记事起便身在玄都观,清修是他的骨,无为是他的血。师尊早已断言他灵根清净,道心通明,是这一代中最有希望窥得天道、羽化登仙的苗子。他自己亦以此为目标,日夜不辍,磨砺心性,斩断尘缘,所求无非是那渺渺云端的无上大道。

然而此刻,这条纠缠了他二十年的蛇妖,竟用最不堪的方式,将一段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前世因果,蛮横地砸入他规划清晰的修行之路。

荒谬!

他本能地抗拒。妖物之言,岂可轻信?这必是乱他道心的邪术!

可……心底深处,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疯狂叫嚣——那些被他刻意忽略、定义为“骚扰”的点点滴滴:五岁时舔去的泪,七岁时强塞的果,夏日的凉风,冬日的暖玉……若以“报恩守诺”的目光重新审视,竟严丝合缝得令人心惊!

难道……竟是真的?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便带来一阵近乎毁灭的战栗。

不!绝不能是真的!

若为真,那他这二十年的厌弃与呵斥,成了什么?忘恩负义?

若为真,那这跨越生死、强加于他的“情债”,又该如何处之?他毕生所求的清静无为,他心心念念的羽化登仙,难道都要为这段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前缘让路?

玄尘猛地闭紧双眼,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试图默诵《清静经》,驱散这搅乱心神的魔障,可往日里流畅于心的经文此刻却支离破碎,字句间竟全是青垣那双委屈执拗的竖瞳,和他那句“等你长大”的低语。

成仙之路,需绝七情,断六欲,心无挂碍。这是他自幼便深植于心的信念,是他全部的努力与向往所在。

可腰间那冰冷而强硬的触感,胸前那沉重而温热的依靠,无一不在提醒他,一个巨大的、他从未预料到的“挂碍”,正以最不容拒绝的姿态,强行闯入他的人生。

他感到一种深切的恐慌。并非针对青垣的妖力,而是针对自身道心可能出现的裂痕,针对那光辉璀璨的登仙之路或许会因此而蒙尘、甚至断绝的未来。

挣扎间,他下意识地运转体内道元,试图以精纯修为逼退这扰他清静的妖氛。清冽的道气自行流转,护体光华微闪。

似是感受到这股排斥的力量,醉梦中的青垣不舒服地蹙紧了眉,蛇尾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仿佛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喉间溢出模糊而委屈的呻吟:“冷……别……推开……”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设防的脆弱,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玄尘坚冰般的心防。

他蓄势待发的道气猛地一滞。

推开?

以他如今修为,若全力施为,并非不能挣脱这醉酒的束缚。

可然后呢?

若这一切并非虚假,他这一推,推开的又是什么?是千年等待?是烈火中的救命之恩?还是……他自己都尚未明了、却已悄然系上的因果?

玄尘僵在了那里,浑身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一边是清净无為、羽化登仙的毕生向往,是二十年来笃信不疑的修行正途。一边是迷雾重重、却沉重如山的前世债主,是一种他陌生而抗拒、却可能早已悄然扎根的牵绊。

月光凄清,静室无声。

唯有两道呼吸交错——一道平稳绵长带着酒意,一道紊乱急促满是挣扎。

玄尘最终也没有推开。

他只是僵硬地承受着这份重量,任由那冰冷的蛇鳞与滚烫的呼吸,如同两种极端的力量,反复冲刷捶打着他摇摇欲坠的道心。

今夜,无关于风月,无关于情爱。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劫,无声降临在他通往云端的必经之路上。他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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