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不觉垂头丧气地回到合租屋。打开灯的一瞬间，他看到的不再是毫无生活痕迹的共用客厅，而是令现在的他，无比羡慕嫉妒恨的一幕。
客厅一侧有个岛台，延伸出餐桌，成为了开放式厨房的功能型隔断。
郁不觉原本社恐到影响生活的舍友李文宇，此时整被他的同校男友晏子衡压在岛台上。还非常贴心的垫了一只手在李文宇的腰部，怕岛台太硬，隔到他。
郁不觉的笑容苦过意式浓缩，刚想说我转身走吧，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他的好室友一把就将身上的人推开了！
“晏子衡你先回家！”
晏子衡也挺不好意思似的，临走还跟郁不觉打了个招呼。
“学长好~感谢学长救回我老婆，祝学长早日追到你老婆。”
话音没落，已经被李文宇使出浑身力气，推出了房门。
然后李文宇转过身，低眉顺眼地挠了挠脸颊。
“不好意思啊郁不觉，晏子衡他问我事情的经过，我就都告诉他了，也没有略过你和你师父的一些细节……”
如果是以前，郁不觉还会跟李文宇掰扯掰扯他随处乱说的事儿，当下的郁不觉完全没有这个心情。像个人机一样，回答地非常平静。
“你的社恐有好转是吧，哇，太好了，恭喜你们互通心意啊。”
一句带有感叹词的话说的没有任何起伏，一个感叹号都不带。
换谁都能感觉出来郁不觉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李文宇这种察言观色十级选手，更是一眼就发现了端倪。
“你……没事吧，郁不觉？”
“没事。”郁不觉机械地回答。
“不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和让我重生的人，来，你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分担！”
郁不觉任由李文宇拽他到了餐桌旁，被按在座椅上后，郁不觉将双手放在了木质餐桌上。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比较低，桌面的微凉触感，让他将记忆拉回到了一小时之前。
他的师父抛出了，那个令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郁不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他好像大脑短路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当下一定是没回答妥当。既没有做出肯定回答，也不可能给出违心的答案。
趁他愣在原地的短暂时间内，祝隐之内心已经得出了问题的答案。他从治疗舱上站起身，想绕开郁不觉走出去，并给了郁不觉一个台阶。
“你对我这么好，又是抱我来治疗又是嘘寒问暖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下次不能对谁都这样了啊。”
听他这么轻易地一带而过了，郁不觉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自己是这份不成熟的情感的发起者，对方被动承受着的同时，竟然还有余力替他找补？
好像晚生的三年，并不是能用数字计算的岁月，也不是初中和高中知识储备层面的差距，而是心智和阅历上永远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他原本可以顺着台阶往下走，等到一切都准备万全，再跟心上人袒露心意的。
但是如今他的惊涛骇浪一般复杂心绪独自在这里震荡，而站在岸上看不到暗潮的祝师轻轻抚过水面，说着今天的海面很平静，就要挥一挥未曾被沾湿的衣袖，一尘不染地返回郁不觉永远买不到船票的豪华巨轮。
他偏不，他要把祝隐之，拉下水！
“我不会对别人这么好，我不是中央空调。”
“我从没有对别人产生过不一样的情感，因此我也一开始没能厘清自己的心意。”
“如果可以，我想等一切都准备好，再跟你表露心迹。”
郁不觉说一句，往前走一步，将祝隐之节节逼退，直到他的后背贴上了房门。
“但是，你没给我这个机会。”
郁不觉借着他的身高优势，微微低头，将祝隐之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一切都在朝着他预想不到的方向狂奔。
他无力阻挠，看着对方微微张开的薄唇，像可口多汁的水果。
心意一动，只想一口咬下去。
气氛暧昧到了极点，郁不觉的心跳到了他人生中的峰值。
而后，那张薄唇轻轻闭合，朝旁边勾起。
郁不觉听到祝隐之用他惯常使用的魅惑声音，朝着郁不觉快绷断的理智，发起最后的进攻。
“原来如此，郁不觉，你想吻我吗？”
想！
郁不觉的大脑如果当场拿去检测，整个脑仁里只能检测到这一个字符的念想，纯粹又强烈。
形状姣好的薄唇甚至还往他脸前凑了凑，犹如小红帽自愿向前，快速敲门要将自己送入狼口。
郁不觉的一只手，按上了祝隐之的后颈。
据说大部分猫咪被叼住后颈肉，就会停止挣扎。
但祝隐之不会，他还会火上浇油。
“你希望我主动吗？……也不是不行。”
如果距离足够近，就看不见眼前人的表情了。可惜郁不觉保持了最起码的距离，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祝隐之的眼底。
那是没有任何杂念，甘愿随波逐流的无谓眼神。
好像面前的人不管是谁，不管要做什么，只要能让当下的场景不画上尴尬的句点，祝隐之都原因为此牺牲一些。
而他想牺牲的，正是郁不觉当下最在意的。
郁不觉突然就清醒过来，他转而按住祝隐之的后脑，将人往怀里按。
“我…我不想。”
将祝隐之抱进怀里的一刹那，郁不觉心里一直灼灼燃烧着的小火苗，熄灭了。
他终于不再烦躁，得以用正常运转的大脑，理智且平静地对祝隐之说。
“我不想了，祝隐之，我不想了。”
“为什么？”
郁不觉想，因为我不想你主动吻一个你不喜欢的人，践踏自己的感情，来维持我们表面上的和谐相处。
他无比确信，如果这个离谱的告白再往下发展，也许祝隐之会同意和他出门拐弯，进最近的酒店，放任他俩发生到最后一步。
祝隐之擅长在这种大是大非上忽略自己的感受，用“无所谓”的心态安慰自己，做出无数后悔的选择。
“因为我希望，你的每一个吻，都能给你喜欢的人。”
…………
“哇！”
李文宇的一句感叹，将郁不觉从沉浸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你真是这么回答他的？看不出来啊郁不觉，你还挺‘会’的！”
“我会什么啊，人家人一言不发就跑了。”
李文宇不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很惊讶。
“你这还不行啊？当代柳下惠，坐怀不乱，多有担当啊！”
郁不觉笑笑。
“人会觉得，给你脸你都不要，多有病啊！”
不想再回忆失败的过往，郁不觉转移了话题。
“别为我找补了，我知道自己这次有多差劲，暗恋要不就默默为他人付出，要不就正经表白然后等待结果。像我这种一时冲动表白，又对结果挑三拣四的，活该追不上人。好了让我们聊点别的。”
祝隐之抬手指了指李文宇的房间。
“你愿意把你的电脑拿出来吗？我想跟你聊聊你的作品。”
上次只是在异界里听到了李文宇对作品的描述，出来后一直没有时间看他整体制作的水平。李文宇将聊天室的界面展示给郁不觉看，并点开了几个常用的功能。
虽说只是学生作品，但一套操作下来，非常流畅。
郁不觉内心暗暗称赞，他问李文宇。
“我能说一个很大胆的提议吗？如果我替你支付这个服务器的费用，再给你一笔制作的和维护的苦劳费，我有没有可能买下你作品的使用权？”
李文宇像是没听懂，歪了歪头。
郁不觉只能继续阐述他的想法。
“是这样，我打算拿你的作品来做对抗异界的特殊聊天室。当我去到抑灵山，也就是除妖师家族的大本营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对于异界的发现和处理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但他们应对的方式十分简单粗暴，就是等待目标发疯，然后让除妖师直接进去处理。”
李文宇尝试用他的方式理解。
“也就是说他们通过摄像头观察被监控者的行为，让系统学习、分析目标的行为模式，一旦被系统评定为威胁，就会发出警报？是一个类似于哨兵类的程序系统是吗？”
说实在的郁不觉不是这个领域的研究人员，他迟疑着点了点头。
“大概如此，但我觉得应该也是异界本身就会出现能量波动，除妖师除了监视人类之外，还会检测能量值吧。”
“哦，那就是再加入一个地理空间追踪和能量值测算的程序，等等？？”
李文宇激动地抓着郁不觉的手臂。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也就是说我们所有人都在除妖师家族的监视之下吗？那个程序叫什么？‘老大哥’吗？”
“嘘！”郁不觉朝着他比划着闭嘴的手势。
“别想太多，想了也改变不了，你先说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作品给到我吧。”
李文宇想了想，又问。
“那你打算用来做什么呢？”
“因为除妖师使用的程序，全是单方向的观察和监视的程序，完全忽略了人和人之间的交互。我的初步想法是建立一个互助小组模式的线上聊天室，可以设定虚拟人物，进行互相心灵疗愈。同时我混迹其中，通过提前打开异界，提前进入异界，提前解决问题，从本源上遏制异界里妖兽的产生。”
郁不觉说完一长段话，顿了顿，看着李文宇认真倾听的表情，又想缓和一下氛围，接了句玩笑话。
“怎么样，技术大佬，我的企划您听得满意吗？需要我加急制作个标书，跟您这竞个标吗？”
这段话给李文宇听激动了，他快速的在电脑上敲击着代码。
“很好啊，你的这个想法！那么我需要将这个整体的界面改得更加温馨一些，还需要重新设定虚拟人物的形象和数值。”
郁不觉看着眼前的人直接就忙活起来了，觉得这事十拿九稳。
“别急，高级技术工作人员~咱们先来聊聊，刚刚服务器买断和编程、维护费用的问题。”
他看到李文宇笑了笑。
“我整个人都是你救回来的，我自愿加入这个企划，难道还需要你倒给我钱吗？留着点吧，这个工作量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你的钱留着招人，开工作室。”
然后李文宇不由分说地站了起来，往卧室走。
“我可以替你问问晏子衡的想法，他很厉害的，然后我之前网上也有认识的大佬……等等！”
原本都打算回屋休息的郁不觉，被李文宇叫住了。
“郁不觉，我问你一个关键问题，你做这个程序，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祝师？”
郁不觉推了推他的黑色眼镜框。产生的一小片阴影投射到眼下，显得他的神情十分黯淡。
“就当……就当是为了我自己吧。”
郁不觉：师父你想坑我，我不接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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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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