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那次失败的表白之后，郁不觉做梦都在谋划表白的地点。
夜晚的海边或高空观景台？
买个数字大屏或包下整个咖啡厅？
再不济至少也要在温馨的居室里，展示自己的厨艺，于气氛烘托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再考虑表白。
总之郁不觉每次都在梦里为自己曾经的冲动行为后悔，醒了还会气得直叹气。
但冷静下来一想，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多余，毕竟他在梦里盘算得再好，现实里也根本没机会表白。
那日一别之后，两个本身就交集不深的人，犹如沧海中的两粟，融入无垠的大海中，互相根本探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郁不觉百忙之中有时会感叹，可能自己和祝隐之就是没什么缘分，但感叹的同时也在咒骂，既然有缘无分，当初干嘛牵线让他俩见面。
好在郁不觉挺忙，胡思乱想的时间也有限。
他充实的一天又开始了，早上咬着片面包敲开了李文宇的卧室门，将他做的鸡蛋三明治放在桌上，询问李文宇。
“‘circle’上有没有新的‘目标人物’？”
昨天circle系统半夜崩溃，因此加班加点维护系统的李文宇，头还埋在桌子上没动，仅伸出一只手，朝着郁不觉摆了摆。
“有一个，你去后台看看吧，我不行了我要睡觉。”
“记得把三明治啃了再睡，不然你晏姓小男友又要骂我压榨员工。”
郁不觉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电脑，点开了桌面上的“circle”程序，这是他和李文宇以及其他小伙伴们一个月辛勤劳动的结晶。
目前circle互助聊天室的用户量虽然不是很大，但也足够让郁不觉实现线上互助的模式。拥有类似遭遇的人，可以在聊天室互加好友，吐槽的同时减缓一定心理压力。且如果发现对方的状态不对，circle里的用户可以第一时间告知系统后台，再由郁不觉根据用户注册时提供的信息找到用户本人。提前打开异界的通路，进去劝解，或者趁着妖兽还未成型，实现对小妖兽的“降维打击”。
为此郁不觉前一段时间经常跑抑灵山，找南枫学习打开异界的方法。南枫刚开始还觉得有意思，最近已经不堪其扰，推荐了据说是目前排名第二位的除妖师，来教郁不觉一些基本操作。
这位大佛叫傅让新，郁不觉喜欢喊他“小新”。
是位发型支楞八叉，用鼻孔看人的两面派。
郁不觉本以为在现实世界里，很少能遇到傲娇属性的人，没想到见到傅让新，就彻底理解了这个二次元词汇的具体含义。
他第一次见郁不觉就从他用来看人的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
紧接着就想跟郁不觉比划比划。
“你就是传说中的最强除妖师祝隐之的徒弟？来让我见识见识。”
郁不觉吓得直摆手，解释了半天才让傅让新明白，他根本没继承什么能力。对此傅让新再次更新了对郁不觉的评价，变得猪狗不如了。
不过郁不觉发现这位爷会川剧变脸，有时候刚一脸讥讽地跟郁不觉聊完天，一转脸在抑灵山里见到了他师父——一位人狠话不多的美女，就会瞬间变身成听话、乖巧的小型犬。其谄媚的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就差没凑上去给人提鞋了。
郁不觉别无他法，他自己去异界，遇上妖兽很容易“寄”。因此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喊着傅让新一起来。
今儿系统给到的“目标用户”，是一位刚刚失业的中年男子。新兴产业对他的工种冲击太大，他被前公司辞退后，房贷、车贷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上有老下有小，跳楼都没有勇气。
本身这样懦弱地活着的人，往往十分习惯忍受痛苦，心理状态反而很稳健。
结果这位失业男子去找工作，面试的时候，正好遇到前上司来面试公司谈合作。前上司见他就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扬言录取你的话，这家公司我就不合作。
他立刻就在circle里给好友留了遗言，circle的系统预警也很快转到了郁不觉这里。
黑暗空间里，红月若隐若现，男子泪流满面。拽着郁不觉的裤脚问，他是否还有明天？
郁不觉，一个无缝被猎头勾搭走的香饽饽社畜，和他确实尿不到一个壶里。怕自己张嘴说自己的经历会被男子唾弃，只能闭嘴拍着男子的肩膀，说着“兄弟，我懂你，你太不容易。但是兄弟！再难的日子你都挺过来了！你因为一个破领导生什么气。”
男子突然仰天长啸：“对啊！他个道貌岸然的杂种，他在公司欺上瞒下，在外面瞎搞，给小三、小四、小五乱花钱，回去还在他老婆面前装深情好男人。烂人！”
男子的情绪一激动，远处的妖兽就现了身。
只见妖兽浑身长满长毛，类似人猿，先四肢着地跑了两步，再站起身来探头探脑地直立行走，看着有些畏畏缩缩的，也有些猥琐。
“或许是在cos山海经里的狌狌吗？”
郁不觉还在远处观望。
身边的傅让新一个猛冲就飞到了狌狌面前。掏出两把双刀，将刀柄相对，旋转刀锋，像大风车一样转着圈着朝着狌狌旋过去。
不一会儿，狌狌就嚎叫着，倒在傅让新脚下。
傅让新看着脚底的“猎物”，捋了捋起飞的刘海，嗤笑这只妖兽太弱。
郁不觉走过去，看着狌狌逐渐消失的身体，不禁感叹。
这只妖兽可以说是最类人的存在了，在这个人类拟兽化的绿洲世界里，人都活得不像人，最接近人的反而不是人。
郁不觉正感叹着呢，身后的失业男子大步冲过来，哭嚎着抱住郁不觉的大腿。
“感谢你们啊，救命恩人！怪兽出现的一瞬间，我发现我还是想活啊！我不能因为那个烂人领导放弃我自己啊！我要出去和我的家人见面，马上该吃午饭了，我想念我老婆做的蛋炒饭，我老婆做什么都难吃，但是蛋炒饭真的一绝！哇啊啊啊啊……要吃一辈子蛋炒饭！”
看起来男子的精神状态由悲转疯了，也算是有好转吧。
郁不觉从事除妖师的这份工作之前，曾经认为心理上的救助难上加难，须得常年累月地帮带和治疗，才能让一个人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
近期他的想法发生了变化，心理治疗仍然是一个长远且专业的议题，他无法像心理医生或咨询师一样帮助别人去解决问题。
但也并不代表，心理问题严重的人们，就不需要恰当的安慰。
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两句话，说到了对方心里。当下就能让他人的心理状态宽慰些许。
毕竟人收集不到真正的星空，不过如果能将路上的萤火虫收集起来，终有一天也会照亮周身。
即使未来路途仍然充满着艰难险阻，但是有过一次两次的慰藉，足以让人在漫长的生命中，有了值得回忆的资本。
何乐而不为嘛。
郁不觉想到这，就觉得工作干得更有劲了呢。
他打开手机端的circle就想接下一个任务。
“诶，小新，你得空吗。下午我们再去一个？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得空，我师父说了下午让我去给她端茶倒水，我才没时间跟你在这瞎耗。”
郁不觉的脑袋上落下一滴冷汗。
“我说你啊，小新，你的狗腿属性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即使你的师父确实美丽，但给人当狗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傅让新才不在意这几句奚落，他瞥了瞥郁不觉，坏笑着问。
“怎么了，某人当不上师父的狗，急了？排队给你师父当狗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你不当是因为你不想吗？”
郁不觉将一口气咽回肚子里。
“得，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请好吧您，我下去继续燃烧生命，打工去了。”
在路边随便解决了午饭，郁不觉就打开了手机端，查看下午这个目标的具体信息。
19岁的女性，被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们孤立，导致其想不开。家住滨河公园旁边，距离这里大概开车半小时的车程。
立刻动身，只要手上有事儿干，就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杂事儿。这是郁不觉这一个月以来的人生信条。
换而言之，他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祝师了。
“唉……”郁不觉叹了口气，跟目标见面后，提出了进入异界的要求。
只是这次一进到异界的，就听到了一声很奇怪的叫声，比鸟叫声更沙哑，但又比大型动物更尖锐。
郁不觉不解，按理说他的circle都是提前预测。他如果能直接帮人解决问题，妖兽不一定会现身，怎么这一进来就听到了妖兽的声音？难道是目标心理状态出现了变化？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这个黑暗空间的红月竟然清晰可见。像是个成熟的异界。
郁不觉紧张起来，毕竟他的能力打成熟异界的妖兽，还是有点费劲。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受伤。
他想不行还是先跑吧。没想到下一脚就踏入了水坑，裤腿立刻湿了一节。
异界里还会有河吗？郁不觉不敢动了，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有什么细细密密的声音正朝着他移动。
仔细听，像是水花的声音。
郁不觉内心警铃大作，妖兽可能顺着水流游过来了！
果然，他立刻听到水里有什么东西，冲破水面的声音。
下一秒，尖利的爪子就挠到了他的脸前。
郁不觉转身躲避，趁着回身的空挡仔细看了下。这只妖兽长得像赤狐，但脊背上却有鱼类的鳍。
在cos朱獳？
郁不觉没时间分心思考，因为妖兽长着大嘴，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咬了过来！
郁不觉躲闪不及，只能伸手去挡。
他心想完了，如果手臂被咬上，在异界里算是很严重的伤势了。
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来之前跟师父说一声就好了，郁不觉感觉自己提前看到了人生走马灯，不然师父的美貌怎么如此明晰。
仿佛就在眼前。
然后他听到了他认为世间最悦耳的声音。
“郁不觉！！！！你找死吗？”
他赶紧睁大眼睛，发现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祝师？”
郁不觉呼唤的人，正将妖兽一剑挥开，回头咬着牙，额头的青筋暴起，昭示着他此时的生气程度。
“哈哈。”郁不觉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解释点什么，只好说出了尴尬的开场白。
“好久不见啊，师父。”
“呵呵，不如不见呢，徒弟。”
哈哈小新啊，其实老郁比你小呢，但既喊你小新，又奴役你干活[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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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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