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珺身体一颤，很难说房东在她心里究竟算救世主还是活阎王。心底那份对房东的复杂情绪翻滚交织——说是畏惧，对方又屡次替自己解围；说是感激，那过分亲密的举动和冰冷的体温又总让她心底发毛。
她下意识地将门往里掩了掩，声音放软了些，带着商量的语气：
她试图将门合上一些，声音带着犹豫。
“姐……今晚恐怕不太行，我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好……要不，隔两天再说？”
门没有被强硬地推开，但也没有如愿合上。明熠辉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轻轻落在唐珺脸上，像是能看穿她勉强堆砌起的保护自己的客气。
她没有说话，却自有一种无声的坚持。
唐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拉开了些。
两人站在玄关明暗交错的光线里，安静地对视。明熠辉的身形令人有压迫感，但此刻她只是微垂着眼，神情难辨。
“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她声音不高，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却依旧让唐珺心头一紧。
“……您先进来吧，我给您找双拖鞋。”
唐珺侧身让开，随即转身快步走向卧室，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女人缓缓环视客厅——这里其实已被收拾得异常干净，甚至干净得缺少人气，仿佛从没有人真正居住。
不过没关系，唐珺以后都会住在这里的。
她无声地踱步，目光扫过唐珺摆在明处的每一样物品：毛巾、牙刷、茶几上的薄荷糖盒……她甚至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某些表面，如同在进行某种无声的检阅。
最终，她停在卧室门外，静静聆听里面的动静。
太荒谬了，这一天过得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卧室里，唐珺背靠着门，深吸一口气。她快速翻出一次性拖鞋，又往嘴里塞了两颗薄荷糖。
也许那老头没说错？这地方真的“不干净”？但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怎么立刻接受世界上真有鬼？
她叹口气，现在最先要解决的，是怎么招待门外这尊“活佛”。
明知是自我欺骗，但她只能这样暂时麻醉自己。
唐珺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调整好表情，终于推开卧室门。
明熠辉已经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抬起头微微一笑。“看你买了不少食材，晚上打算吃什么？”
唐珺递过拖鞋，看着她换上，低声回道。“打算煮个火锅，简单吃点。”
对方脱下高跟鞋，露出一双苍白却秀气的脚，缓缓套上那双临时准备的白色一次性拖鞋。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一起？”
“不用那么客气，我叫明熠辉，叫我明姐或熠辉都行。”
明熠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起身跟着她走进厨房，语气自然“我来帮你吧。”
唐珺不好拒绝，只好由着她帮忙端锅拿碗。两人沉默地在厨房里忙碌，气氛有些微妙，但并不算紧张。
二十分钟后，食材大致备齐，她将番茄火锅底料倒入清水锅中，摆好菜品，又转身钻进厨房炸小酥肉。
这是她在老家时就常买的牌子，面衣裹着肉条滑入热油，瞬间迸发出噼啪的尖叫，油点飞溅，却伤不到她分毫。
毕竟锅里的食物再怎样挣扎，又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一切就绪，两人对坐桌前。
番茄锅底在桌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弥漫，但白雾升腾不久就悄然散开，快得有些不自然。唐珺压下心里的异样感，夹了一筷子小酥肉放到明熠辉碗里“您尝尝这个。”
唐珺为她夹了一块，自己也送入口中。 “咔嚓”一声脆响，如同酥肉最后的求饶。
整顿饭时间，她们没有多说话，只是偶尔交换一下碗碟，气氛安静得近乎默契。唐珺注意到对方吃得很少，每样菜只是略尝了尝，仿佛对食物本身并没有什么兴趣。
唐珺这顿饭吃的有些难受，无论火锅还是小酥肉，尝起来都很寡淡，仿佛所有的味道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没后，失去灵魂的食物才被送入了她的嘴中。
吃完最后一片牛肉，唐珺起身收拾房间，希望对方能读懂这无声的送客信号。
出乎唐珺的意料，在看到她开始收拾东西后，明熠辉却自然的起身和她一起收拾，自然的像是家中另一位女主人。
一切整理好后，她走向门口，语气温和“谢谢你的晚餐，很好吃。”
唐珺愣了一下，又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就要离开，连忙出言挽留 “我送送您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明熠辉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中。
唐珺望着地上那双孤零零的高跟鞋，只觉得头痛。
现在去打扰……合适吗？
即使二人房门面对着面，唐珺这回也没有勇气再踏入那片黑暗了。
“找个时间还回去吧……”她低声自语，将鞋放入鞋架。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仍被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明熠辉根本没有离开——她只是静静站在门外，无声地注视，也无声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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