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如鱼得水，一切关卡形同虚设，所谓暗网对她来说和明网无异。
联邦发展到这种程度只有这个水平？
她轻点屏幕，手指与影像交错，“找到了。”
她的悬赏高高挂于榜首，赏金一骑绝尘，高达五亿联邦币。
姜宁匆匆扫了一眼就关掉光脑，“走吧。”
对方敢悬赏五个亿，那么自己花一个亿来专程找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已经在这浪费了太多时间。
“你恐高吗？”江凛问。
“不清楚。”
家里住得不高，老家都是平房，她也没坐过飞机，实在无法回答。
他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不是跟刚才一样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吗？
“没事，先试试。”
江凛率先出去，卡在门口与结界出口的中间，释放感知如鹰眼般犀利，警惕四周，确认周围没陷阱才让姜宁出来。
什么意思？
归一剑乖巧地浮在她的脚踝处，和周围的高楼大厦有些违和，姜宁一头雾水。
江凛鼓励她，“直接踩上去，它很乖。”
姜宁咽口唾沫，两脚一前一后踏上去，归一剑纹丝不动，十分惊奇，
“诶？”
江凛利索地站到她身后，双手轻轻环住她。
“怎么了？”姜宁问。
下一秒，归一剑带着他们直线上升，四面八方的气流吹的姜宁的脸生疼，整个人左摇右摆规避建筑物，尖叫声卡在嗓子里不敢出来，眼睛一睁一闭，她已经飞过高楼。
她踩着剑往下看，大片的灯火夹杂着少量的漆黑，视线没有任何阻挡，周围没有被任何包围，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有些蠢蠢欲动，“会掉下去吗？”
江凛收紧保住她的手，“不会。”
只见姜宁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右倒下，残影划过，倒立定在原地，双脚始终没离开过归一剑，她兴奋地叫出声。
江凛嘴角上扬，“还想再来吗？”
姜宁点头，“想。”
“呼”的一阵风刮过，视角再次翻转。万里高空之上，江凛抱紧她，腰微微发力，两人一会左一会右，时不时上下左右转个圈。
寒风凛冽，脸上又干又疼，但心里却很爽快。
“啊！”江凛学着她的样子大声吼出来。
“啊!”姜宁不甘示弱。
两人一声比一声大，要不是离地面够远，花灯都能听声辨位了。
姜宁的发丝飞扬，笑容从未消失，几千里的距离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意犹未尽，“我们比飞机还快吗？”
江凛笑着说，“当然。”
速度逐渐平稳，漆黑的夜越来越近。
姜宁率先收起笑容，嘴角还不适应。
她问，“为什么不用传送阵？”
“传送阵要事先布置，我没去过那。”
“别的贫民窟呢？”
“只剩墨城。”
江凛的话听不出情绪，他们快到了。
姜宁笑道，“感觉不错。”
一丝响动都能让她全身紧绷的时候，她却享受在久违的放松中。身边感受不到的风，天上几乎不可见的星星，还有下面被遮挡住的蚂蚁大的人群……
“蚂蚁”越来越大，他们在此穿过遮天蔽日的楼房，鱼龙混杂中融入人群。
到处都是喊叫声，兴奋的、痛苦的、激动的、苍白的，人们来来往往，已经习以为常。
衣不蔽体冻死的，食不果腹饿死的……人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几乎全身替换了机械义肢，一怒之下，三发子弹送杂货店老板一家三口到另一个世界团聚。
姜宁蜷缩在顺来的棉大衣里，心想:就算她脱到只剩病号服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没冻死除外。
“走吧。”江凛时刻关注周围，一旦有人靠近，他都会悄无声息的避开。
两人在人群中浑水摸鱼，无声无息地前行。
“去哪？”嘴里冒出的白雾有些碍眼，姜宁含糊地问。
“这。”
姜宁被迫跟着他停下脚步，对这家破破烂烂什么也看不见的店面颇为好奇，“这是哪？”
“本市最大的黑市。”
江凛根据以往在论坛上看到的内容，将自己的光脑插入门锁中。锁边泛起金色的光芒，空气变得柔和，仿佛这扇门通往平安盛世。
大门“哐”一下弹开，打破短暂的幻想。
日光灯照射下，正中间的斗兽场上，右边一人一拳划破凛冽空气打在对方身上，他的对手倒地不起，汩汩鲜血绘制出花纹。
“……三、二、一!雷斯特选手倒地，胜负已分，让我们拭目以待!”解说员声音高昂，观众席群情激奋，在座的各位无一不热血沸腾。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解说员十分善于把控节奏，以他玄之又玄高深莫测的语调使全场不得不安静下来耐心等待，“真正的艺术需要时间，需要真正的尊重。”
此刻，呼吸声是唯一的伴奏。
“医护人员已经将雷斯特抬走，最后的鉴定结果是——死亡!”
惊异的低呼声发自内心又异口同声，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不住的屏息凝气。
“让我们看看这件以生命为代价的红毯究竟会绽放出怎样的奇迹。”解说员压低声音，跟随鲜血缓慢流动的方向，
“雷斯特挨打时溅起的血花花香四溢，倒地时的褶皱让这朵美丽的花拥有了四个分支，一支蜿蜒绵长，一支简短有力，一支分出更多的支流，一支在原地盘旋。哦!生命!如此美妙!骨骼的印记还清晰可见，仍为我们献出美的享受。”
“这是在干嘛？”姜宁亦步亦趋地跟着江凛在边缘小商铺晃悠，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周围窸窸窣窣，解说员洪亮再次打断，
“刚才专家们商议的结果是——”解说员俏皮地观察拍卖人员的脸色，“起拍价:五千万联邦币!”
“五千万？这个地毯？”姜宁百思不得其解，微小的声音藏不住她巨大的疑惑，“外面那些躺在路上的……”
江凛低头不语，拿起手边的光脑晃了晃，“这个怎么样？”
“什么……”姜宁看过去，轻笑一声，“挺好。”
对方在故意回避她的问题，倒地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好坏，三观总会有差异。就这个问题继续争论下去，说实话，很没意思，还有分道扬镳的风险。
“就它了。”江凛亲手为姜宁带上，最新的款式和他最新认识的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火花，他的声音颤抖，隐隐约约有些哭咽声，“我能做什么呢？”
“我能做什么呢？”姜宁反问自己，和他一样沉默地低下头。
“行了!要腻歪滚一边腻歪去!到底买不买!”和老板的愤怒一起到来的是全场的欢呼——那幅血迹地毯以一亿五千万联邦币的高价被拍卖。
“买。”姜宁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呕吐，可她必须先先适应这个世界，先活下来。
她跟随大众的视线，鄙夷地看向高高在上的本次拍卖胜利者礼貌挥手致意，展示着他的胜利品。看到这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礼服，她愣住了。
周盛？
他怎么在这？
如果他是这样，万俟空算什么？江凛又算什么？她算什么？
“喂!我跟你们说话呢!”老板不耐烦地拍桌子，所有肥肉挤在一起，凶神恶煞。
“成交。”江凛毫不犹豫地将付款页面调出来。
“余额不足。”
啊哦，冰冷的机器声用悲伤代替悲伤，姜宁和江凛面面相觑。
“那边那几个!找事呢!知道他是谁吗？”
江凛一个箭步挡在姜宁前，平静又锋利的眼神落在在坐的每个人身上并没有好受多少。
“谁要闹事？”
“诶，我说你没有光脑是进来搞屁啊？”
眼看周盛悄悄离席，她有了猜测。
“当然是买光脑啊。”姜宁回以最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这才发现她与这个老板在大街上还有一面之缘，他就是那个三发子弹三条人命的家伙。
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张脸能看出人的痕迹，可惜相由心生，这张脸不如不要。
对方面目狰狞，抬起手，五指弯曲收回，手掌分裂再组装，彻底变成枪械，“小朋友，叔叔先请你吃糖。”
“安静!安静!雷斯成!注意规矩!本次拍卖还没结束!等等!那是!”解说员前所未有地激动，“姜宁!”
“姜宁？”
“姜宁!”
一时间欢呼声排山倒海席卷整个现场。
“旁边那个好眼熟。”有人小声说。
“管他干什么？那可是姜宁!”
“真的假的？”
“你们没看暗网论坛？这两个现在可是香饽饽!光那个女的就悬赏五个亿!”那人说着摩拳擦掌。
旁边人耻笑他，“有没有脑子？真以为花灯会给钱？”
又一人说，“花灯干的唯一一件人事就是创造了《正阳下》!”
“你没说那人真的假的？”
姜宁好像被定在原地。
“快跑!”江凛再次拉着她飞奔离开，光脑也顺走没有留下，一发发子弹擦身而过，姜宁被射下的几根头发丝被一群人疯抢，那些人唯恐自己白忙一场。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他们停下。
摇摇欲坠的屋顶为他们遮雨，风一吹就会倒下的珠子顽强地为他们站岗。
“我刚刚怎么了？”姜宁问。
“有毒，你和他们都不受控制。”江凛回答，看着堪堪欲坠的屋顶，笑着说，“我记得你们那有句话叫“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这是危房。”姜宁也笑了，“再去一次吧。”
“为什么？”
“我看到周盛了。”
“周盛？”一个出乎江凛意料的名字。
姜宁冷笑，“天价地毯就是他买的，一点五个亿啊。”
这里面可能真的有她的血。
“难怪……”
“难怪什么？”
“估计是他们新药的测试仪式。”
新药？测试!那些人还有活口吗？
周盛竟然独自一人就能做到!
花灯呢？真不知道吗？还是说故意的？亦或者是……
因为其他人都是蚂蚁，所以根本不在乎死活。
无数的疑问划过脑海，一股无名火堵在姜宁胸口。
“睡吧。”江凛说，“睡醒后，什么都知道了。”
姜宁学着他的样子躺在地上，双眼迟迟没有闭合。
为什么非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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