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清风拂面，姜宁的希望却没有落空，江凛昏迷四天终于醒了过来。
起初，他还有些惊讶，双手握拳又松开，熟悉的感觉在体内流动，没有丝毫疼痛，他的伤竟已完全好了。
姜宁紧张地看着他，千言万语都憋在心里，等他的手彻底放在盘着的双腿上，才开口，“怎么样？”
江凛回以微笑，“无事。”
姜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倒不是因为亲眼见过爸妈突然倒下有了ptsd，而是这个鬼地方她出不去！
整整四天！江凛要是再不醒，她害怕自己先饿死！
奇怪的是，她现在一点不饿。
江凛不可思议，“你怎么做到的？”
“多亏了你买的药，以前没吃过吗？”
“啊……没来得及。”
很显然他有什么别的理由，姜宁皱眉，“有副作用吗？”
江凛摇头，“没有。”
“那就好。”姜宁不再过问，瞟了眼旁边成堆的药品，额头上的沟壑并未散去，根据她的经验，药效太好，要么是假的，要么有诈。
这短短一周比高中还要难熬，时间一刀一刀挫平她的恐惧，磨平她的悲伤。她屡次夜梦中惊醒，无处可去，无人可靠，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她把碎掉的部分一点点拼起来，压在内心最深处。
万幸江凛醒了，有些话他不愿意说，她就不问，笑着转移话题，“看着气色不错，花灯专职生物研究吗？药效这么好。”
江凛劫后余生，看到她，笑容不自觉地变多，“他们最出名的其实是你和周以声。”
姜宁不以为然，只当他在安慰自己，笑着耸肩，“夸张了吧？”
“以前确实不能，现在的人……很疯狂。”
说实话，姜宁不信。据她所知，花灯在整个联邦所有行业全部实现了垄断，这么多人吃的喝的加起来还能比不过几个纸片人？
“这的人都不吃东西吗？”
江凛想了想，“大部分人还是要的。”
那么少数像他一样有特异功能的就不需要了，她也是这样的人吗？
姜宁想到了另一件事，“我也是他们画的？”
倒不是说在意什么，这几天她也冷静下来。
首先，她的第一要务是回家，她的爸妈还在等她，这几天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能不碰就不碰。
可这显然是个悖论，她莫名其妙穿过来一定与那些事有关。还有十七号，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谁？她做了什么？她说的是真是假？
现在的她单枪匹马一无所知，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和别人硬碰硬。
其次，她现在可以暂时依靠江凛，但绝不能完全信任。
在原作中江凛和墨城完全绑定，可墨城从废墟变成了都市，他会变吗？她也说不清他变或不变，哪个更危险。
她确实喜欢他，那他呢？她绝不会允许自己陷入所谓的吊桥效应。
以后的路漫长又危险，她必须步步为营。
至于其他的，她也不是很在意了。哪有她这样的小说女主？她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突然不受控制地变成恶毒女配，那样想再多都是白搭。
“你不属于他们。”江凛脱口而出，格外坚定。
“怎么？”
他知道？
“他们……”
正想解释，下一秒，结界入口处微微作响，大队人马集结，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附近居民赶紧撤离，抱起自己的孩子脚步不停，哭喊声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
“别看了，快走。”
“我的房子啊！”
“活捉十七号，其他人格杀勿论！”周绳格外享受他们的恐惧，站在最前面得意地扬起嘴角，大手一挥，青光乍现。困住姜宁的结界就这么碎了。
江凛说，“这么大动干戈？”
姜宁了然，“冲我来的吧。”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料江凛二话不说关窗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到墙边，拿上乾坤袋，拉着她即刻出门，“没事的。”
姜宁不明所以，只见江凛站在门口，手上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五灵阵。非我者入，非死即伤。”
随后，江凛一把揽入将她怀中，两人几乎肌肤相贴。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袭来，江凛屏息凝气来不及多想，手上不停，口中不住，转身硬生生守下这一击，背部狰狞的伤口裸露。
归一剑插入地中，青蓝色的阵法陡然出现，无形的力量挤压着他们，姜宁快要喘不上气，骨头也快要散架，全靠江凛的重量提醒自己不能倒下。
周绳匆匆赶来，两臂化爪，奋力一跃却扑了个空，转身咒骂身后的手下，“废物！”
周生慢悠悠过来，没想到这种结局，赶紧解释，“你也知道这种结界只有你能解……”
周绳恶狠狠地瞪他，“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硬生生瞒了四天，要不是我起疑，你还要继续瞒？还要我来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周生编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理由，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钱是怎么都会赚的。”
周绳挑眉，“一个月几个亿的流水你来补？”
周生哑然，他舍不得。
“自己去跟那群老家伙纠缠。”周绳甩手便走，突然停下，冷笑一声，“记得带上万俟空，让我们现在唯一的弟弟给你分担一下。”说完，消失不见。
周生翻个白眼，像蚂蚁在全身爬一样扭动，夹着嗓子拿腔拿调地重复，“记得带上万俟空……”看着那群没派上用场的人和兽，自觉火大，也转身离开。总部还有好戏等着他。
淡蓝色的传送阵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浑然天成，冰面上依旧伫立着遮云蔽日的房屋，临近广场，没人会在意这片小空地。面前是一棵参天大树，孤零零地长在城市边缘，冰晶凝聚在树枝上，开满乳白色的花。身后一尺竖着灰色的石碑，雪花之下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几个大字“林永知之墓”。
姜宁扶着他，“你怎么样？”
“没事。”江凛答。
“这是哪？”姜宁喜欢这棵树格外茂盛的树。
“雾凇。”树荫下江凛扫过墓碑的眼神晦暗不明，径直走过墓碑，咬破手指染红雪花下的字迹，喃喃自语，“没想到还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雾凇？树上的那个？”
“这里以雾凇闻名，因此代号雾凇。”
姜宁跟随他走进去，房屋不大，和江凛在墨城的小屋相差无几，只是这里很久没人住过，没有什么生活用品，所有的东西上都铺着薄薄的灰。
“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江凛说。
“林永知就是那个收养你的人吗？”姜宁凭借记忆，企图寻找这个世界与自己一直生活的世界的共同点。
江凛点头。
见他一言不发，姜宁知道，这又是一个暂时不方便问的事情，遂话锋一转，手中乱比划，摆出好奇的姿态，“我早就想问了，你那是什么原理？以前都没见过。”
“不清楚，”江凛摇头，“有人研究过。”
姜宁好奇，“谁？”
“云溪。近千年没人见过她了。”
“云溪？”
熟悉的两个字，心口熟悉的又隐隐作痛。
两天前，她百无聊奈地翻过江凛的一本剑法，名字不太记得，但手触痛到封面上龙飞凤舞的云溪两个字的时候，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泪水划过脸颊，打湿堪堪过肩的头发，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拿起来翻阅。
这本书全部由这个叫云溪的人手写，一招一式她都觉得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模仿不来。
姜宁轻叹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担忧地问，“你的背真的不要紧？这里有能消毒的东西吗？小心感染。”
“没事。”江凛索性席地而坐，三个呼吸之间，背后的伤不见踪影。
“好厉害。”姜宁蹲下，“还疼吗？”
江凛和她四目相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他不喜欢姜宁摆出的样子，因为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姜宁应该善良、自由、肆意，而不是心甘情愿地收敛锋芒。她是他的神明，她不该讨好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姜宁扬起的嘴角没有改变角度，“你也是。”心里只有两个字“幼稚”。
他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他吗？
江凛应该强大、自信、乐观，而不是独守空房自卑敏感。
姜宁很快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们很快会找到这来吧。”
林永知几百年前在花灯总部以身殉道，而花灯又知道林永知和江凛的关系，这里应该是他们的首要搜查地点。
“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江凛轻点右耳耳机，在眼前的投影中上下翻找，“城市里都不安全，贫民窟是首选。”
“你定吧。”姜宁抱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心态交出决定权。
“贫民窟大差不差都一个样，他们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3D地图不断放大，高耸的建筑群散开，黑坑中几个红色大字映入眼前，“G-5680”。
姜宁不解，“贫民窟？联邦不止有很多废墟？”
“这是最乱的一块，不过……”
“我没问题。”
乱有乱的好，姜宁无所谓。她只是在感叹《斜月》的制作者把春秋笔法玩得真6！
江凛插不插手墨城的结果不都一样吗？统治了整个联邦，那么多废墟不管，就盯上了墨城，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塑造成一个大恶人。
所以他说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墨城特殊在哪？
姜宁晃晃脑袋，不允许自己再纠结这种问题，注意力又回到这种没见过的高科技上，“这就是你的光脑吗？”
“跟你们的电脑差不多。”江凛停止搜索，“没看到你的悬赏，估计发在暗网，我潜不进去。”
“你的呢？”姜宁的视线在光脑和屏幕间徘徊，随口问道。
“早挂上了，”江凛嗤笑一声，“没什么人会对我感兴趣，他们又不会真给钱。”
姜宁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你这个真跟电脑差不多吗？键盘在哪？”
江凛直接取下耳机戴在她的耳朵上，“你想让它在的任何地方。”
姜宁闭上眼睛，双手悬在空中，竟然真的触碰到键盘。她再次紧盯屏幕，指尖轻快跳动，一面面防火墙如纸老虎不堪一击。
原世界学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
江凛凑过来，“你潜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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