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格踉踉跄跄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心里是雀跃的。
不仅是因为他终于杀了那黑乌鸦，还有一点就是，他觉得自己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没有人会和什么价值也没有的废物做朋友。”
黑乌鸦这句话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所以当他把滴血的刀从尸体里抽出来时。
索格根本没有寻常小孩该有的任何害怕。
他甚至是对维林笑起来。
他的内心还没来得及装下一点惶恐，就被胜利的欢喜和报仇雪恨的快感充斥了。
因为他觉得他的杀戮是正义的。
所以不需要对杀戮抱有一点敬畏之心。
人渣本来就该死，不是吗。
于是男孩望向维林，目光是期待的，炫耀的，企图得到他的嘉奖。
你看，我不是没有价值哦。
我可以为了你，杀光他们。
但出乎意外的，他得了维林一个耳光。
“我刚才的命令是什么？”
维林厉声：“我两次都让你待在原地，不要动！”
索格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毫不屈服的顶撞回去。
“可是我成功了！我杀了他！是我救了你们！”
“第一，你不能保证你冲动的后果，这次只是你运气好，一旦失败，你就是送死。”
维林的脸冷得可怕。
阿瑞斯和罗杰在一旁不敢插嘴，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见过骑士长发这么大火。
“第二，我们这次潜入行动就是为了救你，你把他们杀了，你照样要跪法庭上断头台！那我们救你有什么意义？”
维林说得没错。
大魔法师再怎么猖狂，也是内阁顾问，他今天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人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凡是砍断他的双手双脚，留他一口气，等地牢的事情被匿名揭发，黑袍必死，维林也不会被波及。
然而如今，一切都乱了套。
说不定藏在下面的珍宝库也会被人趁机转移，前功尽弃。
“骑士长，还有一个黑乌鸦。”阿瑞斯小声提醒。
维林这才想起来，到目前为止，还有一个二星魔法师一直没有露面。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是不是来了？！”萨里紧张道。
“骑士长，怎么办？”
维林：“现在我们不能与这件事扯上关系了。阿瑞斯，放信号让其他人不要行动。”
维林拿起剑，眼里闪过一丝狠光。
“既然已经杀了三个了，那要杀，就全部杀完。”
～
他们埋伏在周围。
一个人从黑暗中快步走出。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维林立马从后面将他按在地上。
“等等！是我！”
维林低头，发现那人不是黑袍，一头红发，脸上还有道疤。
“吉姆？！你怎么在这？！”阿瑞斯冲上来。
红发男人道：“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们。”
维林松开他。
“人皇已经快到这里了，你们如果不想暴露，赶紧走吧。”
吉姆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维林，低声道。
“奇了怪了，吉姆，”罗杰把剑扛在肩上，“你这家伙从前就很喜欢打小报告，怎么突然学会讲人话了呢？”
“哟，脸上长怎么还有伤啊？”罗杰指了指吉姆脸上的淤青，“任务失败被那黑乌鸦打的？”
“你！”吉姆咬牙。
“算了！”他愤愤道，“爱信不信，爱滚不滚！”
“他现在是守卫军队长，是护送人皇到这的，”阿瑞斯想了想，“应该没有骗人。”
维林点头：“撤退。”
罗杰和阿瑞斯前去探路。
维林刚转身，吉姆追上他：“等等。”
红发男人从怀里拿出几枚金币，扔给维林：“这是上次的酒钱，还有这几天的利息。”
“我可是守卫军队长，怎么会缺钱？”吉姆逞能的拍了拍自己腰间那一串金钥匙，叮当响。
“我那天只是恰巧忘记带钱而已，现在还清了！”吉姆语气不屑：“别以为送几杯酒就多了不起！”
维林低头看了看那串金钥匙，心中顿时一亮。
守卫军队长，不就是现拥有珍宝库进入权限的人吗？
“既然如此，不如我明日请你喝酒？”维林朝他微微一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还没等吉姆回答，维林便转身离开，白金长发犹如转瞬即逝的微光。
只留吉姆站在原地，脑子里满是那抹惊艳的笑容。
大殿中陷入沉寂。
乌鸦落在地上，啄食两具黑袍尸体。
不久，通道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着拐杖的声音。
一个苍老的人影出现。
吉姆这才晃过神，立马施礼：“陛下！”
人皇满头花白，环顾四周，见地上两具尸体，双眼微微眯了眯：“怎么回事？”
“禀报人皇，属下也不清楚。”
吉姆撒谎道：“属下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是这样了。没有发现凶手。”
人皇拄着拐杖，走到神像脚下，一步一步上了台阶。
那具四星魔法师的尸体就躺在上面，身上全是被刀刺出来的窟窿。
忽然，不远处一抹亮光吸引了人皇的注意力。
他蹲下，捡起那个发光的东西。
是一枚狼牙项链。
一束阳光从窗外射入，吊坠上的金线正闪闪发光。
人皇握紧手掌，尖利的狼牙刺在老茧上。
那双犹如老鹰般的双眼里闪过一抹精光，不见往日的和蔼。
“维林……”
~
维林回到骑士营。
他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有士兵告诉他，旧教堂那边回信了。
维林皱眉看完那封信，顺手就掉进了火堆里。
“骑士长，他们什么意思？”
“旧教堂不愿意提供更多的圣河水，”维林道，“但他们让我交回薇莉安。”
阿瑞斯疑惑：“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圣河水能够医治绿斑病！为什么还拒绝提供？”
维林摇头，沉思着。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一停：“算了，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
“他们不提供，那就逼他们提供。”维林果断下了决定。
“阿瑞斯，给他们回信，”他指挥，“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回那个叫薇莉安的女孩，那就拿圣河水来换。”
“我救人不免费。”
“是！”
阿瑞斯刚下去，罗杰就进来：“骑士长，那个叫索格的小鬼怎么处置？”
根据判决书，索格自从出了地牢，就归骑士营管辖，他行动所产生的一切损益也都和维林挂钩。
他今天在魔法师殿公然反抗维林的命令，应该有处罚。
“我们刚刚按照您的指示，把他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没有发现感染绿斑的症状。”
维林轻轻松口气：“关禁闭，三天。”
罗杰下去执行命令，但没过一会儿，又气冲冲的折返。
脸上还多了几道抓痕和淤青。
身后还跟着两个士兵，正押着挣扎的男孩。
“骑士长，”罗杰暴躁道，“这个小混蛋是属疯狗的！直接打死吧！”
维林疑惑的望向他背后。
兽人族天生力气大，一旁两个挂了彩的士兵几乎按不住他。
他们将男孩一推，索格站到维林的办公桌前。
罗杰摸了摸嘴角的伤：“你不是吵着要见骑士长吗？瞧！现在你如愿了！”
维林看了看男孩，和刚回来时一样鼻青脸肿，牙齿被黑乌鸦打掉了半边，说话还漏风，看起来怪可怜的。
他问向罗杰：“你们没给他包扎？”
“别提了！”罗杰道，“这小混蛋根本不听招呼，也不让巫医给他包扎，一心只想逃走。”
索格怒视着维林：“你放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
维林：“你的管辖权已经交给我了，你一旦离开，就会被全国通缉。”
“我不管！”索格瞪着他，像条养不熟的小狼。
“你凭什么关我禁闭？！我今天没有做错！”
“你不听从命令冲动行事，扰乱计划让整个骑士营陷入危难，”维林道，“我讲得还不够清楚？”
男孩反驳：“可是那个人渣本来就该死，他杀了那么多人，我杀了他，我是正义的！”
索格大声质问：“行正义之事者，凭什么还要被处罚？！”
维林抬起头：“索格，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邪恶的反抗者不止是正义，正义的对立面也不见得是邪恶。”
他淡淡望向男孩满是愤怒的金眼睛。
“绝对正义根本就不存在，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杀人是完全正确的？”
维林又垂下眼：“算了，你还太小。”
索格咬牙。
他其实就是憋不下这口气。
他以为自己杀了那黑乌鸦，是一件大功，但却没想到维林会这么对他。
愤怒之余，更多的，是委屈和不甘。
他明明已经奋不顾身的去证明自己的价值和诚意了。
但是那个人却并不买账。
“维林！我讨厌你！”
男孩气势汹汹，眼睛里却忍不住装满泪水：“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哼！”他把兜里那张协议书布团狠狠扔在地上，用衣袖用力擦了擦眼泪，跑了出去。
维林走到桌前，捡起那张布团。
是那张“和好申请书”，下面是他用石头上的青苔签的名。
翻过来，布片后面还有字。
是男孩那晚用他书房里的墨水笔写的。
字迹歪歪扭扭，模仿了很多他的签名，并写道：
“维林。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也有朋友了！耶斯！＾▽＾ ”
最后还画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骑士长，我有打听过索格这男孩，街坊邻居都说他特别固执且孤僻，盛气凌人，蛮不讲理，不合群，是个总是闯祸的坏孩子。”
“这种有劣根性的刺头很难教好，”罗杰一边擦伤口，一边道，“要不我们干脆把他发配下去开荒挖矿？”
维林拿着那布片，本能的想去握胸前的狼牙吊坠。
却发现狼牙项链丢了。
“还是不了，”维林坐回椅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他的禁闭改到两天吧。”
罗杰惊讶：“骑士长，这种不听话的狼崽子是不能纵容的！”
“狼是养不温顺的！”罗杰道，“你小时候惯着他，等他长大了，他就只会想吃了你！”
维林有些疲惫的挥挥手：“这事就这样了，下去吧。”
罗杰跺了跺脚，转身要走。
“对了，”维林补充道，“这两天不用禁他的食。”
那这还算什么禁闭？！算什么惩罚？！
罗杰在心中不公的呐喊。
但他没敢吼出来，憋屈的跑去抓那小狼崽子了。
偏激正义的小恶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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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闯入黑城堡（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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