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汤璃二人受伤之后,眼看着数十日过去,在这期间,密都境内竟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可近两日却不知从何时起风中就总是带着潮湿的味道,整个密都都被雾气所笼罩,犹如秘境,神秘且诱人。
而汤璃好不容易等到伤口结痂,伤势将好的时候,却偏偏赶上了这么个‘好时候’,风中自带水汽,从窗户迎面袭来,使得她倍感不安。
若自恒自那见过犀渠后,便就很是听话地守在了玉笙轩中,甚至是直接跟着住在了里面,只为日夜亲自守着她。
凌澈这些天来的伤也有了见好的趋势,他是习武之人,加上温谦的医术不差,如今也已能够下榻了,走些路倒是不成问题的。
今日一早,虽已到了时辰,天却不见大亮。
密都之上,是极为浓厚的大雾,即使有风,也不见消散,几乎是要将整座城池吞并的压迫。
“尝尝这个。”若自恒两只袖子绑在身后,端着一盘点心而来,将其放在桌上,示意汤璃。
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抬眼瞧他,倒是不知他竟会亲自动手。
只见她这会儿伸手试探地拿起了一块点心,半信半疑地递到嘴边,正准备尝一尝味道。
谁知那一小口点心化于口中,竟是说不上来清香与恰到好处的甜蜜,平日里不见他动手,竟不知他的手艺还当真是不错的。
若自恒这会儿还期待着她的评价,却忽得被一抹狂奔而来的身影给打断,只见一个与她还差了大半个脑袋的孩子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
汤璃一把接住那孩子,眼里满是惊喜,不忘问道:“你怎么来了?”
若自恒见状,便就瞬间拉下了脸,一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二人叙旧。
“支余见过少堂主。”
随着那孩子而来的,是一位身着利落便服的束发少女,只见她提着应是属于那孩子的背篓,急忙前来向汤璃行礼。
“无需多礼,在此没有‘少堂主’,你就随着仲阳叔一同唤我‘东家’吧。”汤璃连忙摆手,并上前亲自将她搀扶起身。
而那孩子却并未说过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地想要朝着汤璃比划着什么,只是她如今更加想要知晓此二人究竟为何会前来?
只见她先是一只手压住了那孩子想要比划的心思,一边回头寻着凌澈的身影,而他也因这边的动静而起身出门,立于房前屋檐下,正巧撞上了她的视线。
从汤璃眼底不难看出质问的意思,可凌澈却也不像是有刻意隐瞒她的意思,反倒是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如此看来,兴许他也未曾知情,怕是错怪他了。
可汤璃却不见得轻易相信,虽说凌澈向来不会对她存有隐瞒,但他与支余却都是长秋宫的人,要说真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她,也不见得有多难。
而长秋宫说得好听些,就是为了守护瘣城不收侵扰而设的,可实际则是瘣城的一双眼,哪怕城中人不出门,亦能知晓天下事。
待她回过神来,再次对上那半大孩子的视线,却被他带着怒意的眼神审视了一番,并比划着说要替她把脉。
随后只见他从自己的背篓里取出手枕,放置石桌之上,并吩咐她将手拿出来,面对他如此严厉的神情,汤璃不但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反倒是挺听话话,全数照做。
“支余,这些天赶路你也辛苦了,先随着仲阳叔前去厢房歇息一阵,汤元就让他留在这。”汤璃趁着那孩子在把脉的时候,不禁想到还在一旁候命的她,便就开口吩咐下去了。
一旁候着的仲阳此时即刻上前,时刻准备着为她带路,而支余的样子也确实看着略显疲惫,许是奔波劳累所致,既然护着那小子送到了,那她其实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此番任务。
支余感激她的体谅,便就又行上一礼,随着仲阳离去了。
而此时因她说话而无法仔细把脉的汤元,却也立即抬眼,伸手抵在了自己的唇边,示意她闭嘴。
汤璃便也尴尬一笑,听话地闭了嘴。
若自恒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只觉心口一团棉花堵着难受,于是沉默良久。
只是自顾自地品尝着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一声不吭地硬要加塞在她的身旁,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观察着所有人。
待那小孩把完脉,只见他举起手来就在脸庞左右比划着什么,配合神情比了几下后,双手叉腰,一脸质问。
汤璃此时也只好抬手比划了几下,并在最后双手合十,求饶般的看着他。
却只见那小子只是死死抿着嘴角,不再比划,只是敛眸盯着她,一副恼火的样子。
待仲阳叔回来,汤璃便就也让他也先去歇会儿,百般求饶才终于是送走了这位小祖宗。
而后只见凌澈也从长廊之下顺势走来,一同坐在了她的身旁,若自恒却在此时再也忍不住的开口询问:“他是何人?”
汤璃敛眸,开口之际带着一阵说不清楚的阴郁,淡淡的语气充斥着无奈:“汤至元。数年前,他被我从城外捡回了山庄,乃是天生哑症,却自小习得医术,两年前开始在长秋宫当值。”
短短几句话,就能听出她为何会这般听那小子的话了,虽说一开始是汤璃救了他的性命,可这孩子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毅力,即使天生有缺,却依旧习得医术,且从未止于行医救人。
长秋宫平日里要为了守住瘣城的安危,自是少不了驱赶妖兽,故而受伤这种事情也少不了,汤至元这么个半大的孩子能在其中当值,那么平日里怕是也见过不少血腥,这样的勇气确实绝无仅有。
加之平日里伤者不少,倒是不曾想那孩子竟能在其中当值,那他的医术以及行医经验都将不可小觑。
“你当真未曾通风报信?”汤璃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凌澈急忙摇头摆手,很是肯定:“说好的绝不背叛!再说了,我都伤成这样了,哪还有精力去告你的状!?”
汤璃无奈瞧他,便就没再怀疑下去。
“万一就是你监守自盗呢?”若自恒却阴阳怪气地在她耳边嘟囔着。
“你闭嘴!”凌澈气冲冲地驳道。
“想必是宫中在此的暗桩,怕我二人真的出事,吓得不行,这才传信去了瘣城。”见二人将要争论起来,汤璃这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
“少宫主,这可也算是你监管不力。”若自恒幸灾乐祸。
汤璃自是理解凌澈的苦衷,故而并未想要真的怪罪他,只是如今汤至元前来,许多伤痛便就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颇为苦恼罢了。
“若恒!”
随着一声呼唤,三人猛然回头,只见石径之上是挎着药箱的温谦,只见他正笑眯眯地冲着这头走来。
若自恒紧接着应了一声,目光却从温谦的身上转而落在了身旁汤璃的脸色上,眼底是藏匿不住的担忧,可又在她回神之时避开了她的视线。
疗伤这几日,凌澈的伤倒是肉眼可见地恢复得很好,只要再多些时日,待血肉长起来,他的伤自是没什么大问题。
可汤璃的伤却不一样……
她的伤虽也并未伤及筋骨,可不知为何,就是偏偏好得慢些。
气血不足,供应不上来,故而她的脸色从未好过,一直都是一副惨白的样子,就似是中毒一般,乃是肉眼看不出来的那种败坏。
温谦也曾提及过此事,说是她的脉象看似平稳,实则暗藏玄机,颇为凶险。
可若自恒却每次听后都只是哑口无言,他也不知该如何向她提及此事,更不知她是否也知晓自己的身体已然出现了异样。
待回过神来,凌澈早已让开了她身旁的位置,温谦也已然坐下,准备替她把脉了。
就当她将宽袖捋上去的时候,温谦正抬手准备搭上去,却只觉一阵轻风拂过,一只较为细小的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拦下。
“东家……”仲阳这头追来,气喘吁吁地扶着自己的腰,他一把老骨头是拦都拦不住那小子。
而汤璃这会儿抬头正见汤至元这一身干净的衣裳就知,他许是方才走开就只是洗漱了一番,未曾歇下过。
而她此时便也挥挥手,示意仲阳退下。
“你哪位?”温谦的手已被甩开,抬眼只见是个半大的孩子,故而即刻拔高了音调,略显不服。
汤至元倒是也不输气势,垫高了脚,垂眸盯着他。
温谦气不打一处来,还轮不到一个孩子如此对他不敬,再如何他也是这密都有头有脸的人。
而汤至元却不紧不慢地冲着汤璃比划着什么,大致意思不过是:往后阿姐就只能有我一个医师,他又是哪位?让他走!
汤璃见温谦眼中颇为震惊及持有怀疑的态度,便就连忙搀扶着汤至元的手,示意他莫要再说,随之客气道:“还望温医师莫要怪罪,汤元自小习得医术,如今颇有些眼高于顶,若多有得罪,我替他向你赔礼。”
说罢,只见她将汤至元拉至身后,自己打算起身行礼。
温谦也不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自是不会让她真的起身赔礼,这头眼疾手快地便就压在了她的肩上,轻拍安慰。
“无妨,我也不过是碰巧出诊,就在这儿附近,想着你的伤还未大好,便就来看看。”温谦笑了笑,“既然如今有他替我守着,往后我便也能安心些,不必时刻惦记着。”
汤璃垂眸,极为感激:“多谢。”
温谦此时虽已不恼汤至元方才颇为冲撞的态度,此时却注意到了他无法言说的举止,故而又问:“这孩子,可是天生哑症?”
汤璃恍惚,即刻点头。
“可否让我替他看看?”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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