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彼得，弗西有来过吗？”艾西露不顾伊比娅的邀请，抢先一步凑近老彼得，问了起来。
老彼得紧绷着脸，摇摇头，这次他没有擦酒杯，只是把手撑在柜台上。
“他不在医馆，他住在哪里？或者他有可能去哪里？”艾西露慌张问着，她感觉这个接线人越来越危险了。
“可不要在地下女王面前，做情报买卖。”伊比娅突然绽放嘴角，在一旁插话，她的嗓音没变，却带上了冷冽。
艾露西转向伊比娅，这个女人并不是弱柳扶风，她小麦色身体柔软细挺，腹部隐隐的紧实曲线，她知道有些异国女人擅长舞蹈，甚至有舞姬刺客的传闻。
老彼得看起来是她的人，弗西说过老彼得是这个酒馆消息灵通的人，老彼得会把消息卖给这个情报贩子？
“看在我们算是邻居的份上。”她突然又眼神流转，她们的家乡确实可以算得上相邻，“我可以给你免费的情报。”
“你知道他在哪吗？”艾西露抓住了救命稻草。
“弗西·斯芬索恩？”她转动眼珠，思索了片刻，“他现在在绞索帮，快活得很。”说话时她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艾西露放松肩膀，看来他昨天跟着绞索帮走后，就没回来而已。
不知道绞索帮能不能保护他，万一他自己出门，遭到埋伏……
“得赶紧告诉他，小心商会……”艾西露捂住嘴，她一时激动说出了口，这不该是由她说出的，只是凭她的力量，估计没法联络上绞索帮。
“商会？呵。”伊比娅突然轻笑出来，“绞索帮不就是商会的手下。”
商会手下？对不起了弗西，不是我不想帮你，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艾西露心里默默念叨，忍住不叹息。
说不定证物早就被商会取走了，但愿她在医馆遇到的不是伪造杀人现场的帮手。
她的第一次任务已经失败了。
等下，还有线索，关于凶手，如果她能把凶手的相关证据告诉莉克丝，眼下就有人能帮她获得更多线索。
“吉姆……”艾西露努力回忆着，“吉姆·凯斯，你知道关于他的事情吗？还有涅槃之鸟。”情报贩子的小道消息远比那些记者还灵通。
伊比娅只是微微摇头，纤长手指在艾西露面前摆动，“啧啧，别急，这些东西，可是要换来的。”
“情报，或者悦耳的金属。”她捻起拇指食指搓揉几下，艾西露看清她的手势，伊比娅做的是买卖，以物易物或者普通的货币。
在王城，没钱，寸步难行。
艾西露兜里的零钱恐怕根本不够情报的“重量”。
她在租屋里还放着积蓄，她数年来零用钱积攒下来的，因为花钱并不大手大脚。妈妈常说：“人生最重要的是第一桶金。”她可以在王城私下再投资些项目，虽然姐姐已经继承了家业，他们家也鼓励外出发展。
等一下，因公消费居然要自费。
艾西露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遗传家里优秀的商人头脑。
雷文也是，她稍微欣慰了一点。
她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用来交换，她只能摇摇头耸了下肩。
伊比娅轻啜一口酒，向艾西露微微歪头，“我卖你个人情，先不收你的情报费。”
“赊账？”艾西露不打算借贷，尤其是这位情报贩子看起来会放出高利贷。
“我不会催你，也没有利息。”伊比娅摆出商人作派，用商量的口吻回应着。
艾西露皱着眉头，她想要什么？如果是钱，她不会这么好心。
“毕竟王城在北方，港口区域很少有人来这么远贸易，你的口音让我有点怀念。”伊比娅说着的时候，瞳孔里闪过一丝忧伤。
港口？艾西露心中隐隐恻动，双塔港镇是她的家乡，莫非伊比娅也在附近生活过？
她又嫣然一笑，突然凑近艾西露，朝着耳朵轻声言语。
“吉姆住在瑟兰大桥集市附近，你可以向摊贩问一个叫‘钩手’的家伙，他最清楚那区域的每个住民。如果你想见涅槃之鸟，日落时去知更剧院后门寻找圣皇冠。”
艾西露感觉耳朵被她的呼吸挠得发痒，她压低语气的声音带着丝许魅惑。
情报被她如实交出，甚至不需要预付款。
“你什么时候想付钱了，可以来蜜色月馆看我舞蹈。当然，入场费三枚银法币。”她摄人心魄的眼眸朝着艾西露轻眨了几下，突然扭动腰身，施施然朝着门外走去，一路留下的是铃铛和银链的脆响。
玫瑰丁香的味道也随风而去。
艾西露坐到高椅上，胳膊肘撑在柜台，捏起一缕红发，在手指卷动，她思考的时候喜欢用这个动作安抚自己。
她该继续深入吗？莉克丝没有要求她，纯粹只是自己一厢情愿，或者满足好奇心。
她身边还摆着高脚杯，那是伊比娅留下的未喝完的酒。
深红色的液体和她如火样灼人的身影重合。
伊比娅说不定早就看穿自己的身份，情报贩子可不傻，她一定会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一只手忽然拍上肩膀，她下意识还以为会是弗西。
转过头，醉醺醺的灯泡眼盯着她，带着油渍的袖口让她闻到焦糊味。
“嗝，小妹，一个人喝闷酒吗？”搭讪的干巴男人咧着嘴笑着，吐出满口酒气。
艾西露这才发现，柜台里的老彼得不知去了哪里，不然肯定会警告这个靠近的家伙。
干糙的手忽然摸上她的腰，那家伙故意凑过来勾肩搭背，“要不，我请你喝。”
八小时钟声的门被一把推开，艾西露从里面大踏步走出，室内还留着混乱的男人叫骂，“绯塔林红毛子！”他估计还捂着自己肿得不能再肿的眼泡。
外面比酒馆冷一些，艾西露摸摸自己胳膊，有点酸。
一个女人在夜间的第三区地下晃荡，果然还是很危险。
私家侦探和雇佣兵，哪个都不便宜，也不可能像伊比娅这样好心赊账。
她一路思索着，快步走回了家。
租屋没人，她坐在沙发上稍事休息。
奇怪，因为酒馆搭讪事件，她比预期更早回来，雷文晚上不会在外面玩太久，她每天回来时，雷文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艾西露一个激灵从沙发站起来，莫非雷文被挟持了？商会或者学会动了手。
门锁传来插钥匙的声音，咔哒转动着，很快门被推开，雷文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看到站在沙发边的一脸严肃的艾西露时，突然神情紧张，背过双手停下脚步。
“这么晚你去哪里了？”艾西露心中一紧，之前雷文说过他刚来王城找自己时，路过蜜色月馆，差点就被门口的揽客拉进去了，只不过他急着来找自己，才没有停留。
“第三区转悠了下。”他避开她的视线，语焉不详。
“你没去什么奇怪的地方吧？”身为姐姐必须要纠正下他的品行。
“你总是说没空，我就去城里的商铺里转了好久，王城卖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有点忘了时间。”雷文只是低声解释。
好吧，这小子总是喜欢去武器盔甲店转悠，还一直惦记着他的成年礼物。
本来应该自己去挑礼物的，可是她手头一直被事务挤占着，等她拿到周薪……接下来的一天是难得的周休日，为了满足新人类教的弥撒仪式。
现在她优先考虑的是调查的事，刚好借助休息日，时间越久，留下的线索就越少。深入第三区的阴影对她来说可能不安全，她需要一个帮手，可是雇佣费昂贵，还需要时间找到价位合适的……
雷文，这小子在她这里吃喝拉撒这么久，该找他帮忙了，但是绝不涉足太深。等买完剑，就让他赶紧回老家。
艾西露叹了口气，抬起头向弟弟邀请，“雷文，陪我去第三区调查。”
侦探？调查？冒险！雷文一听眼睛都亮了，“姐，你的工作这么有趣吗？”
“最好带上个武器……”艾西露思索，为了她自己的安危，该考虑去买把便携的短刀之类的。
“那太好了，我还想试试我的新剑呢。”雷文背起的双手举了出来，手中捧着把黑色漆皮包鞘的短剑，“我在猎刃商行一眼就相中了它。”
艾西露看着那裹着银质滚花镶边的刀鞘，猎刃商行……那不是王城数一数二的武器铺吗？以它华丽的装饰著名，离这里路程挺远，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哪来的钱？”
“你不是说钱不够，可以用你柜子里的吗？”雷文还眨着他无辜的眼睛。
“雷文……”艾西露拉着雷文的胳膊，好像要跟他说什么，雷文不明所以俯下头来，当场吃了艾西露一个爆栗。
她大声喊着：“你这个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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