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住宅区域，夹在两栋高屋间的矮小褐砖房，掉漆的黑色木门前站着三个人。
“姐，我们要偷东西？”雷文压低声音小心问道，背对着大门还在警戒地四处张望，执行艾西露交代的放风任务。
“这是秘密调查，我们在搜集证据。”艾西露也小声凑过去回答，雷文听后，立马认真点头，手捏着腰间剑柄，身体绷得更紧了。
她转向门口方向，注意到楼梯墙脚画着两个白点和箭头的记号，这估计就是钩手他们踩点的结果。
当然，他们过来肯定不是让钩手行窃，钩手答应替他们打开房门，如果有柜锁，也帮忙打开，艾西露需要找到藏在吉姆身上的秘密。
钩手侧身贴着木门，左手捏着一节铁丝，他伸进钥匙洞扭动着，伴随着咔哒声，门松开了一条缝。
艾西露不禁担心自己租屋的门，要不要等房东太太回来后，让她加固下门锁。
深色的木门敞开入口，门口没有透出光，漆黑深邃的洞穴等待着他们。
艾西露咽下唾沫，还在做着心理准备，钩手已经顺手推门而入，动作轻盈，闪进黑暗里。
她拉了拉雷文，雷文转过身，钻到艾西露前面，优先走在队伍中间，艾西露则跟在他身后，站在门后左右张望，没人发现他们，轻轻扣上门。
室内昏暗沉寂，朦胧的光线从屋子内侧的窗户透出来。光穿过了飘起的窗帘愈加昏暗，刚刚开过的门一瞬间令室内涌动了风。
穿过门廊，便是餐厅并客厅的位置，木质餐桌上随意丢着残渣，垃圾，没洗的盘子，翻倒的酒瓶，水池的水龙头还在滴答作响。
房间盘子里散落着腐烂的食物，看不清是什么，昏黄汤汁和白色绒毛混在一起。
未清洗的炖锅扔在水池内，锅的边缘长出了绿毛，苍蝇顺着窗户钻了进来，在室内嗡嗡直响。
艾西露心里发毛，脑海中开始涌现新闻里出现过的，邻居家散发臭味，数周后才找到紧锁房间内……
她鼻尖内只有面包汤的馊味，还有挥之不去的酒臭味。
钩手还在室内穿行，他绕过地上乱扔的杂物，推开了室内的门，都没有上锁，两间狭窄的卧室，展现在艾西露面前。
主卧摆着双人床，被褥胡乱拉开，床铺和地上丢着里衣，长裤，袜子之类的衣服，衣柜大敞，看来是个不修边幅的家伙。
艾西露总批评雷文喜欢把自己房间搞得一团乱，她此时正盯着雷文，沉默警告着他在租屋时从来不收拾东西。
雷文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是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次卧的小房间，则相当整洁，全然不似主卧的凌乱，整理折叠过的花色被褥，小桌子上还摆着精致的发梳与镜子，木椅上放着浅黄毛绒小熊。
这是女儿的房间，艾西露意识到。
转来转去，没有找到人的踪影，有几个上锁的柜子打开，里面也只是些藏起来的财物，艾西露翻找一番后，又关上柜子。
按照钩手的说法，这里，至少有两周没有人了。
吉姆之前还在酒馆参加过会议，他的家人又去了哪里？也就是说，吉姆一家失踪两周了。
“有人认识他们家吗？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艾西露对着钩手问道。
“他们家搬进来不久，估计跟周围都还没混熟。”钩手撇嘴，今天的收费是帮雇主开锁，工作期间不允许额外收益，虽然刚刚他早就把金光闪闪的东西摸进袖子。
附近的住户只说他们像躲债似的，深居简出，无人在意。一位妇人还抱怨两周前吉姆老在家里发酒疯。
今天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头绪，告别钩手后，艾西露不打算去探查涅槃之鸟，她担心雷文又和谁暴起冲突，邪教可不像小偷温和。
雷文挠着头，跟在艾西露后面抱怨，“今天到底在找什么？啥都没找到，还花了一堆钱，有这么多钱，为什么就不能留下短剑……”他最后说话还委屈巴巴，因为艾西露在带着他去猎刃商行退货。
她心里一软，雷文今天拿着短剑确实起了作用，“要不，我们路过市场时买点新鲜食材，今晚给你做个贻贝汤？”
她跟着老家的保姆学了不少菜式来着，房东太太也大方表示家中的厨房她随意借用。
雷文住在租屋时一直是在外面餐馆解决食物问题，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惯王城的食物，如果能做点奶油贻贝汤……他们俩应该都很想念吧。
可惜王城不靠海，她只能试着去找点河鲜贝类替代，听说也有海鲜售卖，不过那些是专供贵族们用冰块连夜运来的，价位高得惊人。
雷文眼睛霎时亮起来，随后又闷头低下，还是对自己短剑念念不忘。
他们已经走到瑟兰桥集市附近，艾西露余光却看到眼熟的身影，她转头仔细确认着，不修边幅的头发，亚麻长袍，大大咧咧地走着，身上还斜跨着工具箱。
她的心跳到嗓子眼，忍不住快步过去，走到那人身后招呼，“弗西？”
“艾西露小姐？”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到了艾西露，两手夹着纸袋，似乎买了不少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你没事？”艾西露上下扫视了遍全身，长袍皱巴，沾上更多污渍了，露出来的部位没有伤痕，就是胡茬更多了点，还有几天没睡般的眼圈。
“这两天工作起来就忘了时间，我正顺路回去，买点晚饭食材。”他用胳膊夹紧了纸袋，快要溢出的苹果差点滚落，大概想腾出手作手势，立马又抱紧了袋子，“抱歉，爽约了。”
弗西只能微微低了下头，表示歉意。
“你怎么了？我找你好久了。”艾西露都不禁感叹。
“关于你要的东西，如果现在有空的话，你可以跟我去取。作为赔礼，留下来吃顿晚饭如何？”他没回答问题，只是保持着微笑，忽然眼色一变，略带尴尬地说着，“……这位是？”
艾西露才想起来，雷文还跟着她，她一转头，发现雷文正满脸幽怨地盯着弗西。
“姐，你找这个老男人干嘛？你的品味……真是……”
“咳咳，工作上的事情，合作伙伴！”艾西露差点又要敲下爆栗，雷文早有准备跳开了。
“你弟弟？来来来，今晚去哪里消遣？我知道家很好的酒馆。”弗西肩膀挤过去，忙着拉酒搭子。
艾西露很想支开雷文，莉克丝交代的任务她不想让雷文参与。
但是雷文坚决不肯走，还要求跟着去弗西那里吃晚饭。
“咳咳，这两天绞索帮和黑熊帮又抢地盘了，他们把我叫过去提前准备，这两天，我差点忙到没合眼。”弗西边走边解释着，大概想指自己的黑圆圈，可惜两个手腾不出空来。
“绞索帮，不是地下区的王吗？”艾西露还是从老彼得那里听来的，地下势力的划分她并不怎么清楚。
弗西摇摇头，“你不知道，绞索帮的老柯雷格，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眼见着要退休了，帮派的几把手还没选出继承人，黑熊帮已经借机抢夺不少地盘。”
“你帮他们治疗受伤的帮派成员？”恐怕他们的争抢不是坐在谈判桌上签合约，艾西露甚至有点担心八小时钟声会不会卷入。
“救死扶伤，是医生天职，能把伤害降到最低，我也乐意。”弗西不以为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而且，我其实主要是给老柯雷格当私人医生……”
他耸肩膀的时候纸袋的苹果又差点落下，稳定了身形才没散落。
艾西露让雷文帮忙拿点，雷文哼了一声没理会，她伸手想接手快散落的苹果，雷文又冲过来抢劫似地拿走了纸袋，然后顺理成章挤在他们中间走着。
雷文的一只手还搭在他的漆皮短剑剑柄上，艾西露觉得明天应该赶紧把这玩意退货。
一路沉默。
“刚好，今晚我准备做羊肉炖菜。”弗西边缓和气氛边用肩膀顶着诊所大门，空着的手正掏出钥匙。
等一下，艾西露突然意识到，诊所之前不是有小偷吗？
她刚刚忘了提醒。弗西和绞索帮关系很好，不排除商会去雇佣杀手。
弗西的钥匙已经插进锁孔里。
咔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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