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露接过那张报纸，有些年头了，日期好像是联合王国刚创立不久。
[盖斯利·凡登，四十岁荣登家族执掌者宝座，之后将自己的统治维持了近半个世纪，如黑龙般强大的野心家。
在此之前，他几乎是个寂寂无名的家族边缘人物。他是如何在血腥中登上顶端，龙血的诅咒是否真的存在？本报记者将为你揭晓……]
艾西露咂咂嘴，这种报道总是充满猎奇和噱头，前半篇幅大量描写盖斯利的艳情史，包括第一段长达七年的无子嗣家族联姻。
总而言之，在这位记者的描述下，盖斯利与某位丧偶的侯爵夫人在舞会结识，双方一下坠入情网，略去大篇幅的追求行为。
结束第一段婚姻后的盖斯利迅速与侯爵夫人完婚，这位侯爵夫人恰好是尚未起兵的旧国王昂格萨乌的堂妹。
就此，盖斯利与皇族达成了联姻。
[……就在他那出身高贵的妻子嫁进门后，他仿佛被神灵眷顾。
第二年，宝贝女儿降生，紧接着又添了个金贵的长子，彻底洗刷了所有人的嘲讽。有了国王撑腰，盖斯利在家族里地位直线上升，但各位，这还不够！
这个男人啊，骨子里就是个疯子！据说他为了权力，偷偷举行了某种禁忌的仪式，召唤了黑龙霍格尼戈，将这头曾经的龙族首领带回人间。
他竟然还和这头恐怖的巨龙结盟，甚至喝下了它的龙血！啧啧，那可是龙血啊！
从此以后，他不仅获得了凡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和力量，更是借此大开杀戒。
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家族元老，一个个都成了他剑下的亡魂。他的对手们，也只能跪在他脚下发抖。
然而，龙血带来的力量，也附带着狂暴与诅咒。
当他四十岁，终于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时，命运却给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再也无法拥有新的子嗣。
这对于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直到多年后，他的次子才在万众瞩目下姗姗来迟。可怜的男孩，刚出生就注定被父亲的龙血所污染。
与他那骁勇善战、天生王者风范的长兄相比，这个次子简直就是个废物！
诅咒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滋长，让他变得骄横跋扈、偏执多疑，整日沉溺于酒色之中。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与黑龙结盟，野心吞噬天下的盖斯利，他的后继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能之辈？
最终，黑龙和他的长子都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丧命。有人说，这是诅咒的终结，龙血的诅咒，终将吞噬掉这个家族的最后一点血脉……]
“这是真的吗？”艾西露不禁问道，这篇报道里，盖斯利的历史充斥着神秘体验和风流情史，还有某种强烈的生殖崇拜。
尤金摊摊手，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东西，半真半假，有时候必须进行点艺术加工……”
难怪皇帝后来对报社进行了管制，说不定也有盖斯利在其中出力。
他得意地指着报纸，“凶手和帮凶就在这篇文章中。”
艾西露瞳孔微微张大，盯着报纸开头的“盖斯利·凡登”几个大字。
不对！她心中暗自否定，以他对血脉的执着，没有动机杀子，如果论最单纯的动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
她心中已然有了另一个人选，“你是说……”
尤金眼睛几乎在灯光中熠熠生辉，“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凡登家内讧的丑闻。”
在艾西露还未发言前，在一旁看着尤金带来资料的克拉丽莎抢先回答，“哈！原来如此。”
她举着一张报纸，朝两人展开，艾西露看到头条上巨大的标题《【独家】庄园老仆爆料：凡登家深夜认亲！神秘私生子即将引发继承危机》
往往只是最简单的利益争斗，艾西露顺着尤金的思路说了下去，“如果杀了幺子，唯一继承人就是——盖斯利的次子，谢斯塔格。”
尤金也看向祭祀刀，注视那件真金与宝石打造的复杂工艺品，“让工匠复制一把黄金祭祀刀，对凡登家的财力来说易如反掌。”
他又挑出几张纸放到艾西露身前，“而且我还有证据，有几个人能证明，吉姆的妻女曾经上了辆马车，我按照他们的描述寻找过马车，结果见到过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是谢斯塔格？”艾西露问。
“不，不过也差不多了，”尤金已经胜券在握，“是凡登家的管家，和谢斯塔格走得很近。”
他继续分析着，“谢斯塔格应该一开始就打算嫁祸涅槃之鸟，绑架了吉姆的家人作为威胁，可惜吉姆不是专业的杀手，这把刀因为失误没能留在现场，还有可能要落到学会手中。”
“谢斯塔格做事可不谨慎，有人在案发当晚目击过他，似乎在吉姆家附近等人，我估计是在等吉姆向他复命，只不过这些证词到了无能调查官那边，被视为了酒鬼的胡言乱语。”
他又恢复了先前挥斥方遒的样子，开始加入些尖锐的“批判性语言”。
“他的行动纰漏太多，治安署那群狗还得追在他后面帮着舔屁股。”
克拉丽莎刚刚起就藏在阴影里看着报纸资料，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句，“调查官可能也是迫于凡登家的压力。”
艾西露倒是同意他的看法，包括后半句。
按照报道和他平日的行事风格来说，凶手早该被他挖地三尺找出，她也点头，“盖斯利不会蠢到相信迪明戈就是凶手。”
尤金又将双手撑到桌上，向观众们讲解最后的谎言，“要调动大量资源掩盖和转移视线，治安署没有选□□间侦探协助，连报纸都统一口径，认定所谓的凶手。
只有盖斯利有这个手段。而且这头老龙果然心狠手辣，拿着丧子之痛做文章，一石二鸟。”
艾西露深深叹气，像是场无奈的闹剧，“盖斯利不得不替孩子的自相残杀掩盖罪责……”
尤金脸上浮出不屑，“他只剩下唯一的儿子了，只能选择袒护。”
艾西露摇着头，想要以这件证物扳倒盖斯利并不容易，吉姆一家凶多吉少，并没有证词能够直接证明是谢斯塔格的雇佣，“现在大部分是猜想，我们还没有抓到盖斯利的证据。”
尤金双手紧紧按住桌子，大声宣告着，“但是足以用一篇报道来驳斥他！这种卑鄙的血亲相残被拿来当政治攻击手段，等着吧，我的报道很快会发表在《烟囱先锋报》上。”
他取来一张空白的纸，直接开始在上面写起初稿来。
房间内的混沌和阴影似乎已经散去，只剩下尤金在纸上沙沙的写作声，克拉丽莎轻手轻脚走向一边，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窗外是明亮的下午阳光。
克拉丽莎坐在了桌子旁，注视着尤金写稿子的样子，艾西露则开始翻看那些他搜集的资料。
尤金写完初稿最后一个字时，夕阳已经快要照到他的桌上稿纸。
意识到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尤金起身收拾起他的物品。
艾西露今天在侦探社得到的信息也足够多了，之后会被她和证物一起带给莉克丝。
尤金似乎要赶着先去报社，他抢先一步打开店铺门。
“如果有新的进展，我会告诉你们。”他抬抬手，向她们告别。
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前，他的声音还在楼道回荡。
“当然，要等我和那群教廷猪猡们聊完什么叫新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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