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生子。
和季阳同父异母。
难怪怎么都查不到父亲的信息,可为什么……外婆要变成奶奶呢?
师萌声音发紧,问道:“季阳…他知道这件事吗?”
胡孟寻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语气严肃:“这是最后一次,季阳当然知道。至于他存着什么心思……”
“你不如直接去问凃与知。反正你们结婚证都领了,我这里也没危险任务的预警。”
师萌指腹擦过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嗯”了一声。
他应该直接问,但他似乎又问不出口。
挂断电话后,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拍打滚烫的脸颊,又整理了自己的衣领。
再去找找凃与知吧。
他走向凃与知的书房,却在即将敲门时,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声音:“季阳上一世是什么样的人,这一世也是同样的,你不要再奢望可以救他了。”
等等……什么!
上一世?这一世?
师萌很明确对面的声音是凃与知的,但这一瞬间,他好像不认识凃与知了。他的血液在这一时刻逆流了,直达他的大脑。
这段话至少可以说明,凃与知是重生的,而他那通电话外,是另一个重生者,二者还都与季阳有关。
会是谁?
胡孟寻?他两头吃?
不、不对,他演技没有这么好。五年前他就因为心疼自己说漏了嘴,这五年间他要是和凃与知私交颇深,八成又会说漏嘴,自己绝对不会不知道。
难道是……
许文心?
这非常有可能。
许文心用着凃与知妈妈的心脏,有着同频共振的心跳,印象里,五年前他俩也有私交。
看来在这个小说世界里,有两个穿越者的同时,还有两个重生者。
真够复杂。
师萌收回了开门的手,慢慢退出了三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许真相并不是他探究到的季阳是凶手,而是有人故意引导。
至少,作为小说男主,师萌勉强愿意相信那人的人品。只是他没想到,许文心两辈子竟然都在救季阳,第一世是剧情,第二世是她本人,简直太痴情。
不过,她也是真善良,换做凃与知和师萌都没重生,恐怕许文心就要充当师萌的位置,来帮帮他了。
师萌一时间不知道做些什么了,他这五年查到的所有好像都被一举击溃,与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相比根本不值一谈。他就像一只井底之蛙在井内一直走动,根本没有发现井外广阔的天空和无法突破的壁垒。作为一个穿书又重生的人,他竟然比不过书中重生的人。
他的大脑一阵刺痛,对,他想起来了,他失忆了。
上一世他有系统、有剧情、有任务,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再次重生了,却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他所查到的,大概也只是上一世零零碎碎的记忆罢了。
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凃与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讨厌季阳,听那句话来讲,凃与知八成也帮助过他,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凃与知怎么可能帮季阳?除非他从来就没有恨过他!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
凃与知为什么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回国,会联姻,为什么愿意亲他……这说的通了。
凃与知不恨自己,这些年、这些事、这些种种,或许是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就好像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被固定的,剧情是被固定的,但他们作为npc却偏离了原著。
因为,凃与知一直喜欢师萌、喜欢自己。
师萌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他便不想再担心有的没的。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但他不愿意再被蒙在鼓里。
这一晚,师萌辗转难眠。凌晨三点,他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凃与知出门了,不知道去哪,也没和自己说。
窗外,黑色轿车的尾灯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第二天清晨,师萌顶着黑眼圈,偷偷摸摸上了书房。进前他才想起刚到这里时的规矩,算了,不管了!又不是第一次进。
师萌小心翼翼地翻开架子上各种数书籍资料,又打开抽屉,毫无章法地左看右看,直到他看到了一张图片。那图片被撕了一半,画面只留下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小孩,下面还有一本信封。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是什么了。
师萌颤抖着打开信封:季明城今天又来了,说要带走与知。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季家争权夺利的工具。可,那个叫季阳的孩子看与知的眼神让我害怕…
“季阳,”师萌的手指死死攥住日记本,“所以从那时起他就知道。”
这些信件里,记录着凃与知的往事。甚至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后,季家还派人来接过他。但他逃走了,在街头流浪了三天,最后是他外婆找到的他。
再往深了翻一翻,他看见了一个U盘。师萌如获至宝地握住了它,却在这时听到楼下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
他吓了一大跳,随意将这些摆弄整齐,就抓着U盘跑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他冷汗直冒,生怕是被发现了,开门后却听见管家道:“少爷在高速上突发高烧,现在被送往乌市中心医院了!”
“什么?”师萌不敢置信,他现在宁愿是自己被发现了,“他不是刚走吗?怎么会……”
“司机说少爷昨晚就有些不舒服,但坚持要提前出发。”老管家急得团团转。
师萌斩钉截铁地说:“备车,现在就去!我要见到他!”
三小时后,师萌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凃与知苍白的脸。医生说是重感冒引发的高烧,需要住院观察。师萌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在病床边坐下。
即使在昏迷中,凃与知的眉头依然紧锁。师萌忍不住伸手想抚平那些褶皱,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
他慌忙拧了湿毛巾敷在凃与知额头上。
“唔……”凃与知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偏头,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宝宝……”
师萌僵住了,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与知?”
“别走……”凃与知的呓语轻得像羽毛,“不是你的错……”
这句模糊不清的梦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师萌泪水的闸门。他紧紧握住凃与知滚烫的手,将脸埋进两人交握的掌心中,肩膀无声地颤抖。
“我就在这里,”他哽咽着承诺,“再也不走了。”
不是你的错。
凃与知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都是剧情,都是设定,都是这一切阻止了他们幸福的生活。
师萌额头抵住凃与知发烫的手背:“你知道不是我推的……你知道我和季阳没有…你好爱说气话……”
病床上的人突然动了动,烧得泛红的眼皮挣扎着抬起,露出那双师萌朝思暮想的眼睛,此刻因高热而氤氲着水雾,不再是以往冰冷刺骨的模样。
凃与知的目光缓慢聚焦在师萌泪痕斑驳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地抬起手,拇指擦过师萌湿漉漉的眼角。
“与知?”师萌屏住呼吸,生怕惊散这一刻的温存。
“你怎么在这里。”凃与知眼神骤然清明,声音沙哑却冷硬,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试图抽回手,却因为高烧无力而失败,被师萌回握住。
师萌的指尖还沾着他的冷汗:“你发烧了。”
“出去。”凃与知别过脸,露出绷紧的下颌线,“我不需要……”
“我不走。”师萌拧了把冰毛巾,不由分说地敷在他额头上,“等你退烧再说。”
“师萌。”凃与知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带着危险的警告,“别以为我生病了你就能——”
话未说完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师萌趁机扶起他的后背,将温水递到唇边:“喝点水,你喉咙都咳哑了。”
凃与知条件反射地抿了一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顺从,恼火地别开头。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洇湿了病号服的衣领。师萌下意识用袖口去擦,却在碰到锁骨时被狠狠攥住手腕。
“适可而止。”凃与知喘着气瞪他,可高烧让这眼神毫无威慑力,反而因湿润的眼角显得像在委屈。
师萌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你以前生病也这样,但没这么凶!你现在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他也是这样卧床不起,受人照顾。。
凃与知松开钳制的手,疲惫地闭上眼:“随你便。”
师萌悄悄松了口气,重新浸湿毛巾。
“医生说是流感引起的高烧,”他一边擦拭凃与知滚烫的太阳穴一边低语,“你昨晚就不舒服了对不对?为什么非要提前……”
“别说话了。”凃与知闭着眼打断,声音闷在枕头里。
师萌不以为意,继续用酒精棉擦拭他修长的手指。当擦到无名指根部时,他动作顿了顿——那里有一圈极浅的痕迹,是长期佩戴戒指留下的。
凃与知似乎察觉到他的停顿,突然将手抽回被子里,意外地牵动了输液管,鲜血顿时逆流进透明的软管。
“你看你!”师萌着急地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情急之下他整个人扑到病床上,用体重压住凃与知乱动的手臂,“别动!血都倒流了!”
两人突然贴得极近,鼻尖几乎相触。凃与知烧得通红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师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越界,慌忙要起身,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住了衣角。
“与知...?”
凃与知依然闭着眼,但师萌看到他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别走,就这一次。”
他怎么会走呢?
师萌慢慢坐回椅子上,将被攥住的衣角轻轻覆在凃与知手背上。
“我不走。”他承诺道,看着输液管里的血液慢慢回流,“我哪里都不去。”
凃与知没有回应,当护士来换药时,那个抓着衣角的手已经松开了,可师萌的衣摆上却留下几道深深的褶皱。
夜深了,凃与知的呼吸逐渐平稳。师萌趴在病床边沿打盹,迷糊间感觉有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梢。他困得睁不开眼,只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你终于回来了。”
当晨曦的第一缕光爬上窗台时,病床上已经空了。师萌惊慌地直起身,却看见凃与知站在窗前。
听到动静,他微微侧头,道:“退烧了。”
师萌揉着酸痛的脖子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外套不知何时被盖在了身上。他正想开口,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
“凃先生,您应该再观察一天……”
“不用了。”凃与知系好衬衫袖扣,眼神扫过师萌凌乱的头发,“一小时后回家。”
他说的是“回家”,不是“回去”。
师萌的心突然漏跳一拍,匆忙跟上已经走向门口的挺拔背影。在穿过医院长廊时,他鼓起勇气,悄悄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凃与知也没有加快脚步甩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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