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林晚坐在画架前，手里捏着支铅笔，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陆星辰的呼吸声从卧室传来，均匀而绵长，像只酣睡的大型犬。
她想起刚才他探头要听故事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在画布上轻轻点了点。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握着铅笔的手顿住了——苏清颜。
这个名字像块被冰雪包裹的玉，清冷又耀眼。林晚和她不算熟，只是因为任务才和她有了交集。苏清颜家世好，成绩优异，长着张清冷昳丽的脸，是无数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女生提起她时也多带着几分敬畏。
但林晚此时脑海中满是上次两人见面的场景。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是林晚吗？”苏清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上一次见面时要柔和些，却依旧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我。”林晚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下午有空吗？”苏清颜开门见山，“想约你逛逛街，顺便吃个饭。”
林晚彻底愣住了。苏清颜约她逛街？这简直比陆星辰突然出现在病房还要让人意外。她下意识地看向卧室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和我？”
“是的。不方便吗？”苏清颜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该拒绝，“我刚回国，想买点东西，身边没什么熟悉的人。”
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却又透着点说不通的古怪。林晚想了想，陆星辰还在睡觉，她确实没什么事。
“有空。”她听见自己说。
“那半小时后，大学东门见。”苏清颜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欣喜：“我开车去接你。”
挂了电话，林晚站在原地，还是觉得有些恍惚。她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陆星辰睡得正香，眉头微微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她放轻脚步退出来，留了张便签在茶几上：【我出去一趟，药在桌上，记得吃。】
换衣服的时候，林晚对着衣柜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苏清颜喜欢什么样的风格，最后挑了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浅灰开衫。
赶到学校东门时，一辆银色的轿车正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苏清颜那张清冷的脸。她今天穿了件黑色吊带裙，外面罩着件米色西装外套，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比在学校里看到时多了几分柔和。
“上车。”苏清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脸上的微笑转瞬即逝。
林晚弯腰坐进副驾驶，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像是雪后松林的味道，和顾衍的雪松味不同，更清冽些。
“想去哪逛？”苏清颜发动车子，方向盘在她手里显得格外轻盈。
“我都可以，听你的。”林晚系好安全带，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那就去拜恩吧，那里牌子比较全。”苏清颜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林晚几次想找些话题，却觉得和苏清颜之间隔着层无形的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苏清颜，偶尔会问她几句近况，比如毕业以后在做什么，住在哪里。
“在画画，偶尔接些设计的活。”林晚简单地回答，“住在老公寓。”
“挺好的。”苏清颜目视前方，冰冷的面容上露出淡淡微笑，“我记得你以前就总泡在画室，一画就是一天。”
林晚有些惊讶：“你还知道这些？”
“嗯，”苏清颜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你画的画很有辨识度。”
那一眼看得林晚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她没想到，像苏清颜这样的人，会注意到她这个不算起眼的同级生。
拜恩广场人来人往，奢侈品店的橱窗闪着耀眼的光。苏清颜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她出众的容貌引来不少人侧目。林晚跟在她身后，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看看什么？”苏清颜回头等她，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
“随便逛逛就好。”林晚笑了笑。
苏清颜没再说话，带着她走进一家女装店。店员立刻热情地迎上来：“苏小姐，好久没来。”
看来她是这里的常客。苏清颜点了点头，目光在货架上扫了一圈，拿起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递到林晚面前：“试试这个。”
那条裙子款式简洁，面料柔软，很符合林晚的风格。林晚愣了愣：“给我？”
“嗯，”苏清颜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期待，“我觉得你穿会好看。”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裙子走进了试衣间。穿上后，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很合身，衬得她皮肤更白了些。
“出来看看。”苏清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林晚推开门走出去，苏清颜正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水。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站起身走过来。
“很合适。”她绕着林晚转了一圈，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走到她身后时，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林晚颈后的拉链，动作很轻，像羽毛拂过，“拉链没拉好。”
指尖的微凉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苏清颜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僵硬，慢条斯理地帮她拉好拉链，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后颈。
“好了。”苏清颜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林晚猛地转过身，差点撞到她身上。苏清颜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害羞了？”
“没、没有。”林晚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学姐，我不太想买这条裙子。”
“为什么？不好看吗？”苏清颜问。
“不是，就是……”林晚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让苏清颜给她买衣服不太合适。
“我送你。”苏清颜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对店员说，“包起来。”
“苏清颜，不用了！”林晚连忙阻止，“我自己可以……”
“就当是谢谢你陪我逛街。”苏清颜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冷声问：“还是说，你觉得我送的东西不好？”
林晚被她问得语塞，只好默认了。苏清颜付了钱，让店员直接把裙子送到她车上，又带着林晚逛了几家店。她买东西很果断，看中的东西几乎不犹豫，偶尔也会拿起一两件给林晚看，问她的意见。
走到一家首饰店时，苏清颜停下脚步，指着一条银色的手链：“这个挺好看的。”
林晚凑过去看，那条手链设计很简约，上面缀着颗小小的月亮吊坠。苏清颜让店员拿出来，递到林晚面前：“试试。”
林晚伸出手，苏清颜拿起手链，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她的指尖很凉，碰到林晚手腕上的皮肤时，林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很配你。”苏清颜的手指在她手腕上停留了两秒，才慢慢收回手，目光落在手链上，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晚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月亮吊坠，心里有些复杂。这条手链并不贵，但苏清颜帮她戴上时的专注，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清颜，这个我自己买吧。”她抬起头，想取下手链。
“不用。”苏清颜按住她的手，指尖相触，带着微凉的温度，“这个算我谢你的。”
“谢我什么？”林晚不解。
“谢你……”苏清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谢你愿意陪我逛这个无聊的街。”
林晚看着她，微微一愣。
她一直都知道苏清颜除了演出，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逛到傍晚，苏清颜提议去吃饭。她们选了家日式料理店，坐在靠窗的包厢里。窗外华灯初上，车流像条发光的河。
“喝点清酒吗？”苏清颜拿起菜单。
“我不太会喝酒。”林晚摇摇头。
“那就喝点梅酒，甜甜的，度数不高。”苏清颜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点了一壶。
梅酒确实很甜，带着点果香，喝起来像饮料。苏清颜话不多，但很会引导话题，从画画聊到电影，再到大学里的趣事。林晚渐渐放松下来，发现和她聊天其实并不难，甚至有种莫名的舒服。
吃到一半，苏清颜夹了块三文鱼给她，筷子碰到她的碗沿时，轻轻顿了一下。“多吃点，你太瘦了。”
林晚的脸颊微微发烫，说了声“谢谢”，低头小口地吃着。
“毕业后，没怎么见过你。”苏清颜忽然说，“听说你在便利店工作过？”
林晚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嗯，做过一段时间。”
“为什么？”苏清颜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以你的能力，不该去那种地方。”
林晚笑了笑，没解释：“都过去了。”
苏清颜没再追问，只是给她倒了点梅酒：“敬过去。”
“敬过去。”林晚举起杯子，和她轻轻碰了一下。杯沿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吃完饭，苏清颜看了看时间：“要不要去看场电影？最近有部新上的文艺片，评价不错。”
林晚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电影院里人不多，她们选了后排的位置。电影节奏很慢，讲的是两个女孩之间的友情，细腻而克制。林晚看得很投入，没注意到身边的苏清颜时不时会转过头看她。
看到一半，林晚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往怀里缩了缩。苏清颜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披着吧，别着凉了。”
外套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冷香，带着点暖意。林晚说了声“谢谢”，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更多空间。
电影快结束时，有个稍微惊悚的镜头，林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苏清颜的手刚好放在扶手上，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晚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敢动。直到电影结束，灯光亮起，苏清颜才收回手，语气自然地问：“好看吗？”
“嗯，挺好看的。”林晚拿起外套还给她，脸颊有些发烫。
走出电影院，晚风带着点凉意。苏清颜把外套搭在臂弯里，和林晚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送你回去？”她问。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林晚摇摇头。
苏清颜没坚持，只是看着她：“今天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林晚笑了笑，“学姐送了我很多东西。”
“那些都不重要。”苏清颜看着她，眼神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林晚，以后有空的话，还能约你出来吗？”
林晚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看着苏清颜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很多东西，让她看不透。
“可以啊。”她点了点头。
苏清颜笑了笑，那抹笑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切：“那我先回去了，路上小心。”
“嗯，学姐再见。”
看着苏清颜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林晚才转身去打车。晚风吹起她的头发，带着点凉意。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月亮吊坠，又想起苏清颜帮她拉拉链时的指尖、碰她手背时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乱，又有些莫名的悸动。
回到公寓时，陆星辰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回来，立刻站起身：“学姐，你回来了！”
“嗯。”林晚换了鞋，把购物袋放在玄关，“吃药了吗？”
“吃了！”陆星辰献宝似的把药盒拿给她看，“学姐，你去哪了？我醒了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林晚被他逗笑了：“和朋友出去了。”
“什么朋友啊？”陆星辰好奇地凑过来，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手链上，眼睛亮了亮，“学姐，你买了新手链？真好看！”
“嗯，一个朋友送的。”林晚没多说。
“朋友？”陆星辰皱了皱眉，“是陈默吗？还是那个顾先生？”
“都不是。”林晚笑了笑，没解释，“你胳膊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陆星辰晃了晃胳膊，“学姐，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去看画展吧？我查了，那个印象派特展特别火，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林晚想起答应陈默的事，有些犹豫：“我明天……”
“去吧去吧学姐！”陆星辰拉着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就当陪我散散心，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他眨着眼睛，又开始撒娇。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林晚想起今天和苏清颜的相处，又想起陈默温和的脸，心里忽然觉得，或许偶尔跟着自己的心意走，也没什么不好。
“好。”她点了点头，“明天我们一起去。”
陆星辰立刻欢呼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卧室拿出吉他：“学姐，我把那首歌改好了，唱给你听吧？”
林晚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陆星辰抱着吉他坐在沙发上，指尖拨动琴弦，清亮的歌声在客厅里响起。唱的是夏末的风，是未说出口的话，是少年纯粹的心动。
林晚靠在沙发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听着他干净的歌声，手腕上的月亮吊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似乎比想象中要温暖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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