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玻璃穹顶，碎成一片流动的金箔，轻轻覆在林晚的肩头。她站在展厅入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月亮吊坠——苏清颜送的礼物，银质的冰凉感恰好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躁动。
顾衍的“城市印象”画展比想象中更盛大。黑白灰的主色调衬得墙上的画作愈发鲜明，参观者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的声音像浸在水里的棉线，柔软而模糊。林晚顺着指引牌往里走，目光掠过那些描绘晨昏的作品，最终停在展厅尽头那幅名为《夜潮》的画作前。
画布上的城市浸泡在墨蓝色的夜色里，霓虹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像一场盛大而孤独的狂欢。画的角落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背影单薄，却透着种倔强的安静。
“喜欢这幅？”
顾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林晚转过身，看到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条浅灰色领带，比上次见面时更多了几分正式的疏离，却也更显沉稳。
“笔触很大胆。”林晚移开目光，落在画作上，“尤其是夜色的层次感，像有呼吸。”
顾衍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展厅里的松节油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莫名心安。“这幅画的原型，是去年深秋的江边。”他的目光落在画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上，“那天晚上有雾，我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那里，坐了很久。”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去年深秋，自己确实在江边待过一整夜，为了画一组关于“等待”的速写。
“她在等什么？”她听到自己问，声音有些发紧。
顾衍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深邃得像画里的夜色：“或许是在等一个答案，或许……只是在等雾散。”他的视线掠过她的眉眼，最终停在她的唇上，停留了两秒，才缓缓移开，“我觉得她的孤独很特别，就像你画里的安静。”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却又裹着层暧昧的纱。林晚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顾先生说笑了。”
“我从不说笑。”顾衍的语气认真，指尖轻轻碰了碰画框边缘，“尤其是在谈论美的时候。”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优雅得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林晚不敢再看他，转身走向下一幅画。那是幅描绘午后咖啡馆的作品，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一个女人坐在窗边，手里捧着本书，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融化的黄油。
“这幅叫《小憩》。”顾衍跟在她身后，声音放轻了些，“画的是我常去的一家咖啡馆，老板娘总说，午后的阳光最适合用来浪费。”
“确实很惬意。”林晚点头，目光落在画中女人手边的那杯咖啡上，“顾先生很擅长捕捉这种日常里的温柔。”
“因为温柔本身就藏在细节里。”顾衍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像羽毛拂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比如……”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上，“风吹动头发的弧度，或者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
林晚的心跳又乱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张柔软的网，轻轻罩住她，让她无处可逃。她想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被他眼底的认真吸引，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插了进来：“顾先生。”
林晚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干练西装服的女人，手里捧着本画册，面无表情地站在远处。女人梳着简单的高马尾，神情稳重，她正是林晚最后任务中的女主孟瑶。
“是孟瑶啊。”顾衍笑眯眯的看着她，文，“也来看画展？”
“嗯，来学习一下。”孟瑶的目光在林晚和顾衍之间转了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向林晚的眼神里带着稍许同情。
“真巧，我和林晚今天一起来看画展。”顾衍说着，看向身旁的林晚。
“好久不见，林晚。”孟瑶对林晚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她，像是有话要说。
林晚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孟瑶却上前一步，对顾衍压低声音，道：“顾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衍看了林晚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失陪一下。”
林晚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到展厅的角落。孟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衍面露不悦，却还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说几句话，表情温和，却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过了一会儿，孟瑶面色更冷地转过身，正好对上林晚的目光。她愣了愣，快步走到林晚面前，压低声音说：“林晚，你最好离那家伙远一点。”
要不是这家公司的福利好，她根本不想跟着这种人干活。
林晚有些惊讶：“为什么？”
“……总之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孟瑶也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想着孟瑶刚刚一脸严肃的样子，林晚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温暖。明明两人以前不对付，但是她还是会好心提醒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你。”林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声说。
“孟瑶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顾衍走到她身边，语气自然，听不出任何异样。
“没什么。”林晚摇摇头，“她说很喜欢这里的画。”
顾衍只是笑笑，也不知到底相不相信她的话。
“看那边。”
林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幅画描绘的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口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照亮了斑驳的墙皮。画的调子很暗，却透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想走进那条小巷，一探究竟。
“这幅画里藏着个秘密。”顾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神秘的意味，“你凑近点看。”
林晚依言走近，仔细观察着画布。忽然，她在墙角的阴影里看到了一行细小的字，像是用极淡的颜料写上去的：“等风来，不如追风去。”
“这是……”林晚有些惊讶。
“是我写的。”顾衍站在她身后，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有时候，等待太久，就会忘记自己其实可以主动一点。”
他的声音带着种奇异的魔力，让林晚的心猛地一颤。她转过身，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像盛着一片星空，闪烁着诱惑的光，让她几乎要沉溺其中。
“顾先生……”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
“叫我顾衍吧。”顾衍打断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眼神灼热，“我们认识这么久，总叫顾先生，显得太生分了。”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像蝴蝶的翅膀，带着微凉的触感。林晚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轻轻按住了后颈。
他的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和灼热的目光。
“林晚，”顾衍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情人间的呢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可以再近一点？”
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雪松混合的味道。林晚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就在这时，展厅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原来是有记者认出了顾衍，想过来采访。
顾衍皱了皱眉，松开了按住林晚后颈的手，对记者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林晚说：“失陪一下，很快就好。”
林晚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向记者，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甜的、酸的、涩的，搅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顾衍靠近时的悸动还未散去，孟瑶的提醒又在耳边回响。这个男人像一本深奥的书，吸引着她去翻阅，却又让她隐隐觉得，书里藏着她看不懂的陷阱。
过了一会儿，顾衍处理完记者的采访，走回到她身边：“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林晚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画展快结束了，”顾衍看了看时间，“我订了餐厅，一起吃晚饭？”
林晚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再等等，再看看。
“好。”她听到自己说。
顾衍的眼睛亮了亮，像点燃了星光：“太好了。”他自然地伸出手，想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快要碰到发丝时，又轻轻收了回去，“我们走吧。”
林晚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出美术馆。秋日的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起她的发梢。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顾衍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侧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林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她知道，自己或许正在走向一个未知的漩涡，可这漩涡里的光，却让她无法抗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