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会的会议室里弥漫着咖啡的焦香。林晚指尖划过陈默递来的检测报告，目光停留在“降解率波动值”那一栏，眉头微微蹙起。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数据表格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层跳动的密码。
“第三次实验的数据比预期低了0.3个百分点。”陈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俯身靠近，衬衫袖口蹭过她的手背，带着布料摩擦的微痒，“我们怀疑是湿度传感器的校准出了问题。”
林晚抬眸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他的呼吸里混着淡淡的薄荷味，是她高中时就熟悉的味道——那时候他总爱在口袋里揣着薄荷糖，说是解数学题时能提神。
“让技术团队重新校准设备，”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安全距离，指尖却还残留着他袖口的温度，“下午再测一次，我要实时数据。”
陈默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好。”他转身去安排工作时，林晚看到他手背上那道浅疤，在阳光下像条安静的河。
中场休息时，林晚站在走廊透气，手机突然震动。陆星辰发来一张照片，是他在学校超市拍的草莓糖葫芦，配文：【学姐，这个超甜，等你有空给你带一串呀~】
少年人的热情像颗水果硬糖，裹着透明的糖衣，亮得晃眼。
林晚失笑，刚想回复，顾衍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穿着烟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像是刚从隔壁会议室出来。
“林晚，”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笑容温和，“评估还顺利？”
“还好。”林晚收起手机，语气公事公办。
“听说陈总的项目遇到点小麻烦？”顾衍侧身靠在栏杆上，姿态慵懒，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我旗下的实验室有最先进的检测设备，或许能帮上忙。”
他的指尖微凉，像蛇信子般快速缩回，却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阵战栗。林晚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自己能解决。”
“别这么见外。”顾衍的目光掠过她紧抿的唇，像在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你知道的，我一向很乐意为你提供方便。”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带着点钩子般的暧昧，“比如……今晚一起吃个饭？就当是我请教环保材料的问题。”
林晚正想拒绝，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是之前在便利店一起工作的同事李雅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照片——苏晓晓站在他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正探头往里面张望。
【她问了好几遍你最近是不是常来这边。】李雅的消息紧跟着进来，【林翊的车刚才停在街角，估计是跟着她来的。】
林晚的指尖收紧，手机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顾衍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她收起手机，对陈默的助理交代了几句，转身往外走，“我出去处理点事，下午的实验数据直接发我邮箱。”
经过顾衍身边时，他突然伸手拦住她：“需要帮忙吗？”他的手臂横在她面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无论是麻烦，还是……别的。”
林晚抬眸瞪他，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像藏着片深海，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她别开脸：“顾总还是多关心自己的项目吧。”
走出写字楼时，秋风卷着落叶扑在脚边。林晚刚打开车门，就看到陆星辰背着吉他包跑过来，白球鞋上沾着草屑，像是刚从操场过来。
“学姐！”他举起手里的草莓糖葫芦，糖衣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我听说你在这，特意给你送过来的。”
山楂的酸甜味扑面而来。林晚接过糖葫芦，指尖碰到他的手指，烫得像揣着小太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秘密。”陆星辰挠挠头，眼神却有点闪躲，“学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我给你弹首歌放松一下吧？”
他不等林晚回答，就抱着吉他坐在花坛边弹了起来。是首轻快的民谣，歌词里唱着“夏天的风，秋天的糖，学姐的眼睛像月亮”。
林晚咬了口糖葫芦，酸甜的汁液在舌尖炸开。陆星辰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眼神亮得让人心头发软。
“弹得很好。”她笑着说，“不过我现在有点事，下次再听你弹完整的。”
陆星辰立刻站起来，把吉他背好：“学姐去哪？我送你吧！我骑了电动车来的，可快了！”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去。”林晚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大型犬，“你赶紧回学校吧，别耽误上课。”
他的头发很软，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陆星辰的耳朵瞬间红了，低下头小声说：“那学姐记得吃午饭，别又像上次那样忘了。”
看着他骑上电动车消失在街角，林晚才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顾衍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像头蛰伏的猛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林晚来到便利店时已经不见苏晓晓的人影，李雅看到她连忙招手。
她把手机递给林晚，里面全是她拍的照片，都是苏晓晓在便利店附近徘徊的样子：“她前天还去医院找过林翊，两人在走廊吵了一架。”
林晚翻着照片，指尖在苏晓晓憔悴的脸上顿住。那个高中时干净整洁的女孩，如今眼底的红血丝比眼影还重。
“她跟我说，想找你道歉。”李雅给她倒了杯茶，“说以前是被林翊灌了**汤，才做了糊涂事。”
林晚没说话。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设备校准好了，下午两点开始实验。你什么时候回来？】
紧跟着是顾衍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他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陈默公司的研发楼，配文：【风景不错，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林晚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李雅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想要安慰，但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前同事，所以没有开口。
离开便利店时，林晚看到了顾衍的轿车停在街角，他倚在车门边，像尊精心雕琢的雕塑，看到她时，举起手里的咖啡杯遥遥示意。
林晚假装没看见，径直开车回陈默的公司。下午的实验很顺利，重新校准后的设备测出的数据稳定在标准值以上。陈默在白板上画着分析图，马克笔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误差值控制在0.1以内，符合预期。”他转过身，脸上沾了点黑色的马克笔痕迹，像只花脸猫。林晚忍不住笑了，伸手想帮他擦掉，指尖快碰到他脸颊时，又猛地停住。
陈默抓住她悬在半空的手，掌心温热。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那里有块薄茧，是常年握画笔磨出来的。
“晚上一起吃饭？”他的声音很低，眼神却很亮，像落满了星光，“我知道有家私房菜，他们的薄荷鱼做得很地道。”
林晚的心跳得像擂鼓。高中时她总说想吃薄荷鱼，他记了这么多年。她点了点头，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
晚饭时，包厢里的灯光暖黄得像蜂蜜。陈默给她夹了块鱼肉，避开所有的刺：“苏清颜送你的书签，是她特意托人拍下来的。”
林晚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拍卖师是我朋友。”陈默的目光落在她手包上，“那枚书签的前主人，是她的祖父。”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她说……那书签像你？”
林晚想起苏清颜在银杏树下的话，脸颊微微发烫：“她大概是随口说说。”
“林晚，”陈默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苏清颜不是随口说说的人。顾衍也不是。”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我知道你现在身边有很多人，但我……”
他的话没说完，林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张截图——林翊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长文，标题赫然写着“揭秘投资人林晚的‘第一桶金’真相”，里面把她在便利店的经历扭曲成“挪用公款积累原始资本”，还附了张她当年穿工服的照片。
林晚的指尖冰凉。陈默拿过她的手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让法务处理。”
“不用。”林晚拿回手机，深吸一口气，“越理越乱。”
走出餐厅时，晚风带着凉意。陈默想送她回家，她摇了摇头：“我想自己走走。”
沿着江边慢慢走，手机又响了。是顾衍：“看到林翊的胡说八道了？需要我帮你压下去吗？”他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或者……你过来找我，我们喝一杯，聊聊怎么对付这种跳梁小丑。”
林晚刚想挂电话，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陈默还站在那里，像尊沉默的雕像，目光牢牢锁着她的方向。
她挂了电话，转身往回走。走到陈默面前时，他突然伸手抱住她，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别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有我在。”
林晚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高中时被苏晓晓堵在楼梯间，也是这样，他突然出现，把她护在身后，后背挺得笔直。
“陈默，”她轻声说，“材料样本的事，你觉得会是顾衍做的吗？”
陈默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松开她，眼神清明：“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会查清楚。”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动作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别担心，有我。”
回到公寓时，林晚发现手包的侧袋里多了样东西——是那枚银质书签。大概是下午在李哲办公室时不小心掉出来的。月光透过纱窗落在“安”字上，像滴凝结的霜。
手机收到两条消息。苏清颜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在书房的样子，手里拿着本诗集，书签正是同款的银质“安”字：【原来我们喜欢同一款书签。】
顾衍则发来一段视频，是他的人找到林翊的证据，证明他发布的长文是伪造的：【想让他消失多久？一句话的事。】
林晚看着屏幕，忽然觉得有些累。
她把书签放回手包，转身走向画架。画布上还停留在上次画的江边夜景，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像极了此刻的自己。
指尖蘸上钛白颜料，在夜色的边缘点下一颗星星。她想，或许陈默说得对，别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可那些暗礁般的存在，早已在她心里投下了涟漪，一圈圈扩散，怎么也停不下来。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像要把整个世界都照亮。林晚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