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鬼门,万鬼欢腾!
只见鬼城内遍植红艳似火的枫树,彩色花灯悬浮在鬼城上空照耀着鬼城大街,里面的吵闹声让解泠觉得把玉京炸开了花也不过如此!
三人的面前是红色的渡桥,过了桥才算是真正地进了鬼城的地界。渡桥前有一个狗头鬼卫,正在每只鬼的身上闻来闻去,看来是怕混进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这些排队进城的鬼一个个长得更是扑朔迷离,解泠实在是看不出他们原来是何模样:你的头上两个角,我的背后有张脸,他的屁股会开花……圆的、扁的、长的、方的,一个个和碎了一地的良心似的,拼了半天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样儿。
解泠心道:他下手还是太轻了。
袁冲压低声音道:“听说相思红叶特别谨慎,治下很严,看来是真的。”
贺颜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你是左撇子吧,怎么给你绑起来了?”
二人同时看了看夹在中间的解泠,解泠装作没听见,这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
他拐了话题道:“二位将军,这相思红叶是哪位?”
贺颜啧了一声,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似乎又想起解泠上一次飞升已是八百年前,算得上老古董一个,便解释道:“老鬼王有一支鬼卫军,自从他死后,鬼卫军也消失了。鬼界现在乱得很,有赤黄青白玄五个小鬼王。”
解泠点头,示意贺颜继续讲。
“这五个小鬼王各自为政,将地府鬼城瓜分了,我们如今来的这片地界属于南边赤鬼的管辖之地。赤鬼名唤相思红叶,据说很是美艳,算是个比较讲道理的女鬼。她只做鬼界生意,禁制凡人和神官入内。”
解泠道:“难怪盘查得如此之严,既然她讲道理,那被发现了如何?丢出去吗?”
“昭宁真君真是天真,她的讲道理仅限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们还费什么功夫来救飞星?”贺颜想了想又叮嘱道:“鬼有百相,说不准他们究竟长何样,你千万不要轻信,特别是长得好看的鬼,当心被骗了,神官的血肉可大补的。”
贺颜操心地像个老妈子,但解泠承他的情。他自己从前也炼化了不少鬼,那个时候便和鬼界多有来往,深知鬼界没什么道理可言。
但大补就不必了,扯呢?
解泠又道:“那其他几位呢?”
贺颜道:“黄鬼为金灵童子,他爱财,开了一座无忧门,是个赌坊。白鬼是百面太子,是个脑子有病的家伙,到处流窜找麻烦,不说也罢。玄鬼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大鬼,但实在神秘,不知究竟,他也从不露面,所以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也不好说。”
解泠道:“为何不说这青鬼?”
袁冲接话道:“不是不说,是不知该如何说。大致上,这位和你挺像的。”
“噢?他也是个道士?”解泠有些好奇。
“不,他是个疯子。”贺颜道:“我不是骂你,实在是上次我们几个出了趟公差回来见到玉京被你拆了一半,着实有点吓人。但昭宁真君你可知,在你被贬下凡的四百年后,有人拆了另一半的玉京。”
解泠的神情隐在了黑纱之后,“不会是这位青鬼吧?”
贺颜和袁冲同时点点头,表情凝重又痛苦,看得出实在是不想提及。
贺颜道:“那个时候玉京才重建好,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杀上了玉京,和你一样一路杀到了圣武殿,拆了另外一半玉京。他有一把鬼刀,名唤绝生,他没要我们这些神官的命,但只要是和他对过招的武神,都不想再和他打第二次,实在是恐怖!”
能让一个四灵武神嘴里说出恐怖二字,解泠觉得这位应该是个极其阴狠凶恶的家伙。鬼不像神官那样还有神位官级,他们靠拳头说话,名声是打出来的,信徒也是打出来的。凡人若是求自己的事情多半会拜神求佛,让自己兴旺发达,事事美满顺遂;可若是眼红别人,说不准也会拜这些鬼,诅咒别人家不得好死,被恶鬼缠身。
所以人的愿望并不总是美好的。
解泠还好奇着,但三人已经排到了狗头鬼卫跟前。
那狗头鬼卫一见贺颜的女鬼相,便忍不住上去闻了闻,湿漉漉的鼻头朝着贺颜身上拱了拱,贺颜嫌弃地往一旁挪了挪。三人早就料到有此一出,所以在那处荒坟滚了滚,沾染了不少鬼气。
狗头鬼卫正要放他们三人过去,却又把解泠拦了下来:“慢着!你身上怎么既有鬼气又有人味的?”
解泠道:“刚吃过一个人所以有些人味。”
那狗头却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解泠道:“不对啊,死人味和活人味我还分不清吗?你这身上分明是活人的味道!”
解泠身上确实人味很重,他又不像贺颜和袁冲那样可以用法力护体,隔绝气味。
解泠道:“您有所不知,这人刚死,新鲜得很,自然有些活人味。”
“是吗?”那狗头鬼卫的鼻子又想朝解泠身上拱去。
贺颜见这个狗头鬼卫不依不饶的,一咬牙便往那狗头鬼卫身边贴,还掐着嗓子道:“哎呀鬼爷,这是我小弟,做鬼还不久,人呆头呆脑的!鬼爷别和他计较。”
他对着狗头鬼卫抛着媚眼,娇滴滴地说:“人家第一次带弟弟过来见见世面,还望鬼爷行行好,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长长脸……”余音绕梁,七拐八绕,终于是将解泠从狗头鬼卫手底下救了出来,但也被狗头鬼卫揩了不少油。
三人走过红色渡桥以后,一致寻了一处隐秘的角落先躲起来。
贺颜忍不住干呕,边呕边骂:“该死的狗头鬼,恶心死我了!真他吗操蛋!”
袁冲拿他仅有的一只手摸了摸身上,边摸边抖鸡皮疙瘩道:“你别顶着这张脸和我说话,我怕我半夜做噩梦!”
“滚!”
解泠则是面不改色。
“昭宁,你真的变了!”贺颜吐完,还不忘评价一句解泠刚刚的表现。“要是在以前,你估计已经打爆他的狗头了。”
解泠也感叹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如今已经重新做人。”
贺颜道:“那你先把你的拳头松一松。”
三人缓了一阵,贺颜和袁冲另有要事,正要分开行动。贺颜问道:“你的神器呢?”
解泠指着腰间的锅铲和背后的锅盖,道:“在这儿!”
“就这?”
“就这。”解泠被贬下凡之前,确实收藏了很多好东西,不过最后都被充公了。
贺颜不住地翻白眼,配上这长舌妇的装扮,实在是到位!他往解泠的背后一拍,灌了点法力进去,道:“省着点用,我怕到时候救一个飞星不够,还得搭上你。”
解泠很是感谢地问:“那这个利息怎么算?”
贺颜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根本就没打算还吧?”
解泠尴尬一笑:“被你发现了。”
解泠是真的穷,法力没有,功德没有,什么都没有。
“三瓜俩枣的,别还了,我又不是小气鬼。好歹也是同僚一场,你若是改邪归正了,其实大家也可以做朋友。其实我很好奇你的那些敛财路子……”
真难为贺颜带着假舌头还能絮絮叨叨说上一堆。
袁冲在一旁提醒道:“我们还是快些行动吧,不能在鬼城逗留太久,两个时辰后在红渡桥这里碰面。”
三人分开以后,解泠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这座赤鬼城。
鬼城大道两侧店铺地鳞次栉比,灯红酒绿,吆喝声不断,不过卖的是什么就别期待了,基本都是些眼珠子泡酒、酱胳膊肘子、货真价值的夫妻肺片……诸如此类。
店老板也最好别多看,不然就会看到□□老板正在把他的货从水缸里捞出来剥皮,男的女的,嫩的老的,随君挑选。脸色煞白的胭脂铺老板正在上货,那是一罐一罐血浆熬成的红色胭脂,嫌太红了就加点尸|油,不够红就加点血浆,现杀现加,保证新鲜……
解泠是个邪修,他眼也不眨一下。
这赤鬼城的尽头有一座好几层高的小楼,解泠刚进来时还没亮灯,如今则是逐层点亮,一共五层楼阁,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枫屋”二字。
琉璃翡翠做那斜坡屋顶,朱红外墙配着金色廊柱,翼角高高翘起,宛如鸟翼上的羽毛,反正就是富丽堂皇,比人间的宫殿多了几分娇媚,又比玉京的大殿多了几分诡丽,自成一派!
这枫屋被灯光点亮时解泠才发现,窗子里已经透出万分热闹的景象,当真是群魔乱舞。解泠走在着鬼城大道上,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鬼城的样子,那个时候鬼城冷冷清清,远没如今这番热闹。
思索间,解泠忙不迭地被撞了一下,一脚踩到了哪位女鬼姑娘衣摆,尖利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哎呀你长不长眼睛呀?”
见解泠侧过身来,那女鬼恍然,“原来是个小瞎子。”
解泠知道是女鬼,便垂眼不去看她,见那女鬼露着的一双腿乃是白骨,更是连忙错身让开。
那白骨女鬼上下打量着他,“不仅是瞎子,还是个哑巴?”她嘲笑了一声,便自顾自往前走。
解泠这才抬头看去,只一眼,便看到了白骨上的花纹,顿时觉得呼吸都快停了。
骨生花,是骨生花!
这名字听着还挺有意境的,但对解泠来说,这是噩梦。
骨生花是一种不祥的诅咒,不知道为何会得,也不知道从何处来。只知道被诅咒的人皮肤上会开出红斑,然后就吃不下任何东西,被活生生饿死。更可悲的是,得了骨生花的人最后会忍不住将自己的皮从骨头上撕下来,露出来的白骨上也会长出一朵朵红斑。
妖艳似花,故名“骨生花”。
满城的白骨,堆成山的死人,实在是太过于惊骇,以至于他有些疯癫地朝着那白骨女鬼追去!
“等一下!”解泠边追边喊,一路不知道撞了多少人,跑得蒙眼黑纱都掉了。
“哎哟喂!看路啊!有病啊!”
“鬼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些疯子?”
他一路追着那白骨姑娘来到了胭脂铺前,只见这里围着许多女鬼,不管是不是白骨,一个个身上都是这妖异的红斑。
解泠有些呆愣,这是怎么回事?
胭脂铺的掌柜见女鬼里混着一个双眼泣血的小子,见怪不怪,笑呵呵地道:“哎哟,怎么样?这妆好看吧?小郎君要不要也给自己点一朵花呀?”
“是画上去的?”
“对呀!桃花妆,保佑你桃花旺的!”
画上去的,幸好是画上去的,解泠腿一软竟然跪倒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是劫后余生,又狰狞骇人。
这一跪,竟把周围的男鬼女鬼吓了一跳,店老板还以为解泠要来讹他,赶紧扶他起来,只听解泠喃喃道:“不是骨生花就好,不是就好。”
“骨生花,好名字!快!把名字换了,就叫骨生花,这才符合鬼界的气势!”掌柜吆喝着鬼伙计立刻换名字。
解泠还是有些懵,他任由胭脂铺老板在他手腕上画了一朵红花,边画边说:“冰肌玉骨,骨上生花,小郎君一个人?”
我一个人?是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带解泠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女鬼们挤出了店外,他手上那朵红花艳丽非常,又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解泠一时忍不住就跑到一旁,跪在河边干呕起来,明明腹中空空如也,怎么都吐不出东西,但那股子恶心和恐惧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一番折腾,解泠怔愣地坐在岸边,又觉得自己可笑。
斜里伸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这是道长掉的吗?”
如果五鬼记不住那就记红绿灯和黑白配,反正肯定不是吃着奥利奥过马路的时候想到的!
口诀是“一尊二帝三司四神五鬼”,后面会提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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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鬼城他乡遇故知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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