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步伐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清晰的回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其余幸存玩家紧绷的神经上。他无视了身后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目标明确——走廊中段那个挂着“值班室”牌子的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透出比走廊更深的黑暗。
“哥，小心。”顾清辞小声提醒，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着顾临渊的衣角。
顾临渊“嗯”了一声，将弟弟稍稍挡在身后，用脚尖轻轻抵开了门。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值班室不大，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能看到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一把翻倒的椅子，以及一排文件柜。角落里似乎堆着一些杂物。
“手电筒，”顾临渊低声说，目光扫过桌面，“或者任何能照明的东西。”
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审视着房间内的每一个细节。桌面上有凌乱的抓痕，文件柜的抽屉半开着，地上散落着几页泛黄的纸张。
“好像……没有危险。”那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怯生生地说，他自称叫李哲，是个程序员。
魁梧的光头壮汉，名叫王猛，不耐烦地推开众人，大大咧咧地就要往里闯：“磨蹭什么！找个手电筒而已！”
“别动！”顾临渊冷喝一声。
王猛被他语气中的寒意慑住，动作一僵。
顾临渊的目光锁定在翻倒的椅子旁，那里有一滩不易察觉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污渍，形状诡异。他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纸片，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它们怕光……”
“怕光？”顾清辞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顾临渊的耳廓，“任务提示说‘黑暗中潜伏着’，是不是意味着有光就相对安全？”
顾临渊侧头看了弟弟一眼，对他迅速的联想能力再次表示认可。“理论上是这样。但光源也可能成为靶子。”
他示意众人留在门口，自己迈步走了进去。他的动作极其轻缓，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走到桌边，他快速翻找，果然在第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支老式的手压式手电筒。他试了试，还能亮，但光线昏黄，且需要不断按压供电。
“只有一个。”顾临渊将手电筒拿在手里，语气平淡，却宣告了资源的归属权。没人敢提出异议，他展现出的冷静和权威在无形中已经确立了领导地位。
就在这时，值班室最里面的角落，那堆杂物后面，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像是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绷紧了身体。
王猛更是吓得往后一跳，撞到了门框上。
顾清辞也像是受惊的小动物，轻呼一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顾临渊的后背上，手臂下意识地环住了哥哥的腰。顾临渊能清晰地感受到弟弟身体的轻颤和过快的心跳。
顾临渊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不习惯与人如此亲密接触，即使是顾清辞。但此刻情况特殊，他将这归咎于弟弟的恐惧。他没有推开，只是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算是安抚。
他的右手则握紧了那支手电筒，光束猛地射向角落！
昏黄的光线下，只见一只巨大的、眼睛血红的老鼠正啃噬着一截像是骨头的东西，被光线一照，发出“吱”的一声尖叫，迅速钻进了墙角的破洞消失不见。
虚惊一场。
众人都松了口气。
“妈的，吓死老子了！”王猛骂骂咧咧地直起身。
顾清辞也仿佛惊魂未定地松开手，小声道歉：“对不起，哥，我太害怕了……”
“没事。”顾临渊简短回应，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那个墙角的破洞，以及被老鼠啃噬的“骨头”。那形状，不太像动物该有的。
他没有点破，只是将手电筒递给顾清辞：“你拿着，跟紧我。”
“嗯！”顾清辞用力点头，双手接过手电筒，像是接过了什么神圣的使命。昏黄的光线映在他脸上，将那抹脆弱衬托得更加动人。
然而，在顾临渊转身走向文件柜，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顾清辞借着光线调整角度的掩护，飞快地瞥了一眼刚才老鼠出现的角落。他的目光在那截“骨头”上停留了一瞬，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普通的骨头。
那分明是一截人类的指骨，末端还带着一枚锈蚀的戒指。
顾清辞的心跳加速了，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验证猜想的兴奋。这个游戏，是玩真的。会死人的。
同时，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飞快闪过：哥哥刚才肯定也看到了，但他为什么不说？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他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程度的残酷？
顾清辞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看似绝境的游戏，或许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打破现有关系的唯一机会。
在哥哥身边，他永远是需要被保护的弟弟。但在这里，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呢？
顾临渊在文件柜里找到了一本残破的值班日志和一张相对完整的医院平面图。他快速翻阅着日志，上面记录着医院废弃前的一些异常事件：病人失踪、夜间奇怪的声响、医护人员精神失常……最后几页的字迹变得疯狂而潦草，重复写着“黑暗在蔓延”、“它们来了”、“光……守住光……”
结合平面图，他迅速制定了计划：“我们去二楼的药品储藏室。那里可能有更稳定的光源，比如应急灯，或者电池。而且位置相对独立，易于防守。”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让人信服。没有人反对。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离开值班室，沿着楼梯向二楼走去。顾清辞尽职地用手电筒照亮前方，紧紧跟在顾临渊身侧。
楼梯间更加黑暗，仿佛有粘稠的实质从四面八方涌来。手电筒的光线只能照亮眼前一小块区域，未知的黑暗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
突然，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中年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怎么了？！”李哲紧张地问道。
“有……有东西碰了我的脚踝！冰凉的！”女人带着哭腔说。
恐惧瞬间再次攫住了所有人。
顾临渊停下脚步，冷静地命令：“别慌，别乱跑。清辞，照一下后面。”
顾清辞将手电光向后扫去。楼梯下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错觉，或者通风管道滴下的水。”顾临渊的声音依旧平稳，“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他的镇定再次起到了作用。众人强忍着恐惧，继续向上走。
然而，顾清辞却微微皱起了眉。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缩了回去，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达到的。
哥哥没看到吗？还是说……他看到了，但选择不说，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顾清辞看着顾临渊挺拔而冷静的背影，心中那种想要窥探、想要并肩、甚至想要……挑战的**，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只做那个被牵着手、躲在身后的弟弟。
他需要找一个机会，一个能不经意间展现自己价值，却又不会引起哥哥过多怀疑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他们踏上二楼平台时，正对着楼梯口的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
“咚……咚……咚……”
伴随着脚步声，还有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手电筒的光线有限，根本无法照到声音的源头，但那声音正由远及近，清晰地朝着他们而来！
“鬼！是鬼啊！”王猛第一个崩溃，转身就想往楼下跑。
“别动！”顾临渊厉声喝道，“下楼可能更危险！找房间躲起来！”
他迅速判断环境，指着楼梯口旁边一个挂着“处置室”牌子的房间：“进去！快！”
众人慌乱地冲向处置室。顾临渊一把拉过似乎被吓呆了的顾清辞，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猛地关上了门！
门外，那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沉重的喘息声，隔着薄薄的门板，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顾清辞被顾临渊紧紧护在身后，他的后背紧贴着哥哥宽阔而温暖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顾临渊沉稳的心跳。在这个绝对安全的庇护下，顾清辞的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他的手指，悄无声息地摸向了别在腰后、从值班室顺来的一把小小的、生锈的手术刀。
也许，是时候让哥哥看到一点……不一样的“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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