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阴天,低沉的黑云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病人们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活动室里比平时更加安静。
沈砚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他手里拿着周凛给他的那张画,指尖轻轻抚过凤凰的轮廓。那只神话中的鸟儿从毁灭中重生,美丽而强大。但他可能吗?能从失去陆明远的灰烬中重生吗?
“你很在意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沈砚吓了一跳,抬头看见那个总是蹲在地上画图案的年轻女孩不知何时坐在了他对面。她叫小雨,据说有严重的妄想症,大多数时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什么?”沈砚下意识地把画藏到身后。
小雨歪着头,眼神清澈得令人意外:“302的那个男人。你一直在看他。”
沈砚的脸颊发热:“我没有...”
“没关系,”小雨轻声说,“他也一直在看你。”
这句话让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的对话,才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雨神秘地笑了笑,手指在空气中画着看不见的图案:“他看你的方式和看别人不一样。不像他们那样...”她指了指周围的其他病人和护工,“...害怕或厌恶。他看你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沈砚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想起那些素描,那个木雕,那张凤凰图。周凛确实在观察他,以一种令人不安的专注度。
“小心点,”小雨突然凑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美丽的东西最容易破碎。”
说完,她站起身,又回到那个角落里,继续对着空气画那些看不见的图案,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沈砚坐在原地,手心渗出冷汗。小雨的话证实了他的感觉——周凛对他的关注非同寻常,甚至明显到其他病人都注意到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的喉咙。
下午,暴雨终于来临。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仿佛要将玻璃击碎。雷声隆隆,时不时照亮昏暗的走廊。
沈砚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看着外面被暴雨蹂躏的世界。树木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像是痛苦地挣扎。他的心情如同这天气,汹涌而混乱。
“你不该在这里。”
沈砚猛地转身,发现周凛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太大,他完全没听到脚步声。
“什么?”沈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在冰冷的窗户上。
周凛的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纱布上:“风暴会让你不安。你的伤口还没愈合。”
这种关切来得太突然,太诡异,沈砚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周凛,心脏狂跳。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瞬间照亮了周凛苍白的脸。在那短暂的光明中,沈砚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不是疯狂,不是空洞,而是一种近乎痛苦的 intensity。
雷声接踵而至,震得窗户嗡嗡作响。沈砚吓得缩了一下肩膀。
就在这时,周凛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沈砚包扎着手腕的地方,动作轻柔得几乎不像触碰。
“疼痛会过去,”周凛的声音在雷声中几乎听不见,“但疤痕会留下,提醒我们曾经活过。”
沈砚屏住呼吸,动弹不得。周凛的指尖冰凉,透过纱布传递到皮肤上,却奇异地没有引起不适。那种触碰方式,那种语气,那种眼神...
又一道闪电,这次更近,更亮。在那一瞬间的强光中,沈砚突然注意到周凛的领口处露出一点奇怪的痕迹——像是一道疤痕,旧而深,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衣领下方。
他还想看得更清楚,但灯光突然熄灭了。整个医院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走廊里响起几声惊叫和不安的骚动。护工们大声呼喊着保持冷静,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杂乱地扫射。
在一片混乱中,沈砚感到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然后迅速放开。
“小心黑暗。”周凛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然后消失在嘈杂中。
当应急灯终于亮起,投下昏暗而不稳定的光线时,周凛已经不见了。沈砚独自站在窗前,手腕上还残留着那一触的冰凉感,心中充满了更多疑问。
那道疤痕?那个触碰?那些话语?
周凛到底是谁?为什么对他表现出这种奇怪的关注和了解?那些传言是真的吗?如果是,那么一个冷血杀手怎么可能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暴雨继续敲打着窗户,仿佛在回应他心中的纷乱。沈砚望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世界,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谜团的中心,而这个谜团的核心是一个名为周凛的男人——一个可能是疯子,也可能是天才;可能是杀手,也可能是...救赎的男人。
他不知道的是,在走廊另一端的302病房里,周凛正站在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注视着远处那个站在应急灯光下的纤细身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锁骨上那道旧疤痕,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而危险的光芒。
“很快了,沈砚,”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很快你就会明白一切。”
窗外,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瞬间照亮了他脸上那种近乎虔诚的执着。然后雷声隆隆而至,淹没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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