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在深夜的城市轨道上无声滑行,窗外是流动的霓虹与冰冷的金属大厦。车厢内死寂一片,与酒吧的喧闹形成骇人的对比。
凌曜辰瘫在副驾驶座上,浓重的酒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脑袋歪向一边,似乎睡着了,但紧蹙的眉头和偶尔烦躁的呓语暴露了他并未安眠。
苏绮陌专注地驾驶着车辆,侧脸在窗外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像。她的动作精准而平稳,仿佛刚才酒吧里那场针对她的羞辱从未发生。
回到别墅,佣人早已歇下,只有走廊留下几盏昏黄的夜灯。苏绮陌几乎是半扛半扶地将沉重凌曜辰弄回卧室,帮他脱掉鞋袜和外衣,用温热的毛巾仔细擦过脸和手。整个过程沉默而高效,是她三年里重复过无数遍的流程。
凌曜辰被摆弄着,酒精让他的意识浮浮沉沉。身体的不适和潜意识里某种莫名的不安让他躁动起来。就在苏绮陌替他盖好被子,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忽然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你……”他声音沙哑含混,努力睁开迷蒙的眼睛,试图聚焦在她脸上,目光里带着一种醉汉特有的、蛮横的困惑,“……你为什么……”
他喘着粗气,像是被什么难题困扰住,眉头拧得更紧。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他终于吼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带着浓重的委屈和指控意味,“啊?!你说话啊!”
苏绮陌的脚步被钉在原地。她没有试图挣脱,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低下头,看着床上这个因为酒精而卸下所有伪装、显得无比幼稚又可悲的男人。
她的眼神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你看不见吗?那些Omega……裴文知他们带来的……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凌曜辰不依不饶,像是钻进了牛角尖,用力摇晃着她的手腕,“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问我?!你是不是……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这些话,自私又双标。他既厌恶Omega带来的麻烦,又享受其带来的虚荣和生理刺激,同时却渴望苏绮陌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苏绮陌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摇晃着,像一个没有情绪的玩偶。
长时间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凌曜辰,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害怕这沉默所代表的意义。他猛地松开手,像是厌恶般将她推开一些,身体重重倒回枕头里,含糊地咒骂了一句什么,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卧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苏绮陌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被他攥红的指印。她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凌曜辰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似乎即将沉入睡眠。
一滴冰凉剔透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睫下溢出,划过苍白的脸颊,在下颌处停留了短暂的一瞬,然后直直地、迅速地坠落。
“啪嗒。”
一声极轻极微的声响,那滴泪砸在深色的地毯上,瞬间洇开一个深色的小点,快得如同幻觉。
她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肩膀也没有抖动,甚至脸上都看不出丝毫悲伤的痕迹。
只有那一滴泪,真实地存在过,又迅速地消失了。
然后,她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眼。
目光空洞地掠过床上熟睡的男人,最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耗尽了所有力气后的虚无和茫然,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幽幽响起,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你告诉我,”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对呢?”
没有人回答。
凌曜辰翻了个身,发出沉闷的鼾声,彻底睡熟了。
苏绮陌在原地又站了几秒,然后缓缓走上前,动作机械地替他掖好被角,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
做完这一切,她熄灭了床头灯,转身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厚重的房门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闭上眼睛,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冰封之下。
门内,凌曜辰在睡梦中咂了咂嘴,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亲手敲碎了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