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料渗入皮肤，林曦在一片规律的嗡鸣声中睁开眼。
入目不再是熟悉的出租屋小天花板上那盏总接触不良的节能灯，而是低矮的、泛着冷白金属光泽的穹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像是消毒水混合了某种难以形容的、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后来她知道，那是信息素清洁剂的味道，专门用来淡化Omega可能留下的任何痕迹，尤其是在她这种“低等”Omega身上。
穿越到这个星际时代已经三个月，她依旧没能完全适应。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曦，是殖民星球“灰烬星”上末流贵族林家的私生女。在这个Alpha和Omega凭借信息素匹配度就能决定命运的时代，原主在一次联邦统一的基因检测中被判定为信息素寡淡、匹配潜力极低的“无用Omega”。
于是，她成了家族的透明人，甚至……是耻辱。
“星曦-074，”一个冰冷刻板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金属门滑开的轻响。是负责管理她们这些“预备服务人员”的家族Beta管事，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套灰扑扑的衣物，“换上。运输舰半小时后抵达家族空港，你将作为本次献给‘深渊探索者号’的随行服务人员之一。”
林曦沉默地接过衣服。粗糙的布料磨蹭着指尖，款式简单得像一口麻袋，唯一的价值大概是左胸处那个代表林家的、快要褪色的飞鸟徽记，以及下方更小的、代表她私生女身份的编号。
“深渊探索者号”，联邦最负盛名的星际探索舰之一，强大，神秘，是无数Alpha向往的功勋之地，也是无数Omega梦想能邂逅高匹配度伴侣的顶级星舰。
但对林家献上的“服务人员”而言，换个更直白的词——奴隶。
家族需要维系摇摇欲坠的地位，需要巴结上级贵族，需要为那几个正统的、同样是Omega却比她“有价值”得多的子女铺路。于是，她这个无用的私生女，就成了最合适的、可以随手送出去的“贡品”。
“记住你的身份，”管事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上了星舰，安分守己，你的任何行为都代表着林家的脸面。若能侥幸……得到某位大人的些许垂青，是你的造化，也是家族的荣光。若不能，就老老实实干活，别给家族惹麻烦。”
垂青？林曦内心嗤笑一声。一个信息素寡淡到几乎被误认为是Beta的Omega，在那精英云集的星舰上，拿什么去得到“垂青”？只怕连成为玩物的资格都没有。
她平静地点头：“是，我明白了。”
没有哭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这反而让习惯了其他Omega哭哭啼啼的管事多看了她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一个无用的私生女，不值得更多关注。
运输舰小而陈旧，内部充斥着机油和拥挤人体的味道。同行的还有几个林家送出的旁系子弟或私生子女，个个面色惶然或麻木。林曦找了个靠舷窗的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
引擎启动，推背感传来。舷窗外，灰烬星那总是蒙着一层锈红色尘埃的天空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深邃的墨黑，点缀着无数冰冷或炽烈的光点。
星辰大海。
曾是她那个时代无数人的梦想，如今却成了她未知囚笼的背景板。
“我们……会被分配做什么工作？”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Omega女孩怯生生地问，声音发颤。
没人能回答。
另一个看起来稍成熟的Beta少女低声道：“听说‘深渊探索者号’等级森严，我们这种身份，大概是最底层的服务人员吧，清洁、整理、搬运……总之，不会轻松。”
舱内陷入更深的沉默和压抑。
林曦却微微出神。穿越前她就是个普通社畜，每天在格子间里为生计奔波，没想到换个时空，依旧逃不过“打工”的命运，只是这次连人身自由都没了。
也好。她默默想。至少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所谓“家族”。星舰再大也是个封闭环境，总有规则可循。活下去，然后……再见机行事吧。
她从不相信绝境。
运输舰轻微震动了一下，开始对接程序。透过舷窗，一艘巨大到超出想象的银灰色星舰缓缓占据了整个视野。流线型的舰身布满各种指示灯和炮口，冰冷、威严、充满力量感，像一头蛰伏在宇宙深处的巨兽。
“深渊探索者号”。
她的新“职场”，也是她的新牢笼。
对接完成，气密门缓缓开启。一股更冷冽、更纯净，却也带着无形压力的空气涌了进来。那是属于顶级星舰的内部循环空气，也仿佛带着属于强大Alpha们的威压。
一个穿着星舰制式服装、表情严肃的Beta官员站在通道口，手里拿着电子板，冷漠地扫视着她们这一行灰头土脸、惴惴不安的“贡品”。
“按照编号顺序，跟上。保持安静，不得随意张望触碰。”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曦深吸一口气，拉了拉身上难看的灰色“工作服”，跟随队伍，迈出了脚步。
金属地板光可鉴人，倒映出她们渺小而无措的身影。走廊宽敞得可以并行数辆悬浮车，两侧是各种她看不懂的仪器和紧闭的舱门。偶尔有穿着笔挺制服、步履匆匆的船员经过，投来或好奇、或漠然、或略带轻蔑的一瞥。
信息素的味道复杂起来，虽然很淡，但Alpha的侵略性，Omega的柔和，Beta的中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网。
林曦努力收敛自己的气息——虽然她本来也没什么明显的气息。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前方引导官员的靴跟上，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就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一股极其强烈而霸道的Alpha气息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如同冰原上骤然刮起的暴风雪，带着凛冽的寒意和绝对的压迫感。
队伍里的几个Omega瞬间腿软，脸色发白，几乎站立不稳。连那个Beta引导官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神色更加恭敬。
林曦也感到心脏猛地一缩，一种源自生理本能的战栗掠过脊椎。但她很快稳住了。这气息虽然可怕，却似乎……并不能像影响其他Omega那样彻底击垮她。她只是觉得压抑，有点呼吸不畅，就像突然遇到了极恶劣的天气。
通道另一端，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群军官的簇拥下正大步走来。肩章闪耀，步伐沉稳有力，银灰色的发丝一丝不苟，侧脸线条冷硬如冰雕。
即使不看肩章，那绝对中心的气场也昭示着他的身份绝不普通。
引导官立刻示意他们这支小队紧贴墙壁站立，让出通道，并低头行礼。
林曦跟着低下头，屏住呼吸。
那队人越来越近。强大的Alpha气息几乎化为实质，让她身边的Omega少女发出了细微的呜咽。
脚步声在她们面前似乎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林曦能感觉到，一道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从她们这群“灰老鼠”身上扫过。
她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脚步声再次响起，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逐渐远去。
引导官似乎松了口气，语气却更严厉了：“算你们走运，没冲撞到沃尔夫舰长。继续走！快点！”
沃尔夫……舰长。
林曦在心中默念了这个名字。原来他就是这艘巨舰的主人，那个气息霸道得像星际飓风一样的男人。
在这艘庞大而复杂的星舰上，她的奴隶生涯，刚刚揭开了第一页。而命运的引力，已经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候，悄然拨动了第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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