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厕所去。”张缶说:“女厕所有人告,男厕所没人敢告。”
陈语扣好一会儿没说话,缓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几人走到厕所门口了。
边崎之被推着去招呼人。
“各位提裤子的都在里边儿提好了再出来哈!”边崎之喊道:“感谢配合!”
“感谢配合。”沈一欧没忍住靠着何哆哆一直笑。
“严肃点。”边崎之拱他两下。
“以防万一吧。”张缶说着抬手覆在了陈语扣眼睛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底一暖。
“让路让路,给扣姐让路。”边崎之招呼道。
陈语扣被牵着往里面走,什么都看不见,脚步声、唏嘘声,甚至风声都极为清晰,唯独看不见,一片黑暗下她突然觉得自己逃离了那些困扰她的难事,明明眼前是黑的,她却知道,她走向的是一道光里。
“我带着你,往前走,不会摔。”张缶说。
陈语扣差点湿了眼。
大概是谁开了一扇隔间门。
“抬脚。”张缶小声说。
再次见光时她看见的是一个窄小隔间里挤着的一群人。
边崎之把沈一欧往自己怀里扯了点,何哆哆吸了口气想多留点位置出来,张缶低头在兜里摸烟。
陈语扣看着几人,顿时说不出话来。
“张嘴。”张缶道。
陈语扣分了唇,嘴里被塞进一根烟,烟蒂是蓝色,有点淡淡的蓝莓味。
一时分不清这是一根烟还是一颗糖。
张缶又给她点上了火。
陈语扣回神过来,抿了道烟夹过烟支。
“抽烟吗?”边崎之问向沈一欧。
沈一欧靠着他,笑说:“喂我呗。”
“好啊。”边崎之摸出一根烟粗鲁地塞他嘴里。
沈一欧:“……”
何哆哆这个小胖子挤在狗粮与烟味当中,十分无奈。
“其实我也没有很烦那几个女的,处分什么的我是真的无所谓。”陈语扣咽了口烟烦躁道:“反正就是用不着找她们的麻烦,我烦我自己的,跟她们没什么关系。”
“行。”张缶说。
隔间位置有限,几人贴着肩膀,陈语扣靠在门板上,烟抽到一半突然转过身去,面着隔板哭了。
气氛陡然凝固。
陈语扣手心摁着眼,哭得一点声音没有,眼泪却足够用心。
原本还闹得起来的几人再也不敢玩笑。
“那个……”张缶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陈语扣抹了把眼泪,低声说:“我爸妈离婚了。”
四人一震。
“昨天。”陈语扣声气很淡:“我妈没要我,我跟的我爸,我以前总觉得她好烦,处处管着我,看我哪里都不爽,现在又觉得有点空荡荡的,没人管了。”
“好矫情。”陈语扣竭力擦拭眼泪,勉强扯了个笑:“反正我就是烦,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痛苦,就是烦得要命,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一件一件的最好都不要有。”
“好好好,不有不有。”张缶哄道。
余人也都纷纷附和。
陈语扣这事儿很快传在体训队传的满满当当,其中有个男生和万成月谈了两天恋爱,知道这事,直接捞出手机跟人说分手,扬言道:“惹了我们田径小公主,就是惹了整个体训队,老子跟她耍个屁。”
万成月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失恋还是无所谓都不清楚,但也大概都是无所谓吧,毕竟这个年龄谈恋爱的,多数都是看谁好看或者看谁混得好,想蹭一把劲。
包括徐亚也在群里嘶吼着,硬说自己没和杨蕾谈过,发了一连串“丢人”文字的表情包,打算打死不承认这段情了。
午休时候。
沈一欧奋笔疾书,边崎之扯着何哆哆背政治,张缶不知什么时候请假出去了。
“陈语扣,有人找。”班里有人喊了一道。
陈语扣心里猜得到是谁找来了,拧着烦出了教室。
妈妈就站在门口,似乎满目萧条,见她来,哑着嗓子喊了声:“语扣。”
陈语扣心里一堵,这才发现原来她对这事真的不只有烦,她很真切地在伤怀,只是性子太刚,装了个硬气。
直到再次看到从前朝夕相处、如今已无关系的妈妈,她才想起了,爸爸是个工作狂,对她的事谈不上多上心,自己以后就没人管了,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这样伤心。
但无论多么娇滴滴地在难过,最后都是似若无谓的说了句:“干嘛?”
“你别怪妈妈。”她说:“跟着爸爸你会有更好的前途。”
陈语扣叹了口气,点下了头。
她妈妈如释重负般,笑意却很勉强。
陈语扣知道,她一直很在乎自己,包括现在,包括一个未来。
越是这样清楚,心里头那股子难过就越是要命。
两人没有嘘寒问暖,甚至不曾闲聊几许,简简单单的交待过后就彻底散了场,就这样交待了一生。
陈语扣刚在位置坐定就有人来叫她。
这次是德育处的主任。
这倒是把写作业的几位惊到了,因为按理说她抽烟那事也算是翻篇了,不至于再来说些什么,那就只能是她又有什么事。
沈一欧停住笔,边崎之不再背书,何哆哆也随着他们,一同仰头看去,陈语扣出了教室。
主任只说:“去德育处。”
陈语扣不闲不淡地应了一声,实在没什么精力再去恐慌、疑惑、思索。
刚回来的张缶同她擦肩而过。
张缶一进教室逮着边崎之就问:“陈语扣怎么了?”
“不知道啊。”边崎之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就被叫走了。”
然而这个午休,大家都是坐立不安的了。
直到陈语扣回来,依然没什么表情,和走的时候一样。
她越是这样淡定,几位就越是不敢去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骂你吧?”张缶只问。
“没。”陈语扣淡淡说:“就是说我校园欺凌,让我去找她们道歉。”
“校园欺凌?”边崎之惊道。
“小声点。”何哆哆叫道。
“多半是那几位被欺凌的弱势群体告的吧。”张缶说。
边崎之这又敛起身问:“你校园欺凌谁了?”
陈语扣无力道:“高一那几位。”
“靠!”边崎之再也不忍:“你欺凌她们什么了?要欺也是我们欺啊,你不是屁话没说嘛,怎么就你校园欺凌了。”
“再说她们像是被欺凌的对象吗?三个超社会的,这在道上叫弱肉强食。”何哆哆说。
“别扯□□那套。”沈一欧无奈道,又转头对陈语扣说:“学校看不到我们后面的事,他有他的规章制度,道歉就道歉,但也得是我们去道,人是我们骂的,跟你没关系。”
“放什么屁?”陈语扣看他一眼:“事儿是我挑起来的,怎么就跟我没关系。”
“道歉就道歉。”陈语扣说:“老子道死她们。”
她弯唇一笑:“玩不起明的,那就来暗的呗。”
……
这暗的怎么玩儿呢,其实就是拐弯抹角骂上两句爽个口,也不至于动个怎样厉害的真格,毕竟是高三了,处分半年一消,要叠加成记过,可就是一年消了,到了高考都没机会,所以为后考虑,还是谨慎一点好。
这次以防再造成大家误解成校园欺凌,几个男生只是在拐角口等她,陈语扣悠悠过去。
杨蕾刚好就在门口跟人说笑,见陈语扣的身影,顿了顿笑,又装起来。
陈语扣笑盈盈地搭上杨蕾的间,亲切地把她往怀里扯了扯,在杨蕾茫然不解下,笑着跟她说:“你好啊同学,叫什么名字?羊肋?”
杨蕾:“……”
“哟哟哟。”陈语扣招呼住万成月:“这位朋友,过来抱一个。”
万成月皱起眉。
陈语扣见她没动,干脆勒起杨蕾,过去把万成月也抱进怀里,一边抱着一个。
咋一看还真像三个感情足够桃花潭水深千尺的好姐妹。
沈一欧低头笑了下,张缶没忍住也跟了。
“你叫万什么几把玩意儿来着?不好意思突然忘了,爷爷我,呸,姐姐我记性不太好。”陈语扣看着万成月,笑得过于真实,太容易让人误以为几位只是在亲密聊天。
杨蕾想从它怀里挣脱来,但是完全没有可能,好歹也是体训队的,都是抗过哑铃的人。
杨蕾的力气完全不是陈语扣的对手,挣了两下便就放弃了。
“怎么回事,这位排骨不想和我聊天吗?”陈语扣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喊错了,因为你好像叫羊肋,我就想到排骨了,哎哟瞧我这记性,真是不好意思。”
“你有病吧?”万成月说道。
原本还笑嘻嘻的陈语扣终于不再舔着笑,一沓笑从眼角一直落到唇边,从有到无,一个笑意渐失的过程,直到那抹阳光的笑彻底死在上一秒,陈语扣整个人冷顿下来,声腔几乎能杀人,她道:“有啊,你给治?”
万成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僵了身子。杨蕾见状也闭了下眼。
“两位,姐姐今年高三了,不过多久也就走了,但是毕竟这个不过多久也是一年。”陈语扣弯了个丝毫不带善意的笑容:“我们来日方长,你们最好是不要让我抓着你们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陈语扣说着转头去看杨蕾:“知道了吗这位脚踏三条船的羊肋小姐?”
杨蕾一惊,再又装起无辜来:“你说什么啊,干嘛乱说话。”
“我有没有乱说话,你说了不算。”陈语扣说:“你这个人吧,咋一看挺可爱,也挺招人喜欢,但还真不能深交,太贱。”
“明天之前,你的三条船会塌两条。”陈语扣信誓旦旦却说得毫无波澜:“所以,请你可千万要架好你的最后一条船,毕竟也是辛辛苦苦维持下去的四角恋关系,到头来一条不剩就太可惜了。”
字字诛心。
杨蕾再不敢说话,她不知道这个女生到底还知道她多少,生怕她又会说出些更厉害的秘密来。
但是陈语扣却不再说了,只是偏头去对万成月笑:“我记得你,你是最先跟我们约架的人,按照校园欺凌来说,我们并没有对你们动手,约架也是你们这边喊的,所以你们在主任面前怎样买惨说我的自己心里应该有个画面吧?晚上睡觉前可以回味一下,恶不恶心?”
万成月仍是那般火辣,挣扎着就要从她怀里出来,嘴里吼着:“你他妈再逼逼一句!信不信我叫人打死你!”
陈语扣不怒反笑,慢声道:“整个体训队,我能抗一半,另外一半张缶抗,你可以试试来惹我,试试我会不会被你们打死。”
万成月不说话了。
陈语扣继续说:“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以前是德林高中的。”
杨蕾一听这名字,瞳孔都张了下。
“据我所知。”陈语扣说:“那里有你的一条船,那条船跟我关系不错,让他甩个妹子应该不成问题。”
“帮我转告一下那个什么意。”陈语扣松开她们:“她是个什么人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边崎之根本看不上那种货色的,让她不用再痴人说梦了。”
陈语扣走到楼梯拐角,就见他们几个笑着喊——“扣姐牛批!”
陈语扣这会儿心里只有一个字够表达心情——爽!太他妈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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