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铃声一响,温笙连桌上的书本都没收拾整齐,直接拿起包,第一个冲出教室。
同桌张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看过去时,只来得及瞥见她甩动的马尾,急急忙忙挤进走廊的人流中,没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了。
要知道,以往温笙一向沉稳,从来都是把课本一本本码好,水壶装进包里,再慢吞吞走人。今天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张琴转头看向她留下来的桌面,更是愣住。书没有合上,水壶也没有拿上,连那支她最爱惜的钢笔都没来得及盖上笔帽,墨迹一点点晕在纸上。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笙吗?
向来一丝不苟的她,居然也会有丢三落四、急成这样的时候吗?
张琴正盯着桌面发呆,忽然听到有人在窗边喊她:“同学?”
“同学?”那声音又低沉地唤了一声。
她抬起头,一个高个子男生正站在窗边。逆着光,他的神情冷淡,眉目清隽,手指随意搭在窗框上,看起来疏懒而清冷,和班里其他男生完全不一样。
原来仓中还有这么好看的男生吗?
张琴怔了好几秒才回神,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好帅!可惜她完全不认识他。
“同学?”那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低沉了几分,有些不耐。
“啊?在、在叫我吗?”张琴连忙站起身,说话都不受控制地结巴。
窗边的男生嗯了一声,视线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直接看向身旁空着的座位,淡声问:“温笙呢?”
张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不是找自己,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小声答:“她......刚才放学铃一响就背着书包跑了。”
许家宁不紧不慢地问:“那她有说去哪里吗?”
张琴被那双清冷的眼睛盯得心跳加快,慌忙摇头:“没、没说。”
许家宁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然后绕到前门走进教室,走到温笙的桌旁。
她的桌面还保持着匆忙离开的模样,上堂课的课本摊开着,那支没来得及盖上笔帽的钢笔正一点点晕开墨迹,染黑了旁边的草稿纸。
他伸手把课本合上,然后放进抽屉里,动作习惯性地细致。顺势抽出那张被晕染的草稿纸,本以为只是随手涂写的演算或笔记,但在看到上面画着的图案时,微微一愣。
纸上是一个三层的蛋糕雏形,四周歪歪扭扭地画着几根小蜡烛,底下还画着一圈厚厚的奶油花边,角落里用她一贯端正的字迹写着小小的字:
草莓?没到季节,路边的野果可以顶替一下吗?
奶油?奶油是什么?贵吗?
葡萄干?供销社里有散装的,可以放吗?他吃吗?我不爱吃,那就不放。
算了,如果他爱吃也放一点吧。
鸡蛋?四个?还是六个?
白糖?一斤要不要太多?
巧克力?是那种黑黑的糖片吗?哪里有卖?
字旁边还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图案:草莓被她画成圆圆的一颗,顶着一撮绿叶;奶油则只是一圈圈的波浪线,旁边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至于巧克力,她干脆画成一块方方正正的砖。
她把自己听过的东西全都往上面写,可这些食材,她几乎没真正见过,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蛋糕模型还是上次他给她展示的雪蛋糕。
这些对城里孩子来说可能是日常的东西,在她眼里新奇得像宝物,并把这些“稀奇玩意儿”一个个记在纸上。
许家宁看着上面那些字,还有歪歪扭扭的小图案,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是真的在准备,真的在想着要为他做一件特别的事。
许家宁把那张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整齐叠好,塞进衣服左上方的口袋里,那里离心脏最近。
站在一旁的张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本来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个气质清冷、陌生又好看的学长,偏偏要跑到温笙的桌前收拾东西。现在看见他那样珍重地把一张草稿纸放进口袋,神情里带着难得的柔和。
这两人......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张琴回头去看后排的李清妙,看到她把双手圈在眼睛前,当作“望远镜”,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往他们这个方向偷看。
许家宁转过头淡淡对张琴道:“如果温笙回来问这张纸,麻烦你和她说,是你帮她收拾桌子的时候把草稿纸扔了。”
张琴愣住:“啊?我扔的?”
“嗯,也不要提到我来过。”许家宁往后面一扫,看向一个人。
李清妙原本还半个身子趴在桌上偷看,被他这一眼扫过,立马直起身子,慌忙比了个“拉链封嘴”的手势,然后假装认真翻作业。
许家宁得到想要的回复后,神情很快恢复清冷,转身离开了高一一班,随手把温笙落下的水壶一并拿走。
张琴仍傻傻站在座位旁边,半天没回过神。刚才那一幕,就像是梦里才会发生的场景:一个从天而降的帅哥,温柔细心地收拾温笙的桌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一张草稿纸叠好,放进心口的位置。
完了完了,万一温笙回来问纸呢?自己总不能真的说“啊,是我扔了”吧?那岂不是白白背锅!可刚才人家眼神那么吓人,她还真没胆子违背。
张琴苦着脸趴在桌子上祈祷:同桌啊同桌,你可千万别问,要问也别问得太仔细啊!
——
另一边,温笙正提着书包在城区里乱逛。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卖水果的小贩在吆喝,缝纫铺里传来脚踩缝纫机的哒哒声。
她是偷偷出来的,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打算给许家宁做一个蛋糕。
这个想法其实有些天真,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的蛋糕,只在书里偶尔见到过。
可真要亲自去找,她才发现,脚下走过的一条条街道里,见到的不是供销社,就是布庄、米行,或者挂满腌腊味道的副食店,再往前走,是照相馆、钟表修理铺,怎么看都不像会有蛋糕的样子。
温笙一路打量,心凉了半截,最终停在一家小小的面食铺门口。玻璃柜里摆着油饼、花卷、烧麦,空气里是面食刚出来的香气。
她站在门口犹豫着,鼻尖闻到的是熟悉的味道,可心里想要找的却不是这些。
她想象里的“蛋糕”,应该是雪白的,顶着一圈圈奶油花边,也许还有红彤彤的草莓点缀。可眼前这一笼笼冒着热气的包子和油饼,怎么看都和她设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小姑娘,你想买些什么?”柜台里的老板正用长筷子翻着油锅里的麻花,见她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温笙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就是随便看看。”
“老板......你会做蛋糕吗?”
老板正忙着翻麻花,闻言一愣,抬头茫然道:“蛋糕?你是说蒸糕吧?那当然会啊。”
温笙听到这个答案时,心已死。
蛋糕和蒸糕能是一回事吗?她想象里的雪白奶油、红草莓小蜡烛,全在这一刻碎成了渣。
但等等,蒸糕是不是也能代替蛋糕?
至少“糕”就是“高”,听起来就有吉利的寓意。
“老板!你可以教我做吗?”温笙扑到柜台前,声调拔高了不少。
老板娘见她眼睛亮晶晶的,非要学的样子,忍不住打趣:“怎么,你不会是想偷师学艺吧?小姑娘,将来自己开个点心铺跟我抢生意呀?”
“不、不不不,我是想学一个然后送给一个朋友,他对我很重要。”
老板正好把炸好的麻花捞起来,抖了抖筷子上的油,斜睨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好啊,我现在教你。”
温笙不死心,再问了一遍:“老板,你真的不会做蛋糕吗?”
“蛋糕啊……大概和咱们这做糕的也差不多。鸡蛋、面粉、白糖,谁家里都有。可城里人用的是烤箱,我这小铺子哪来那玩意?”
老板是个女性,看到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哄孩子般商量道:“要不......试试蒸笼?咱这没有城里人用的烤箱,可蒸笼、铁锅都有。其实啊,材料也就那些,鸡蛋、面粉、白糖,换个法子照样能成。模样差点意思,但心意到了不就行了?”
温笙眼睛一亮,急忙抬头:“真的可以吗?”
“能不能成我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玩意我第一次做,要不我们现在试试?”
两人说干就干。老板把麻花放在一旁晾凉,然后把温笙带到后厨。
案板上很快摆好了一碗面粉、几颗鸡蛋,还有一袋白糖。她把手上的围裙解下来递过去:“来,小姑娘,你自己动手,我在旁边看着。”
温笙系好围裙,挽起袖子,神情专注。平时在家里她会下厨,切菜炒蛋都不在话下,但这种“洋点心”的做法,她真是第一次接触。
“鸡蛋要打几个?”她问。
“看着来吧,四个也行,六个也行。”老板自己也没个准数。
温笙打了三个鸡蛋进碗里,蛋黄和蛋清迅速被搅成金黄色的液体。接着,她把面粉倒进去,凭感觉舀了好几勺。
她很用心地搅拌,只是,鸡蛋和面粉的比例没把握好,面糊越来越稠,最后搅得筷子几乎转不动。
老板忍不住提醒:“是不是有点干了?要不加点水?”
温笙点点头,加了水继续搅拌,这回又太稀了,像一碗稀粥。
就这样,一会儿嫌干、一会儿嫌稀,两人反复加面粉、添水,最后的面糊颜色倒是漂亮,就是稠度完全不对。
等把面糊倒进蒸笼,二十分钟后揭开盖子,扑鼻而来的热气里,躺着一块塌塌的“蒸糕”,表面湿漉漉的,不松也不软。
温笙盯着这坨东西,沉默了好久。
老板咧嘴安慰道:“哈哈,第一次嘛,火候和比例都没掌握好。别灰心,咱们再试试,下次肯定能成!我改天也去问问。”
温笙看了眼天色,天边的霞光已经暗下去,夜幕正要落下。她把那坨塌下去的“蛋糕”装好放进包里,“那我下次再来吧。”
临走前,她又抬起头,认真地说:“下次我会带一整盒鸡蛋来,老板,我会给钱的。”
老板被她这股认真劲儿逗乐了,摆手道:“哎呀,用不着给钱,咱就是试试,再说,如果真成了,我也可以拿来卖的嘛。”
温笙闷声“嗯”了一下,老板见状,觉得更有趣了,“行,鸡蛋你下次带来,白糖和面粉我这都有。要真做成了,就算是咱俩一块儿完成的杰作。”
“谢谢老板!”
温笙拎着包往外走,出门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灯亮起,映得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走到校门口时,她脚步一顿。铁门旁的昏黄灯光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镜]纯爱战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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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做蛋糕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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