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穿透教室的玻璃窗，沈韶寒握着笔的手指骤然收紧。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像团解不开的乱麻，而前排突然传来的骚动更让他心烦意乱。
"顾明誉！这次又是年级第一！"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这次月考总分比第二名高了整整三十分！"
教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沈韶寒抬头，正看见那个总被称作"天才"的少年起身，白衬衫下摆掠过课桌上堆满的竞赛资料。顾明誉接过试卷时垂眸轻笑，额前碎发在阳光下镀着层暖光，与沈韶寒记忆里那个在数学奥赛颁奖典礼上冷着脸领奖的身影判若两人。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韶寒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他瞥见顾明誉抱着竞赛书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突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走廊转角处，他听见顾明誉清朗的声音："张老师，下周的全国数学联赛，我想推荐一个人。"
"你说沈韶寒？"老师的语气里带着惊讶，"可他上次模考......"
"他的解题思路很特别。"顾明誉的声音沉静，"您看过他上次月考最后那道大题的解法吗？常规步骤要写十二步，他用了自创的坐标系，五步就得出答案了。"
沈韶寒攥着书包带的手微微发颤。那天深夜，他在台灯下反复推演那道题的另一种解法，以为无人知晓。
第二天清晨，沈韶寒在储物柜前撞见顾明誉。对方倚着柜门，手里转着支钢笔："沈同学，要不要组队参加联赛？我缺个能和我吵题的搭档。"他挑眉笑，眼底是沈韶寒看不懂的热忱。
梧桐叶沙沙作响，沈韶寒盯着对方校服领口的第二颗纽扣，听见自己说："我只和能赢过我的人合作。"
顾明誉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沈韶寒耳尖："那今晚八点，老体育馆，敢不敢比解我出的十道题？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暮色渐浓时，沈韶寒站在斑驳的体育馆门前。透过半开的铁门，他看见顾明誉坐在堆满草稿纸的乒乓球台上，腿随意晃着，面前摆着十道用红笔写在白板上的题。那些题的难度，比他见过的任何竞赛真题都要刁钻。
"来了？"顾明誉跳下来，递过一支笔，"计时开始。"
沈韶寒握笔的瞬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这场较量将撕开怎样的序幕，更没意识到，那些被他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公式，终将成为少年人之间最隐秘的羁绊。盛夏方程式
钢笔尖刺破纸面的声响在寂静的体育馆里格外清晰。沈韶寒盯着第一道题，复杂的微分方程如同盘踞的荆棘，而顾明誉却悠哉地晃着腿，白球鞋在乒乓球台边缘点出细碎的节奏。
“第三题记得考虑虚数解。”顾明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蛊惑的笑意，“不过以沈同学的风格，大概会直接把坐标系拓展到四维空间？”
沈韶寒握笔的指节发白。对方像是能看穿他的思维脉络，那些藏在草稿本深处的疯狂构想，此刻竟被毫不留情地摆到明面上。汗水顺着脊椎滑进校服，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白板上的公式，却在解到第五题时，瞥见顾明誉随手画的辅助线——那分明是他昨夜在父亲旧稿里见过的解法。
秒针指向第八圈时，沈韶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一题是道几何与数论的交叉命题，常规解法至少需要两页纸推导。他咬开钢笔笔帽，舌尖尝到金属的腥气，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真正的答案，永远藏在规则之外。”
“时间到！”顾明誉按下秒表的瞬间，沈韶寒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弧线。两人几乎同时将草稿纸拍在乒乓球台上，墨迹未干的公式在白炽灯下泛着水光。
顾明誉低头审视那些字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当他看到最后一题时，喉结猛地滚动：“你用了......费马大定理的变式？”他猛地抬头，撞进沈韶寒漆黑的瞳孔，“这解法根本没在任何教材上出现过！”
沈韶寒的声音像浸了冰水：“你早就知道我父亲的研究。”他伸手揪住顾明誉的校服领口，“那些题里藏着他手稿的影子，你怎么会......”
场馆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顾明誉反手扣住沈韶寒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他剧烈跳动的脉搏：“因为我父亲，是沈知远最后那场研讨会的听众。”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他书房里至今还留着你父亲画满蝴蝶的草稿。”
沈韶寒的世界轰然崩塌。记忆里父亲失踪前那个雨夜，书桌上未完成的公式旁，确实画着同样振翅的蝴蝶。顾明誉松开手，从口袋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并肩站在学术礼堂前，其中一人抱着年幼的沈韶寒，另一人怀中的孩童戴着银色手表，眉眼与眼前人如出一辙。
“我们本该是一起玩积木的发小。”顾明誉将照片塞进沈韶寒颤抖的手中，“但那年你父亲突然消失，你转学去了外地......”他顿了顿，喉间溢出轻笑，“不过现在重新认识也不晚，搭档。”
雨声渐歇，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两人交叠在草稿纸上的影子。沈韶寒望着照片里父亲年轻的面容，又看向顾明誉腕间的银表，终于读懂对方眼底藏着的，比数学公式更复杂的情愫。
“这算你作弊。”沈韶寒别开脸，把照片揣进兜里，“下次较量，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顾明誉笑着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在沈韶寒手背轻轻点了点：“那就让我们的方程式，从解开彼此开始。”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卷走了桌上半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而那上面，不知何时多了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错位的相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