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钰蹲在宿舍楼底下，也觉得自己今天干的事儿有点儿抽风。
他大老远地跑过来，不是不知道江浔住哪个宿舍，就算上不去，也可以给对方发消息。
但他既没找人，也没发消息，一个人在楼下杵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就走。
半个小时后，拎着一袋奶皮子又回来了。
其实学校里面有卖差不多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外面买了一趟。
也不知道为什么点开聊天框反反复复几次什么都没发出来，在这里守株待兔吗？
且不说这个点儿江浔已经下课了，不会在回宿舍的路上遇见他。
就算这条路现在是对方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他们也不一定能看到彼此。
他就是单纯在这里干了一些很有病的事儿。
也许是杵在这儿的时间太长了，坐在门口宿管大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谈钰支吾一声，也说不好自己是干什么的。
见状，宿管大爷脸上升起怀疑的表情：“不是学校里的？那你跑学生宿舍这来干什么？”
谈钰还是没吭声，眼见宿管大爷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有种要叫保安来把人驱逐出境的地步。
谈钰连忙道：“我进来的时候登记过！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宿管大爷半信半疑，“你都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找什么人？”
感觉这茬儿事再不处理就有闹大了的节奏了，谈钰硬着头皮，给江浔拨去了电话。
好在响了两声后，电话还是通了：“江浔。”
对面没有声音。
谈钰抿了抿唇，又叫了一声：“舟舟……下来一趟吧，我在楼下等你。”
又过了一会儿，江浔迟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楼下？”
“嗯。”顿了顿，谈钰补充道，“你不下来……宿管大爷可就要赶我走了。”
江浔推开阳台的门，隔着衣服远远往楼下看了一眼，眼睫微颤，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天过去了，他才轻轻应了一声：“嗯，你等我一下。”
江浔动作很快，拖鞋都没换，像是随便抓了件外套来遮挡睡衣就跑下来了。
谈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眼底又是一片乌青，大概率昨晚没休息好。
想想也是，他昨天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聊了一会儿，还被自己莫名其妙挂断了电话，肯定容易乱想。
早上又急急忙忙赶回来上课，怎么能休息的好？
“舟舟！”
谈钰喊了一声。
其实他不喊江浔也看到他了。
从出门那一刻起，他走路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江浔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不去看谈钰，问：“有事吗？”
谈钰看着他，也突然很不舒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江浔扫了他一眼，问：“就那边儿的小广场行吗？”
谈钰没什么不同意。
这个点儿外面的人还不少，来来往往，有谈恋爱的小情侣，有结伴一起游荡在校园里的朋友。
大学，满满青春的气息。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坐了10分钟，谈钰有些尴尬，想找话题，平日灵巧的嘴今儿却不知怎么的说不出来。
手上的力道越攥越紧，装着奶皮子的包装袋响了一下，谈钰才回过神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奶皮子，拆开塞到江浔手里：“我刚买的，给。”
江浔扫了一眼，纸盒子上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水汽，被谈钰捏在手里。
对方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一下没控制好力道，盒子都微微有些变形了。
江浔慢吞吞地接过来，盛了一勺塞进嘴里，今天却没有什么品尝的好心情，也就吃了一勺，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见状，谈钰问：“怎么了？味道不好？”
江浔轻轻摇了一下头，说：“没有……今天不太想吃。”
闻言，谈钰的眼睫毛不自然的轻轻颤了颤，千万句话在舌尖绕了一圈，又被他吞了回去，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对不起。”
江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你……没什么可跟我说对不起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做错了，对你做了很没礼貌的事。”谈钰吸一口气，解释道，“抱歉，昨天晚上……我脑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乱了套，也没跟你说，就把电话挂了。
我不是对你那句话有什么意见，是我的错。”
江浔还是摇头：“没有，是我提的要求有点儿冒犯了，你没有不高兴就好。”
谈钰欲言又止，江浔却不肯看他了。
他是有话想说的，但是看着江浔现在这个样子，这话就说不出来。
江浔慢慢又有了动作，他一口一口吃掉的那一盒奶皮子，然后起身把空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转身对谈钰说：“谢谢，我吃完了，天都黑了，你赶紧回去吧。大晚上的，开车注意安全。”
谈钰眉心微蹙，他跑这一趟，最开始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送吃的。
酝酿半晌，他还是出声叫住了江浔：“等一下走，有点事儿想跟你说。”
江浔停下脚步，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今年比较忙……未必能腾出时间。但我记得你的生日也就比我晚半个月左右，可以的话，你今年生日，我陪你过，好吗？”
江浔听完，脸上的困惑反而愈发明显了。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谈钰是在回答他昨晚的问题。
很不凑巧，今年他没有时间过两个生日。
但是自己的生日和江浔大差不差，便提出要跟他过他的生日。
谈钰却以为江浔是没懂，解释道：“我弟弟这两年大了，今年跟家里说过生日想跟几个朋友约着出去玩儿，我也不用回家一趟专门给他过。时间很宽裕，你生日想去哪里玩？我陪你。”
其实谈钰没太抓对重点，他的重点放到了生日上，以为他的生日与江浔的生日没什么不同，等价交换，反正是他们两个一起。
但江浔强调的重点，显然是谈钰的生日。
如果对方实在繁忙没有办法，那其实也不是特别重要，礼物送到了就可以。
但眼下谈钰突然提出这件事，江浔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江浔思忖片刻，才轻轻摇摇头，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就好，没必要的。”
“没关系，腾出了一天时间而已……”
“我不用你陪我。”江浔突然打断他的话，“我真的就是一时兴起提起那个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没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顿，江浔又道：“我想好了，观察期满，如果考核合格，我愿意留下，不留下我也不会去别的公司。”
谈钰一愣，眉头忍不住皱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江浔反问道，“谈钰，其实这真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你没有必要把它放在心上，甚至过去了就算过去了，你不用提起来。”
“我……”
“你本来也没有什么义务去时刻关注我的情绪，满足我所有的要求。”江浔说，“我只是提起这件事情，不行就算了，不需要你去特地再挑一个日子来补给我，我觉得你对待别人也不会这样的。为什么偏偏只对我这样？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谈钰张了张嘴，其实他本该说：“我没有想要你做什么，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但他最后也没有说出来，甚至自己都有一点困惑。
江浔说的很有道理。
每一点都对，所以现在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种种行为到底代表什么。
想要去找出一套完整的逻辑，来“辩驳”江浔的话，但谈钰现在找不到。
什么都不说，他心里又会不安定。
江浔轻轻笑起来，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别太放在心上，早点回家休息，我回宿舍了。”
然而，谈钰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就如同那天被他爸妈找上了那个晚上。
那天的谈钰是他的主心骨，而今天的谈钰已经变成了一个脸色涨红的拦路虎。
江浔却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对方的情绪，依然保持着那副乖巧的笑容：“还有事？”
谈钰攥住他的手腕，说：“很抱歉，我没有答应你的请求。但是现在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今年生日，我陪你过。”
昨天他匆匆挂了人家的电话，但今天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就不存在不了了之这个事情。
摆在谈钰面前的就两种结果，江浔当场答应，或者当场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谈钰看着江浔那张笑盈盈的脸，却突然感觉出对方有一点使坏的意味。
但也只有一瞬间，他就从那种感觉中抽离出来，一定是错觉。
是他太紧张了。
江浔就维持着那样的表情，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会儿。
直到谈钰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心脏已经要跳出来的时候，江浔突然非常爽快的点了头：“好啊！”
谈钰一愣，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见状，江浔又问：“怎么？后悔了吗？”
谈钰忙不迭地摇头。
“我答应你了，现在我可以回宿舍了吗？”
谈钰又松开手，这次江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他挥了挥手，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转身离去。
只留下谈钰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思来想去，并不是江浔的问题。
那么就是他自己。
那种他读不懂的情绪此时在身体里似乎达到了顶峰，让他头脑发昏，琢磨不透，几乎要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
直到江浔走了很久之后，谈钰才迈着僵硬的步伐离去。
今天是个耍点小聪明的舟舟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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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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