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村长不住地点头,但听到最后,他显出了一点怀疑。他问阿克斯:“您二位不是联军的战士吗?”
“我们不是,”阿克斯说,“并且我们另有要务。十分抱歉,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多留了——”
“他是魔族!”那个小孩突然大声喊出来,“他有魔族的眼睛!那些魔族是因为认出了他是他们的同胞才走的——”
啪——
小孩被他的父亲打了一巴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原谅,”坐在草席上的母亲诚惶诚恐地道歉说,“这孩子成天就爱说些傻话,这么大了还跟着三岁小孩似的,整天胡言乱语……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旁边也有人责骂这个小孩:这两位大人救了你,救了整个村子,你怎么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诬陷他们?还有人责骂这个小孩的父母:都怪你们平时太溺爱这个小孩,现在可好,真是让全村人在两位大人面前丢脸。
那小孩的父亲听着又羞又怒,巴掌不住的落下来,一下一下拍着那个小孩的脑袋,可好像还不能解心中的愤怒,平息旁观者的不满。他抬起脚,眼看就要去踹那个孩子。
“住手!”你喝道。你的语气太严厉了,把这些人吓了一跳。你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于是让语气缓和了一些,告诉小孩的父亲:“他今天一天,受惊了……不必这么苛责他。”
对方诚惶诚恐的应了,又按着孩子的头,逼他低头弯腰对你道谢。你疲惫地摆摆手。
不一会儿你和阿克斯再次踏进野地。这时候雨已经小多了,眼看就要停了。不过你觉得就算这雨不停,阿克斯也不会再提出先停下来休整一番等雨停了再走。阿克斯走得很快——似乎他知道,如果他不快点走,会有什么人特意追过来……特意来找他。
*
晚上,你们走出了林地,找到了一个岩洞,在里面歇息。虽然捡到的枯枝都是潮湿的,但凭借魔法,阿克斯还是顺利升起了一堆篝火。
吃过饭,烤着火,你开口,问出了你一路上琢磨着想探究的事:“阿克斯……那些魔族,是你超群的实力吓退了他们,还是……你们认识?”
阿克斯承认得非常干脆:“也许领队的那个认识我吧。小时候在那边,我的金发很明显。”
这么干脆,叫你一时语塞了。你刚才打腹稿的时候,假设的基础全是:阿克斯不承认,想要有所隐瞒。
你犹豫要不要继续追问。阿克斯从来不谈他在那边的经历,而你隐约能感觉到,他承受过很多痛苦。
如果真要从照顾对方的心情来考虑,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然而……你犹犹豫豫,还是问出来了:“在那边……你是怎么过的?”
阿克斯倒是没有不快。他笑了,一种悲伤的笑。
“你听了……会哭的……奥米亚。”
好吧,阿克斯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而且他的借口总是能说服你,让你停下对他的探问。你看着篝火,你已经打算不再继续问了,可这时候阿克斯却讲了起来:
“我们,被狩猎的魔族抓回去的小孩子们,会被送到一个地方,统一关起来,关进笼子里,像畜牲。喂食也像在喂畜牲,用管子塞到喉咙里灌流食。隔几天被绑上台子,进行融合血肉的魔法,魔法进行的时候非常痛,魔法结束的时候,痛也不会消失。所以才需要灌流食啊——没有人有力气自己咀嚼吞咽。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说,死去的小孩,尸体会被切碎了,和魔界的畜牲肉一起,做成喂给我们吃的那种流食……抱歉,我是不是不应该在刚吃完饭的时候说这些?”
他的手臂搭过来,蓝眼睛关切的看着你。
“我已经逃出来了,奥米亚。”他安慰你。
“对不起。”你低声说。
他轻轻摇摇头。
“你是最不应该为此向我道歉的人,”他告诉你,“如果不是有你……我一定出不来。”
你感觉自己心中升起了一种感动。你,啊你,竟然是一直感觉自己很渺小很普通的你,成为了这样不普通的阿克斯的内心的支柱吗?
可是,这样感动着,脑海里却回忆不起来任何能确证他话语的回忆,于是,苏醒以来时时浮现在心头的那种情绪便渐渐淹没了你的感动——你茫然。他讲述的事情那么沉重,而这事情和你的关系那么深刻,可你却没有与这沉重和深刻相当的反应——你不记得了。无论是和他重逢的喜悦,还是曾对他有过的关心——也许也曾在这样一个篝火堆边,他已经给你讲述过一遍他的经历了,那时候他也许讲述的更多,那时候你也许已为他哭泣过——所有这一切回忆,你都没有。
一切沉重都只由他来背负。这太对不起他了。
察觉到了你的愧疚之色,阿克斯再次开口,这样说: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遗忘或许是神的恩赐。”
他头一次这么像个信徒似的提起神。
“我也想遗忘,忘记承受过的不幸,如同重新降生一般,从此和你一起干净而自由地活在这片土地上。”
他站起来,开始画你们露宿时总需要的那个结界。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奥米亚……我不想再一次看到你为我哭了。”
讲述就这样停止,你和他一起肩并肩躺在篝火边,很快,你睡着了。
*
这个梦无比清晰,你梦见你和很多人站在一个沙盘前。是很多不同种族的人,时不时有人去摆弄沙盘上的棋子。你们正在讨论要怎样牵制什么人的军队。要怎么引诱他落单出来,好对付他。你一直没有开口,但你旁边的人一直在参与讨论。
他是阿克斯。
他每一次发言都能赢得不少人的认同和赞赏。你认真聆听他。在这个梦里,所有人说的话都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你听不太懂,除了阿克斯的话。只有他说的话在你耳朵里非常清楚,你渐渐听明白了,你们在讨论的是:如何牵制住魔界的公爵,如何让魔王陷入你们的包围圈。
诱敌的方案敲定了。阿克斯拿着一枚棋子,提到了你的名字。还有别的名字。似乎是站在你身后的几个人的名字。你忍不住回头望了一下,这才惊觉原来你们都穿着神官的白衣。阿克斯也一样。
阿克斯的服饰和你们的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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